第17頁 文 / 夏榆

    而等她一定到他跟前，他放掉了手杖，用雙手慢慢地觸摸，直到雙手能夠捧著她的臉，才停了下來。

    「楹眹……」

    沒想到她柔情的叫喚，換來的卻是響亮的巴掌聲。

    天呀，他怎麼可以打她？！

    「聽著，不准妳再為了我，做出任何讓我或其它人都傷心難過的事。」

    她不服氣。

    為什麼他可以棄她於不顧，而她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管不著我！」

    第二個巴掌再度落下，奧璟的右頰有兩道紅色的掌痕。

    「我要妳好好的活著。」

    「要不要活著是我的事，反正你不是不要我了嗎？我幹麼還聽你的話？」

    第三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而這一次奧璟被打得眼冒金星。

    他雖然是個瞎子，可是，卻準確的甩了她三個耳光，還毫不手軟。

    「我不管妳要怎麼活下去，總之，就是不許再給我玩其它不要命的把戲。」

    「為什麼？反正……」

    「因為我就快要死了，我比誰都更想珍惜生命，更渴望延續性命。」

    楚楹眹的話叫奧璟整個人呆掉了。

    「什麼？！」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好小，因為她著實嚇壞了。

    楚楹眹幾乎感覺得到，她聽到這個消息有多麼震撼，可他還是得說。

    「我會瞎掉，不是眼角膜有問題，而是腦腫瘤造成的失明，惡性腫瘤。我會死，而且就快死了，所以我才會毅然決然的離開妳，我的最愛……妳還那麼年輕，未來的日子還很長，陪我一起送命是最對不起我的一種方式，如果能苟活著，我何必放棄一切？只是少了雙眼睛又算什麼？」

    奧璟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會崩潰，不過，聽到這句話，她心裡的嫉與恨，全都一消而散，因為他不是因為不愛她而離開她，他是因為愛她，所以才離去。

    可是，心中取而代之的傷心與痛苦，卻讓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過來。」

    楚楹眹霸氣的再度傳達命令。

    恍然之間，奧璟如同行屍走肉地走向前，而感覺她在跟前時，他突然一把抱緊了她。

    「天知道我有多麼愛妳，可是妳卻把自己搞成這樣，我因為看不見，所以會更加的難受，我該怎麼說服妳？我該怎麼做？」

    「楹眹，你為什麼會得那種病？為什麼不告訴我？」

    兩個人的傷心全化成了淚水。

    楚楹眹拿下了墨鏡，撫著她的臉龐，找到了她的唇，然後輕輕的吻上。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子，我怎麼會知道，天底下原來有個比我還固執，卻又那麼可愛、那麼愛作弄人的女人，而且，她是那麼地愛我！」

    奧璟緊摟著他的腰，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為什麼不去做手術，或者是……」

    「為了妳，我什麼都願意冒險，可是，我又貪心的想多活幾天，看著妳找到妳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只有你了。」

    奧璟哽咽的發起脾氣，現在的她，根本看不上任何人。

    「不，妳應該……」

    「是真的，我找不到別的幸福，我試過了。」

    奧璟拭去他的淚，然後狠狠的咬了他好幾下，懲罰他的隱瞞。

    「其它男人總是那麼愛巴結我，總是對我百依百順，我討厭哈巴狗似的男人，全天下對我凶的人就只有你……和詹汀伯父，可是我又不能愛他。」

    聽到這裡，楚楹眹忍不住先笑。

    「妳這個呆子，誰對妳凶妳就愛誰嗎？」

    「你管我？還有，沒人叫我做宅急便的工作，我很不習慣。」

    他再度噗哧而笑。

    「妳那麼愛當讓人使喚的宅急便司機嗎？天底下哪有人這麼笨？」

    「那你比我更笨，因為你沒眼光，才會僱用我這個笨人，你以為我不曉得，每次我在轉彎或倒車時，你都緊張到暫停呼吸。」

    被她發現了。

    她總是有辦法逗笑他，只是，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聽我說，我們沒法跟惡化的細胞爭鬥，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願意陪妳過完這一生，只是，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妳得聽我一次。」

    「不行。」奧璟毫不猶豫的拒絕。

    「奧璟……」

    「除非你答應我三件事。」

    啊？她居然還想交換條件？

    「可是……」

    「不然我死都不聽你的話。」

    她可是說了就會去做，楚楹眹不敢輕忽。

    「哪三件事？」

    奧璟揚起笑，然後她飛快的拭去自己的淚水，並且吻幹了他的淚痕。

    「你別問那麼多，反正，你先答應我。」

    該答應她嗎？

    楚楹眹似乎無法不那麼做，不然，這妮子又隨便搞個什麼恐怖自殺事件的話，他會承受不了。

    「好，我答應妳，可是……」

    「我知道，我不會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

    她開心的又吻了他好幾回，原來拾回戀情的感覺，竟是如此的浪漫與開心。

    只是，楚楹眹心裡仍有疑惑。

    這又哭又笑的妮子，該不會故意刁難他，做些什麼奇怪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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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了嗎？」

    「應該沒問題。」

    「楹眹，你可以吧？」

    「嗯，沒問題。」

    此刻楚楹眹和奧璟人在旋音練團室裡。

    他沒想到她那個鬼靈精的第一個要求，竟是如此的貼心。

    她很清楚他十分懷念學生時代的合唱團體，沒想到，她居然找到了所有的團員。

    他們多半都從商或在大學授課，而今，卻一個個的被她捉來陪他回憶那段快樂的往事，更令人驚訝的是，當時的團員之一孔德馨，也被她給找來了。

    「好了，你們這些過氣的音樂人廢話還真不少，快點開始吧！」

    「喂，那是誰的女朋友，不會帶到一旁，好好的教訓一番。」

    「是呀，竟敢罵我們是過氣的音樂人！她會什麼？會樂器嗎？會唱歌嗎？」

    大家你一來我一往的，全沒把楚楹眹放在眼底，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生氣。

    等到大家喧鬧了一陣子，終於在鼓手前四拍前奏下，正式開始。

    演唱中間當然偶爾有些小突槌，比如說有人彈錯音，有人打錯拍子，但，拿著數字攝影機拍下這整個畫面的奧璟，卻是激動得雙眼含著淚水，高興的拍完全程。

    而在演唱終於結束之後……

    孔德馨趁著大夥兒與楚楹眹聊得正起勁時，來到了奧璟的身邊。

    「他終於又恢復了。」

    奧璟本來在調整數字攝影機的焦距，聽到孔德馨的聲音，她的肌肉緊繃，整個人立刻嚴陣以待。

    回過頭看著剪去長髮的孔德馨，她隨意的擠出一句話，「呃……謝謝妳來。」

    「他變得很快樂。」

    奧璟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我也是。」

    聽到這句話此刻的她身體不再那麼僵硬，孔德馨沒再多說其它話，只是對她點了個頭，便黯然的走遠，這時，奧璟總算鬆了口氣。

    沒想到她才回過頭，專心的搞她的數字攝影機，楚楹眹突然從後頭抱緊了她。

    「厚，嚇死人了，你怎麼會過來我這兒？」

    「我的耳朵變敏銳了呀，我聽到德馨跟妳說話的聲音，很不放心，所以循聲而來。妳在幹麼？」

    「想你呀！」奧璟嬌嗔的說，整個人賴在他懷裡。

    「少來，妳肯定對別人說了我的壞話。」他故意摟緊她的腰，讓她喘不過氣來。

    「別瞎猜了！是不是瞎子都很愛亂猜，所以人家才會說『瞎』猜？」

    「妳一天下消遣我的眼睛會死嗎？」

    楚楹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然後開始搔她的癢。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哎呀，別鬧了……小心我發狠揍你一頓喲！」

    「來呀、來呀，我都快等不及了。」

    他們抱在一起又笑又鬧，看在孔德馨的眼底，真的只能用情何以堪來形容她的感覺，但，她跟楚楹眹是絕對不可能了。

    昱日－－

    「起床了，大懶豬，妳不是說要我答應妳三件事？我的時間不多了，妳最好趕緊把握時間。妳要我答應的第二件事是什麼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清晨一大早，才五點多而已，這傢伙怎麼跑來她家了呢？

    「誰載你來的？」

    揉揉眼睛，努力的睜開惺忪的眼皮，奧璟被楚楹眹的出現給嚇到了。

    「昨天搭小鄭的順風車送妳回來後，就沒回家。」

    「啊？」奧璟沉重的眼皮一下子全打開了，「我怎麼不知道？」

    「誰曉得，所以我說妳是豬呀！」

    奧璟聽得咯咯作笑。

    「那你睡哪？」

    「客房。好了啦，妳別問太多，我們今天要做什麼？」

    楚楹眹從沒這麼迫切的想知道一件事，

    「等我睡飽了再告訴你。」

    她賣關子的故意不說，又趴回床上想睡回籠覺，可是，楚楹眹不容許她這麼做。

    「不准妳再睡了。」

    「啊……滾一邊去，人家真的好睏。」

    「敢叫我滾？妳不想活了嗎？我命令妳馬上說出其它兩件事，要不然，妳現在不准睡，中午也不准睡，晚上更不准睡。」

    「楚霸王，你真的很霸道耶，我還不想起來嘛！」

    奧璟氣得大聲罵，不過，她一罵完，兩人全都笑了出來，他寵溺的抱著她，滾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