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紫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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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終於到了下班時候,跟同事道別後,紀歆荷往公車站牌走去。
站牌下早已有許多學生及上班族在等候了,她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尖峰時段公車較多班次,因此紀歆荷等不到幾分鐘,要搭的公車已經來了。公車尚未停穩,搭車的人一擁而上,前後門都有人搶著要上車。
紀歆荷等著要上車,後面的人卻一直擠上來,害她難受極了,真想扯開喉嚨大喊「不要擠了」!可惜,她沒那膽子。
突然,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她身形不穩,眼看就要跌倒--所幸一隻手臂及時扶住了她。
「小心!」
「謝謝。」穩定心神後,紀歆荷望了手臂的主人一眼。
那是一個斯文帥氣的男人,一副細框眼鏡架在他直挺的鼻樑上,遮去了他深邃的目光,看來更添幾分書卷氣,而他厚薄適中的唇正扯開一抹微笑。
為什麼她會對這張俊逸的臉孔感到面熟呢?
上了公車後,紀歆荷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目光也老是往站在她身旁的他望去。
她見過他嗎?當她又克制不住地朝他望去時,他正對她笑瞇瞇的。
「小姐,妳為什麼一直在偷瞄我?」
沒想到會被抓到,紀歆荷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面熟,所以多看了幾眼罷了。」她力持鎮定。
「哦?」男人揚著眉,鏡片下的黑眸閃爍著戲謔。「我還以為妳是要向我搭訕呢!」
「才不是!你別亂說!」她快速地反駁。
男人看著她酡紅的臉頰,嘴角揚起一抹興味十足的笑容。
感受到他的注視,紀歆荷不自在地盯著窗外看,不敢再望向他了。
一會兒,公車到了下一站,又上來許多的乘客,使得原本就擁擠的走道更無一絲空隙。
擁擠的環境讓紀歆荷與他更貼近了,屬於男性特有的氣息侵入她的鼻間,他的存在像烙鐵似的,散發著難以忽視的熱力,令她整個人僵直,連帶心跳和呼吸都詭異地有些不規律。
公車平穩地行駛著,車上乘客有的嘰嘰喳喳地跟同伴聊天、有的是閉目休息,也有學生拿著書本猛K。
「借過。」
後方有乘客準備要下車,紀歆荷和那名男子聽到後自動地挪動位置,讓他們能夠順利下車。
乘客上上下下,不過公車上的擁擠卻絲毫沒有減少,車門一關,又上路了。
「小姐。」那名男子在紀歆荷耳邊喚了聲。
他的赫然出聲,著實嚇了紀歆荷一跳,而他所呼出的溫熱氣息從她頸窩問吹拂而過,更令她白皙的肌膚泛起陣陣紅潮,心跳也漏跳了好幾拍。
「什、什麼事?」她緊張得不知所措,不曉得他為什麼喊她。
看出她的緊張,男子唇角勾起淺笑,不疾不徐地說道:
「妳踩到我的腳了。」
「啊?」紀歆荷低頭一望,才發現自己的一隻腳正踩在男子光亮的皮鞋上。她趕緊抽回自己的腳,尷尬地抬頭望著男子帶笑的臉龐。「對不起。」好丟臉喔,她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沒關係。」
見他眼裡有著促狹,她又趕緊出口澄清道:「我不是藉此向你搭訕的哦,真的是不小心的!」就怕他又誤會了。
「我知道。」她急於澄清的模樣讓男子俊朗的臉孔漾滿笑意。
他們真的沒見過嗎?望著他,紀歆荷差點脫口問出。
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很面熟呢?他長得又不是大眾臉。可她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他,真是苦惱啊!
當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之時,沒發現男子藏在鏡片下的深邃黑瞳中正流露出似有若無的柔情。
十幾分鐘後,紀歆荷下了公車,也注意到那名男子在同一站下車,心裡直呼好巧。
不過她沒有多想,照樣循著走了二十多年的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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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似曾相識的俊逸臉龐浮上了紀歆荷的腦海中。
連續好幾天,紀歆荷下班搭車時都遇見了那名男子,也都在同一站下車。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她老是覺得那名男子在注意著她,因為她每次偷看他時,他也都正凝視著她,而她也每每連忙收回眸光心虛地低下頭去。
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會是在看她?
躺在床上的紀歆荷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她長得又不漂亮,他怎麼可能會是在看她?這一點,她還有自知之明。如果這事發生在大姊或是歆薇身上,她才可能相信。
歎了好長一口氣。上了一天班,她都快累死了,竟然還有心情去想這種事?
翻了翻身,紀歆荷告訴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正當她閉上眼想休息一會兒時,紀歆玫抱著一堆衣服進來了。
「大姊,妳怎麼不敲門?」紀歆荷坐起身,皺了皺眉說。
「敲門?」紀歆玫嗤笑。「妳沒看到我的手很忙嗎?再說妳房裡又沒藏男人,還怕我看啊!」
這是基本禮儀,好嗎?
紀歆荷想回嘴,但她知道和大姊爭論一點好處也沒有,因此她不再繞著這事打轉,反而問道:
「這些衣服是要做什麼的?」
「給妳的。」紀歆玫將衣服放在床上。
「為什麼?」
「也沒什麼啦!」紀歆玫不客氣地往床上一坐。「這些是我不要的,所以拿來給妳。」汰舊換新嘛!
紀歆荷笑了,她還以為大姊什麼時候轉性對她這麼好,原來是她不要才塞給她的。
「我不缺衣服。」她淡淡地回答。
不是因為是二手衣,所以才不要,而是大姊的穿衣風格跟她不同。
瞄了一眼床上堆得像小山高的衣服,不是緊身小可愛就是短到不行的迷你裙,打死她她也不敢穿出去。
「妳沒聽過『女人的衣櫃永遠缺一件衣服』這句話嗎?」紀歆玫白她一眼。
紀歆荷心想,聽過是聽過,但這句話不適用她。
「別說我這個做姊姊的對妳不好,給妳這些衣服是為妳好。」紀歆玫這時扮演起好姊姊的角色。「我告訴妳,長得平凡不打緊,打扮得漂亮一點,或許人家還會多看妳幾眼。」
見她不語,紀歆玫咧嘴淡笑,內心的得意一閃而過。
「既然先天的長相我們無法補救,至少後天的努力不能放棄,妳說是不是?」美艷的臉蛋上覆蓋著惡意的笑容。
唉……又來了。做了那麼多年的姊妹,紀歆荷早就明白大姊見到她一定會譏諷個幾句才高興。
「大姊,真的不用了。」紀歆荷淡淡地拒絕。「我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待在家裡,這些衣服對我來說派不上用場。」
氣死人了!她紀歆玫肯把穿過的衣服給她,她就該喜不自勝地收下,居然還敢拒絕?!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對她太客氣了。
「好吧!妳不要的話,我也不會勉強妳;不過,我也要提醒妳--」她嫌棄地看著妹妹。「妳全身上下就只有身材還算可以,再不好好地打扮的話,我看妳這輩子是別想嫁出去了。」說完,氣嘟嘟地抱著衣服回房了。
看著大姊氣忿的模樣,紀歆荷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只覺心裡微微刺痛著。
罷了!這麼多年了,難道她還不習慣大姊對她的態度嗎?
望著窗外高掛的月亮,紀歆荷決定到外面散步透透氣。
披著一件薄外套,她走到了附近的小公園裡。
寂靜的夜晚時分,小公園裡空蕩蕩的,紀歆荷坐在鞦韆上輕輕地蕩著,眼裡浮現了小時候的情景。
那時的她站在遠遠的一旁,羨慕地看著同齡的孩童玩跳繩、方格子,可是她一點也不敢走過去加入他們,因為大姊不准。
說來諷刺,排擠、厭惡她最厲害的,竟是自己的家人。大姊常領著小妹和其它孩童取笑、討厭她,不讓她跟他們一起玩,因此她的童年過得悲慘又寂寞。不過,她也是曾有過快樂的時光的……
紀歆荷停下鞦韆,緩緩地走向一旁的大樹,靠在樹幹上回想往事,一道模糊的身影躍上心頭。
她想到兩人第一次的相遇就是在這棵大樹下,那時的她哭得一場糊塗,是他凶巴巴地安慰了她。自此她有了玩伴,過了一段愉快的日子。
手撫著胸前的墜子,紀歆荷記得他離開她的時候,她蒙在被子裡哭了好幾個晚上,可現在他的樣貌已變得模糊不清。
「唉……」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歎氣?」驀地,一道好聽的磁性聲音從樹後傳來。
紀歆荷嚇了一大跳,趕緊離開大樹,雙眸直盯著樹後。
「是誰躲在後面?」她害怕地問道。詢問的同時,她覺得一陣熟悉感湧上心頭,方才憶起的畫面又竄了出來。
一條人影慢慢地從樹後走出來,紀歆荷也瞠大了眼。
「是你?!」搭公車常遇見的那名男子。
「是我沒錯。」男子修長的身材慵懶地斜倚樹幹。
「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