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失控

第10頁 文 / 岳靖

    他伸手拿出小瓷盒,托在掌心,低語:「找到了。」

    「找到什麼?」高珉摩吹乾頭髮,回到衣物間。

    祭始禧看著她蓬鬆的爆炸頭,不禁挑唇,笑說:「妳要不要告訴我,酒會那天……妳如何把這頭亂髮盤得那麼整齊?」

    「嘿——」她打他一下。「你很煩吶!」她繞開,走到躺椅前,解開圍在身上的浴巾。

    祭始禧視線停在她赤裸的差麗背影,低沉地說:「我在露台等妳,換好衣服,記得出來吃早餐嗯。」

    高珉摩點頭應了一聲。祭始禧斂下眸光,俊臉帶著一抹淺笑,走出衣物間。

    臥房裡已經沒有他們狂野嬉鬧的痕跡,不只寢具換過,地毯也鋪換另外一張。總管余泱州不知打哪兒弄來的新地毯,花樣竟然是矢車菊和龍。起居室的窗扉全打開了,玄關桌上的花瓶換了一個絲白色、滾著幾道淡橘紅色彩的壺形瓶,瓶身有淺浮雕,刻的是吐火焰的白龍,瓶裡照樣插著熱情紫紅的矢車菊。

    祭始禧坐在露台庭園桌邊。他把桌上的醒酒茶移除,放上從衣物問帶出來的小瓷盒。高珉摩穿著象牙色的無袖洋裝出來時,陽光像是通曉人心般,不偏不差地照著她絕倫的身姿。

    祭始禧起身幫她拉椅子,讓她入座。

    她瞋怪地看他一眼。「嘿,我覺得很可怕呢——」

    「什麼可怕?」祭始禧坐回椅子裡,攤了攤雙手。

    「他們準備的衣服完全合我身,這難道不可怕?!」她瞪著他。

    祭始禧喝了一口新鮮果汁,說:「他們把我們昨晚脫下、丟在地上的衣物收走時,就知道妳的尺寸,這沒什麼可怕——」

    「隱私!」她打斷他,拿起叉子,敲著盤緣,嚷道。「這是隱私問題!就像你跟女友親熱時,突然有人打電話問你『保險套戴了嗎?』,這難道不會使你心裡不舒服?!我告訴你,我討厭被窺探的感覺!」

    他大笑起來。她的比喻真有趣!「妳是擔心他們接下來問妳,昨晚有沒有吃避孕藥嗯?」嗓音充滿無賴般地戲謔。

    她臉色大變,突然站起身,揪住他的衣服。「你從頭到尾沒戴保險套?!」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僅昨晚……連同剛剛——就前一個小時而已,他們一直沉浸在瘋狂失控中,似乎什麼都來不及防備。

    「下次我會戴。」相較她的神色緊張,他依舊一副泰然自若。「還有——妳要是不喜歡被打擾,以後妳在房裡,我會要他們別上來,另外,我會命令他們忘了妳的尺寸……」

    「祭始禧!你夠了沒!」她用力推他一把,纖指放開他的衣襟,未施脂粉的美顏氣得發紅。「什麼下次!你當我是誰呀……」

    「我的『新女友』。」他笑著打斷她。不排斥使用多婕的說法。

    高珉摩愣了愣,彷彿沒聽懂他說什麼,美眸直直盯住他的臉容。「新女友」,他說這三字的語氣好稀鬆平常,彷彿他常常有新女友,這不過像一、二、三、四般地序號,他有九十九個舊女友,不是前女友,第一百號是新女友,以後也會變成舊女友……新女友,這三字一點特別涵義都沒有,男人不過是多交了一個朋友——他以為他多了一個「新女友」!

    「我告訴你,我們沒有關係!昨晚是酒後誤事,剛剛是清晨慾望!沒有以後!」她憤怒地吼出。

    「是嗎——」他懶懶地回了句,拿起麵包,剝著吃。

    氣氛明顯弄僵了,她凝著一張美顏,轉身,快步離開。他聽到玄關的門砰地一聲,關得很用力。他沉下臉,將麵包丟回盤中,凝視著桌邊的小瓷盒。他現在才發覺盒蓋上的瓷花是矢車菊,當初手繪圖飾,畫的也是矢車菊。他想起來了,他在德國監督家族礦場的那一段日子,常常單獨去野餐,德國的鄉村郊外遍地開滿矢車菊,他仰天躺在花叢裡,那細裂如羽的花瓣鋪蓋他,香味繚繞他鼻端,至今不散……

    祭始禧摩著小瓷盒蓋上的瓷花,頓了頓,打開盒蓋;一對耀眼的紅榴石耳墜子,在盒裡閃爍著熱情光芒。他突然覺得有點頭疼,便關上盒蓋,起身去找那杯醒酒茶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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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一杯!」

    早上九點的婦女旅館大廳,女性氣怒似的叫吼,沒有停過。

    「再一杯!我要水……」高珉摩身軀趴伏,佔據整張長沙發,手臂往旁一擺,將玻璃水杯放在桌面,大剌剌地命令道:「給我水!狐仙!」

    單人沙發上,美麗的旅館老闆胡香凝,偏首看著她。「妳又去追蹺家青少年呀?」這很有可能!尤其最近即將進入暑假,蹺家的孩子一定跟著增多。魔女是個社工師,這陣子肯定是「大月」。

    「給我水、給我水!狐仙!給我水!」高珉摩拍著桌子,一手箍住抱枕,下巴墊在上面,拉高嗓音叫道。「快給我水!狐仙——」她實在快渴死了!天氣這麼熱,她一路從祭家飯店走到好友胡香凝開的旅館,足足曬了一小時的太陽,差點弄掉半條命。

    「妳到底去了哪裡?弄得這麼狼狽……」胡香凝看著她滿身滿頭的汗,一面遞毛巾給她,一面將玻璃瓶裡剩下的水,全往她的杯子倒。

    高珉摩唏哩呼嚕地又灌下,還是覺得不夠。「我還要、我還要……」

    「好、好、好——等一下,好嗎?」胡香凝搖搖手裡的空瓶,起身離開一會兒。回來時,將一隻透綠色的大玻璃壺放在桌上。

    高珉摩旋即起身,攀在桌邊,自行倒水,大口大口飲下,喝得太快太猛,小小的細流從她唇角滑下,順著纖頸,沾濕她的頭髮。

    「慢慢喝,別嗆到。」胡香凝搖搖頭,擔心地說。

    「狐仙——」就在高珉摩第三次倒水時,她開口叫著好友的綽號,素手胡亂地抹向紅唇。

    胡香凝馬上將毛巾塞到她手裡。

    她看了看,擦擦嘴,說:「妳開的,是專門給女性投宿的『婦女旅館』吧——」

    婦女旅館是一家專門提供出嫁女兒們,在不如意時投宿的女性棲身所,環境清幽,佈置典雅,入門處的大窗台上,擺著一尊臥佛姿態的琉璃品,叫做「女子的休憩」,在朝陽的斜照下,折射出淡蜜色光芒,溫暖又安寧——這就是旅館的精神象徵。

    「嗯,是呀,我的旅館!女性『專住』。」胡香凝溫柔地笑著。

    「噢——」高珉摩叫了一聲,聽起來很苦。「我現在是遭遇不幸的女性,身無分文,妳收留我一下吧……」

    胡香凝不明白地望著她。「妳到底發生什麼事?!去追逃家少年時,遭搶……」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她臉色大驚,緊張地說:「妳怎麼老是這樣單獨行動,你們不是有組員制嗎?妳這樣……」

    「哎呀,狐仙——妳別弄得自己緊張兮兮,」高珉摩坐在地板上,拿著毛巾拭去額上、頸後沁出的汗珠。「我被停職了,這個暑假……魔女落得清閒,可能不用去追小鬼……」這話是挖苦成分的自我解嘲。

    「什麼!」胡香凝瞪大眼睛,半晌,伸出食指朝她點著。「我知道了——妳真的出大事,對不對?」這個魔女,衝動的個性實在教人無法放心!她在工作上出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因為她的單獨行動而引起,然後她的上司就會安排她做一陣子內勤,整理文書資料之類,待她反省足夠,才又允許她回復原職。這次會弄到停職,想必是捅了大樓子……

    「其實也沒什麼啦!」高珉摩摸摸頭髮,言詞閃爍地說:「就是……我去救人時,出現了一個『英雄』嘛!英雄為了救美……不小心負傷啦,於是——妳知道的……」

    「我們的魔女就被停職了?!」胡香凝不敢置信地接她的話尾。「妳把不相干的人捲入,還使人受傷?!」難怪被停職……

    「我是單獨行動的!」高珉摩為自己辯解。「誰叫他要跟來——」理直氣壯的嗓音逐漸轉成心虛的咕噥。

    「他?!」胡香凝幽幽低語,若有所思地偏首。「他是誰?」

    「自以為英雄的傢伙!」高珉摩沒好氣地說道。「害我成了現在這副慘樣的傢伙……」

    她走出祭家飯店後,才發現自己的包包,又沒拿了。她原本可以回頭的,可她實在不想再看祭始禧的臉,不想再給他任何機會以「新女友」三字屈辱她,所以,憑著一早新生的怒氣,她不多想,就從祭家飯店走到婦女旅館來。

    「妳怎麼不坐車過來呢?」胡香凝的聲音響起。

    「我沒錢啊!」高珉摩直接回道。她只記得穿鞋而已……

    「妳坐出租車,到了,我再付,就行呀——」一語驚醒「衝動人」。

    高珉摩哀吼一聲。她還在想,坐公車,上下車要投錢;搭捷運,入門要買票,除非她像巴黎人一樣,擅長跳轉柵……唉唉唉,高珉摩,妳無腦!不知道還有一種車叫「小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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