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嬉鳳帖

第13頁 文 / 言子夜

    「怎麼輪到我就不行啦?」櫃檯前,只見一名男子耍流氓似地指著鳳愛破口大罵,他身子雖被人架住,但橫眉豎目的凶狠樣還是嚇到周圍不少人。「難不成這錢莊還是妳家開的?得由妳看了順眼的才准進來嗎?」

    鳳愛昂起臉,一雙丹鳳眼瞪住對方,「沒錯,正是我開的。」

    「喲,好大的口氣,了不起囉,年紀輕輕一名俏姑娘就有本領開錢莊,」那流氓臉上有兩道看起來挺像拿炭塗過的粗眉,嘴邊掛著山羊鬍,講起話來的語氣活像個下流色胚,「怎地,難道是去認了什麼員外當乾爹?還是有哪個土財主在後頭撒錢供妳揮霍?」

    「無恥!你最好立刻閉嘴自己滾出去。」鳳愛眸中泛著氣焰,也被惹惱了。

    不是她不願和氣生財,但這人講話實在粗野,簡直下流到了極點。

    據來人通報,說此人才一進錢莊就踢壞了他們的門檻,怎麼好生招待都不稱他的心意,奉茶摔茶杯、請坐砸椅子,短短一刻鐘工夫,已將錢莊搞得烏煙瘴氣。

    底下人捉襟見肘,這才慌慌張張去把愛主子給請出來。

    「嘿嘿,夠嗆喲,罵人還這麼帶勁兒呀!」

    地痞流氓挑了挑眉,表情裡藏不住那股想調情的慾念,他揚起指頭欲去勾勒鳳愛那傲中帶媚的瓜子臉下巴。

    「不要命了是吧?快放下你的髒手!」門口街進一人,聲色俱厲地狂吼道。

    「是你……」鳳愛回頭,剛好閃過對方的挑釁。她望著氣急敗壞的柳蟠龍,怔了片刻,但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沒太驚訝他此刻會衝過來。

    嘿嘿,果然沒錯,就猜到準是他--

    辛苦佯裝成流氓的載泓一見來人,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暗笑了幾聲。

    嘖嘖嘖,瞧他闖進來時那副怒氣衝天的狠勁,心裡沒有鬼才怪!

    要不是他昨兒個才聽人通風報信,說他那酒肉哥兒們柳蟠龍人都來了天津好些天,明明有泓貝勒的府邸卻不願住,偏要跑去窩客棧,他又怎會好奇到急著扮成這惹人嫌的流氓樣,親自來「打探消息」呢?

    嗟,這大嗓門師兄口風幾時這麼緊過?若非那些人云亦云的八卦是非,他豈不是要錯過了最佳的「活動機會」?

    反正近來無聊得很,閒著也是閒著,愛妻如願正在待產安胎,想來一時半刻是沒空理他這夫君了吧!

    話再說回來,師兄可真不夠意思,都鎖定目標有了心上人了還想瞞他,那他只好將計就計,也來唬一唬他這莽撞師兄囉!呃,不不,是順水推舟幫他一把。

    英雄救美聽過唄……對啦,就是這個意思。

    一思及此,載泓玩心更甚,旋即轉過身,與柳蟠龍來個正面交會,看他能不能認出他易容改裝之後的模樣?嘻,好興奮,真是太好玩了。

    想當然耳,柳蟠龍這會兒正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宰了眼前這想調戲鳳愛的混蛋,哪有閒情逸致玩猜謎?

    他捲起袖子,沉著臉,狠狠朝那由載泓佯裝成的流氓揮了揮拳頭。「自己選吧,你是準備斷只胳臂?還是想爬在地上找你的一口爛牙?」

    哎喲,一出手就想來這麼狠的,可見得人家柳大當家用情有多重喲!

    載泓嘻皮笑臉,努努嘴,不怕死地也陪著對面的鐵血漢子舒展起筋骨。

    「開玩笑,你聽過斷了胳臂、缺了牙齒的流氓敢出來混江湖嗎?」載泓伸出他的雙掌,兀自在半空中打起太極,鬧著玩的那種。

    「哼!那你就等著找死啦!」柳蟠龍再出狠話,騰空一躍而起,忿忿然出掌。

    「喂喂,你們要打出去打,不許在我的地盤惹是生非!」鳳愛急叫,她見識過柳蟠龍動武之後的下場,深知這場架他絕對會用盡全力拚個你死我活的。

    可看來,攔阻似乎已無用了……

    眼見柳蟠龍來勢洶洶,不過載泓的身手也極俐落,他旋身飛奔至他準備拿來當「靶」的鳳愛身畔,才一欺身上前就死皮賴臉地緊摟住她不放。

    泓貝勒名言錄之一:君子動口不打架。

    既然人家姑娘都有言在先,指示了不許打架、不准惹是生非,那他這「唯女人命令是從」的君子,當然就只好改成不打架純動口囉!

    他索性嘴一噘,裝得期待不已地朝鳳愛頰畔緩緩靠上去--

    「該死!你……你敢……」

    柳蟠龍掌勢已出,卻見對手竟然不迎上他的攻擊,反而轉身跑去摟住他平常碰都不敢碰一下的鳳愛又親又抱。

    啊!可惡,可惡,氣死人啦!

    因顧忌鳳愛在旁,他擔心會不小心誤傷了她,連忙收了泰半的力道,但飛掌已出,還是免不了擊上前。

    「不騙你,我還真的就是敢……噢!」幸虧聰明的載泓未卜先知,身上早穿了件保命的護甲,不過為了配合情節演得更逼真些,他還是故意踉跆數步,嘴唇「迫於無奈」地輕觸了鳳愛臉頰一下。「這掌打得還真狠……」狠心的師兄!

    完了,完了,硬是在最後開頭輸了一步。柳蟠龍瞧見自個兒心上的那株玫瑰被人給偷摘了去,腦子裡瞬間如遭人捅了個蜂窩似的,「嗡嗡嗡」地胡亂響。

    此刻,他一雙冒著火的眼睛炯炯狂燒,骨節「喀喀」作響,妒意、恨意加忿意一古腦街上了四肢百骸,他的筋骨、他的熱血、他的每一寸思緒,全都不受控制地跟著腦子裡那「嗡嗡」亂響的吵聲一塊發瘋、發狂……

    「兔崽子,你……你有種就甭逃!」他撲向載泓,攫住他又掄又踹,舉手投足之間完全亂了武功章法,純粹只是在揍人。「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拆了你的骨頭才怪!」

    「嘩……」首先,人潮被打散。

    緊接著,更多對像被砸毀、器具遭破壞,所有的一切轉眼間都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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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觸目所及,全成了一地的殘亂景象。

    柳蟠龍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再握,杵在那兒老半天了就是不敢再妄動。

    他濡濡唇,開口想喚,「鳳--」

    「我不聽,你把嘴巴關緊點兒。」鳳愛頭也不抬,看都不看他。

    她低著頭,雙眼及雙手皆忙碌,必須連夜清點出錢莊裡的損失才行,過幾天,不,最好能明兒個就可以開張。

    話說,打從那場跟野孩子和稀泥打泥仗沒兩樣的「野蠻群架」結束之後,儘管錢莊夥計們上下一條心,個個跟著主子忙進忙出收拾殘局,整理了一下午,卻依然沒法子把那滿目瘡痍的工作環境給清理乾淨。

    夥計們都累壞了,她見了於心不忍,所以便遣散大夥兒先回去休息。

    「對不起,都是我……我不好,因為我一時衝動,才……才累得妳--」

    「安靜,你真的讓我好頭痛。」鳳愛虛弱的斥道,驀地蹲下身子,疲倦地以纖細的雙臂圈住了自己。

    杵在牆角的柳蟠龍立刻閉嘴,顯得極緊張,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壓根沒料到自己的這場架會打得這般狼狽,後來竟演變成失控狀態,他纏打著那流氓,那流氓黏著鳳愛,而鳳愛使盡了全身的力量還是不能扯開她身旁的混亂。

    於是他們三人扭纏成一團,一路橫掃過錢莊大廳各角落,所經之處,如颶風狂吹一般,再沒有任何一樣完整的東西逃得了被摧殘的噩運。

    「告I訴我,究竟為什麼?」鳳愛忽然幽幽問道,雙臂埋住了臉龐,瞧不見她詢問時的恍惚神情。

    「呃?什麼為什麼?」

    柳蟠龍見鳳愛終於又願意同他說話,高興地急忙街到她身邊,陪著她一塊蹲下身子,早將幾個時辰前,她交代過不准靠近的警告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為什麼你就不可以忍一忍,按捺住自個兒的壞脾氣呢?」

    「對不住,我知道錯了。」

    「為什麼你就不能在街動之前讓腦子冷靜一下呢?」

    一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

    「為什麼你就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我不是……不是叫你得專心向學,不要插手你不該管的事情嗎?」

    「對……對不起,」他道完歉後愣了愣,不以為然地皺起眉,「可是不行哪,我管不住自己,沒法不管妳的事,沒法由著妳被別人欺負呀!」

    「多事!誰要你管我怎麼樣來著了?」鳳愛仰起臉,臉上滿是疲倦,褪下了嬌氣的雙眼沿著四周梭巡,「瞧瞧,這便是你瞎管之後的淒慘下場。」

    柳蟠龍閉住氣,不吭聲了。

    鳳愛接著教訓,接近透支的身子忍不住輕顫,「更惱的是,你管都管了,居然還打不贏那流氓,讓他留下一屁股爛帳之後就乘機溜掉了!」

    「才不是我打不贏!是那傢伙太狡猾了,他根本不出招,不跟我正面對打,一下閃一下躲的,滑來滑去像條泥鰍似的!」柳蟠龍嚷著,忍不住替自己叫屈。

    她淡淡瞅他一眼,「那你怎不也學聰明,學他那樣子的黏人功力?依我說,他就算是條泥鰍,你也得使出全力把他給死命揪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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