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失戀期未滿

第7頁 文 / 岑揚

    「那是因為你先背叛我!」還記得這裡是會有回聲的樓梯間,梁雨萍強迫自己低嘶,不敢衝動大吼。「你記得嗎?是你……是你先背叛我!」氣憤、怨懣填滿著胸口,可真正讓她掉淚的,卻是感情的難捨。

    她是氣他的背叛、他的欺騙,但她同時也在等待他的解釋,但……

    「就是知道妳會這樣,這幾天我才不跟妳聯絡,本以為妳會冷靜下來。」馮定邦的口吻不乏失望。「看來是我錯想了,如果妳不能冷靜,那就當我沒有打電話找過妳。」

    「如果我不能冷靜,是不是也當這四年多的感情沒有發生過?」

    她推心置腹愛的人,為什麼這樣對她?

    「你這樣對我,公平嗎?表面上說是顧慮我的學業,事實上--如果我一直沒有發現,你是不是會繼續瞞我,繼續……腳踏兩條船?」

    「說話客氣點,梁雨萍!」什麼腳踏兩條船!馮定邦打死不承認。「我從來沒有阻止妳和異性來往。在婚前,每個人都有多方嘗試的權利,我尊重妳,也希望妳尊重我。」

    尊重?呵呵呵……梁雨萍笑得苦澀。

    「尊重?瞞著我跟別的女人交往,這是你尊重我的方式?我的去向只要你問,我就必須向你報備,你的去向我卻連問都不能問,這叫尊重我?」

    「不要拿妳念法律的那套辯論功夫對付我,妳不是法官,我也不是被告,」馮定邦的口氣明顯不滿。「真搞不懂妳,工作做得好好的,偏偏要回頭唸書。」

    她回頭念大學,他也支持的不是嗎……梁雨萍愣了住,無法理解一個人怎能再而三地推翻自己以前說過的話。

    偏偏,馮定邦對她的抱怨如洪水般不絕:

    「妳知不知道,自從妳進大學,我跟妳之間就愈來愈遙遠,和妳在一起就像跟律師應對,字字句句都要小心,以免又犯了妳什麼大忌,約會的時候妳甚至跟我談論女權主義和沙文論!我是妳的男朋友,不是妳的同學或學生!」

    他的抱怨讓梁雨萍又愣了住。「我以為……你從來沒提過,我以為你並不排斥這類的話題。」

    「是沒錯,但一再談論只會讓人厭煩!」馮定邦不耐地耙梳了頭髮。「再者,妳對我並沒有全心依賴;在很多時候,妳甚至不讓我知道妳在做什麼,除非我問,否則妳不會主動告訴我--」

    「你說你欣賞獨立的女孩子,」她打斷他:「而我學著這麼做,不去妨礙你,這樣也錯了嗎?是你說的,難道你忘了?」

    「也許是,但我仍希望妳能依賴我,至少,我曾經這麼想--妳的獨立是對我的不信任,不相信我能幫妳、照顧妳。」

    他竟然這麼以為?「我只是照你想要的去做,你不喜歡太黏人的女生,我就盡量不擾你;你不喜歡凡事沒有主見、全靠別人下決定的女孩,所以我盡量不拿自己的事煩你,可是我沒想到,你說過欣賞我的地方如今都成了你……要求分手的理由。」

    「妳知道嗎?念法律讓妳的言行舉止更加強勢、更得理不饒人,而這樣的強勢,讓我對妳愈來愈敬而遠之。」

    對廂,傳來一口不耐煩的歎息:

    「其實,在妳專心於學校課業的這幾年當中,我跟妳的感情早就不知覺中變淡了,只是妳一直不肯正視它。總之,我們到這裡結束,真的結束。」

    結、結束……「結束?」

    「就是結束。」馮定邦重複,發覺到自己語調中的遲疑,四年多的感情真要捨,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件難事。

    但他必須,現在已經是攤牌的時候,不容回頭,

    「我想我們之間,作朋友會比作情人來得好,我隨時歡迎妳來找我,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你知不知道這種話更傷人?」

    淚,已經不知道落下第幾串,但他看不見,在手機那頭的男人看不見!

    「四年多了,你跟我交往四年多了,你知不知道我……我很愛你?」即將失去的恐懼讓她衝動地將感情說出口,以往覺得尷尬難為情的話,她克制不住地說了出……

    那廂,卻回以幾乎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沉默。

    「定、定邦……」她怕得不敢再說更多,吶吶地叫著他的名。

    「太遲了,感情一旦開始降溫,就只能往下坡,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至少讓我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和她交往的?」

    「……」

    他的沉默帶給她不祥的預感。「告訴我!」

    「……一年前。」

    這答案在馮定邦出口的瞬間,將她擊得更狼狽!

    「你騙了我一年!整整一年!」天,一年!梁雨萍握緊拳,忍住尖叫的衝動。「馮定邦,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妳多保重。」

    語畢,馮定邦不顧對方感受,絕然斷線。

    喀!決斷的一聲,像記重拳,狠狠轟向她心窩。

    這裡是公共場所,她不能哭!不能尖叫、不能哭!

    可是……

    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摀住自己的嘴,她真的怕自己當場大哭出聲。

    雙腳彷彿被抽去所有力氣似的,再也撐不住地屈膝,就這樣蹲在樓梯間的角落,刺著掌心肉,忍過一次又一次的嗚咽。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哭得頭好暈、好脹,一顆腦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

    誰來救救她?誰來救她逃出這個爛泥淖!誰……

    倏地,她想起手帕交,拿起手機想要撥通電話,才發現手機沒電!腦海閃過一時的希冀被這不幸的巧合擊碎,只有滿滿的孤獨寂寞,毫不留情地向她湧來,夾帶淹她滅頂的可怕企圖。

    她只能承受,無法反抗,她……逃不掉、逃不掉……

    「嗚……」誰來救她,誰能伸手拉她一把,救她逃開此刻的心境?

    她……好痛!真的好痛苦!

    不知又過了多久,一件屬於春季的薄外套從天而降,落在梁雨萍頭頂蓋住了她。

    感覺有東西,梁雨萍擦了擦眼淚,不得不抬頭,哭得雙眼發痛的模糊視線收進一張臉,有點陌生卻也相識。

    那張臉的表情寫著憂心,凝鎖一雙眉俯看蹲在地上的她。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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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校圖書館佔據七樓整層樓面以及六樓一半的樓層,為了方便管理,這兩層樓之間只有一個樓梯間互通上下。

    柏烈旭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他只是打算下樓拿書,誰知才跨出一步,就聽見下面傳出一聲驚呼,而後像是想起這裡是圖書館,又壓了下去。

    他往下踩了幾階探頭,看見梁雨萍面對著角落,悄聲講電話。

    她並沒有注意到頭頂上有人,像是掉入某個深淵爬不上來,一心專注在與手機那端的人對話。

    不多時,他聽見細細的抽泣聲。

    很熟悉,那是他不久前聽過的,在「獨身主義」裡……

    她又哭了。這份認知令他心頭窒悶。

    梁雨萍的哭提醒了他不久前失戀的事實,這是他心情隨之沮喪的主要原因。

    「……騙了我一年……你怎麼能……」模糊的話聲細細地在樓梯間內迴盪,一時間,柏烈旭聽得並不真切。

    再探頭往下看,梁雨萍蹲在角落,面對他的蜷曲背脊不時顫抖,強抑的嗚咽隨後飄進他耳裡。

    若有似無的低泣,更讓人覺得不捨。

    那通電話--也許是她男友打來的吧?他猜,否則她不會在講電話的時候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

    他該不該下樓去看看她?柏烈旭問自己,腳才剛踩下一個階梯,又飛快收了回來。

    也許,她並不想讓人看見她這時候的模樣,他暗忖,倏地想起上回再度相遇時,她滿臉的尷尬,或許不理她才是對的。

    但……這樣哭也不是辦法。站在原地,柏烈旭左右為難,脖子來回轉,顧前看後的,擔心有第三人誤闖進來,看見她蹲在角落哭。

    所幸現在是晚上六點多吃飯時間,圖書館裡的學生沒多少,這是柏烈旭此刻唯一慶幸的事。

    林德政從廁所走出來,很直接地,就看見站在與廁所相對的樓梯口前那道瞻前顧後的人影。

    腦袋單純的他,想也不想直呼:

    「喂,你人站在這唔--唔唔!」林德政搞不清楚狀況地看著出手的哥兒們。

    臭阿旭,幹嘛摀住他嘴巴!

    柏烈旭用摀住哥兒們大嘴的手直接將人勾進廁所。「小聲點。」

    「幹嘛?你尿急啊?」一頭霧水的林德政直覺便問。「就算尿急也用不著我陪你上廁所吧?都幾歲人了,又不是女生,上廁所也要成群結伴,組成茅坑觀光團。」

    有時候,柏烈旭會有股想用撒隆巴斯貼住這位同學大嘴的衝動,好比現在。「安靜點,這裡是圖書館--」

    「的廁所。」林德政替他把話接下去。「你拉我進來幹嘛?」該不會真要他陪他上廁所吧?

    林德政釣粗口多舌讓柏烈旭忍不住翻了白眼。

    天知道會有多少像他這樣粗神經的人來來去去,如果發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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