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金萱
其他人也一一帶著自己的另外一半離開,不一會兒,屋內就只剩下他和又再度在睡夢中哭了起來的小威利。
倪天樞蹙起眉頭看著床上蜷曲哭泣的小身影半晌,終於歎息的躺到他身邊的位置上,將他拉進自己寬厚的懷中,無聲的安撫著他。
「媽咪,嗚……媽咪……嗚嗚……嗚……」
「噓,沒事了,爹地在這裡,爹地在這裡。」在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之前,倪天樞已聽見自己自然而然的開口,低聲安撫著懷中的小傢伙。
爹地?
是呀,這是他的兒子,即使沒有去驗DNA,但父子天性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他只需要認真的看他一眼或者是抱他一下,他就已經知道他絕對是自己的兒子沒錯。而這就是他為什麼對他視而不見,又始終不肯伸手抱他的原因了。
兒子啊……
他以為這輩子除了小綠之外,不可能再有別的女人替他生兒育女,沒想到一個兒子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從天而降,砸得他完全措手不及、頭昏眼花。
他不是討厭小威利,真的不是討厭他,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自己有這麼大的一個兒子,而且他的出現不只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憶,還危及到他與小綠的關係。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個他喊媽咪的女人竟然還想傷害他最心愛的人,這一點讓他完全無法不遷怒於他。
他始終都知道自己的行為很不應該,但是他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直到今天下午他嬌小的身體在他懷中掙扎顫抖、哭泣吶喊,他身為人父的那份責任,這才從體內覺醒過來。
只不過即使如此,如果威利的存在和小綠的去留有所衝突的話,他仍會毫不考慮的選擇小綠,即使被人指著鼻子唾罵冷血無情也不在乎。
她畢竟是他在這世界上最在乎也最深愛的一個人,為了她,他不在乎負盡天下人。然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重要性呢?
再過三天就滿一個月了,這些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對他而言簡直就像度日如年。
說出來不怕人笑,他幾乎沒有一天……不,正確來說應該是無時無刻才對。他幾乎是無時無刻在想她,只是不知道身在花蓮身邊有著兩名帥哥陪伴的她,是否也曾想他?
想到這一點就令人生氣!
天璣那個混蛋傢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派那兩個娃娃臉去保護她。雖然說,他不能否認那兩個傢伙的身手的確是有兩把刷子,但是他們耍寶把馬子的功力也是一流,尤其是老少通吃這一點最讓人氣憤。
他們倆最好識相點,別將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要不然的話,他發誓要他們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之前為了那女人可能會再度將矛頭指向她,所以他才不得不與她保持距離。而今那女人既然已經死了,他是不是可以放心的到花蓮去將她接回家來呢?
「媽咪……」
懷中的小威利突然在睡夢中低泣出聲,打斷了他天真的想法,同時讓他重歎了一口氣。他差點就忘了眼前還有個難題尚未解決,他究竟該拿這個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兒子怎麼辦呢?
誰能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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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計畫趕上變化,而變化卻趕不上粱矢璣的一句話。
「聽說伊綠好像懷孕了。」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倪天樞忘了所有尚未解決的難題,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衝到松山機場,搭上最快一班飛往花蓮的班機。
除了他之外,在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小威利。
其實他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要帶小威利同行的,但也不知道他那群死黨們是約好了,還是真的有事在身,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忙他暫時照顧小威利。在他迫不及待想趕去花蓮,而又找不到臨時保母之下,他也只好帶著他同行了。
他不知道突然帶著小威利出現在小綠面前,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可是他真的沒有心思去想這件事,因為現在的他滿腦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懷孕了。
是那天晚上受孕的吧?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安全期,他早該發現的,更別提她那晚與平時不同,還特地穿了那麼性感的睡衣來挑逗他。
他真的是太粗心了,竟然絲毫都沒有發現她早有離開他的打算。還好為了那個女人的事,他們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護她,否則的話,天下之大叫他去哪裡找她?
而她真的是夠大膽,既然早已決定要與他離婚了,還敢設計他讓自己懷孕,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在一氣之下真的從此不理她的話,以後她要怎麼帶著一個小孩生活?
她在給他的信中,寫小威利不能沒有爸爸,那麼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可以沒有爸爸嗎?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矛盾心態,她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
真是令人生氣,但是又讓人心疼。她總是以一股為人著想的熱心,而枉顧自身的安全或權利,這一點從他們學生時代起,就一直沒有改變過。
想到這兒,倪天樞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小威利,不知何時他早已睡熟。
可憐的孩子,這二天來他真的是累壞了,除了不斷的在睡夢中被那血淋淋的畫面折磨外,就連醒著的時候,都不得安寧的得接受警方的詢問。不過幸好一切都過去了,因為在威利的指認與警方的努力下,他們已成功的找到那個因為嫉妒而對那女人痛下毒手的兇手。
看著小威利疲憊的睡臉,他不由得又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替他將毛毯蓋好之後,自己也暫時閉目休息。
到花蓮還需要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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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馬桶狂吐,伊綠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綠姊,你沒事吧?」袁昊唯一臉擔憂的凝望她,而一旁的瞿翔仁也蹙緊了眉頭。
「我——嘔……」她才一開口,另一陣嘔吐的感覺又衝上她喉間,讓她完全遏制不了的又再度狂吐了起來。
「怎麼辦,要不要送她去醫院?」袁昊唯一臉憂慮的轉頭問夥伴。
「你是白癡嗎?明知道她是因為懷孕才會這樣,你送她到醫院去做什麼?」瞿翔仁朝他瞪眼道,但望向伊綠的眼神中的擔憂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我當然知道她是因為懷孕才吐成這樣,但是她也未免吐得太誇張了?我們送她到醫院去,也許醫生可以替她打支止吐針,我這樣的想法有錯嗎?幹麼罵我白癡!」他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火氣漸大。
「你以為止吐針可以說打就打嗎?更別提是對一個懷孕初期的孕婦。」瞿翔仁也有些火了。他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舒服些?真是該死!
「你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它不能說打就打,說不定它就是可以說打就打!」
「我不想跟你這個白癡說話。」
「你說誰是白癡?」
「說你。」
「你——」
「我沒事,你們倆不要為了我而吵架好嗎?」伊綠扶著洗手台起身,虛弱的阻止他們。
「綠姊,你真的沒事嗎?」袁昊唯立刻跑到她身邊,一邊幫她從架子上拿漱口杯裝水給她漱口,一邊不忘回答她,「我才懶得跟他吵咧,浪費我的口水。」他不屑的說。
瞿翔仁連看他一眼都懶,直接走到伊綠的另外一邊,蹙著眉頭看她。「要不要我去買包酸梅,我聽說酸梅好像能夠止吐。」
「笨蛋!孕婦喜歡吃酸梅,不代表吃酸梅就能止吐好不好?」袁昊唯恥笑他。
瞿翔仁瞬間抿緊了嘴巴,一副恨不得想立刻撕了他的樣子。
「你們倆別再——」害怕他們倆又再鬥起來,伊綠虛弱的抬起頭來阻止,但話才說到一半,聲音卻被眼前鏡中反射出來的影像給懾去。
她迅速的轉身、回頭,然後怔怔愣愣的看著前方的人,一動也不動。
袁昊唯和瞿翔仁在一瞬間也同她一起轉身回頭,在看清楚闖進屋內的人是誰之後,立刻散去全身倏然繃緊的氣息,慢慢地退場到大門外去。
一干閒雜人等都離開之後,倪天樞慢慢地走向呆若木雞的她,直到他們的鞋尖相互牴觸著,這才停下來。
伊綠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感覺淚水慢慢盈滿眼眶,模糊了他的身影,但她卻還是不願意讓自己眨眼,只怕眼前的一切會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變成幻影。
樞?是他嗎?他來找她了,這是真的嗎?
可是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話,那麼小威利和他媽咪呢?
他到這兒來,是不是表示他已經做了決定要選擇她?可是這樣的話,小威利怎麼辦?他真的忍心讓自己的兒子沒有爸爸?
一隻手輕柔的撫上她臉頰,震動了她溢滿眼眶的淚水,讓它們在一瞬間傾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