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於媜
慕以思訝異地睨著他,很難相信像他這種人也會對植物有興趣。
「這是觀葉植物,終其一生都不會開花。」雖然滿懷納悶,但她還是給了他一個解釋。
「觀葉植物?」他皺皺眉,他不懂花跟觀葉植物的差別在哪裡。「我看不出這些葉子有什麼好看的,種花就是要種會開的花才賞心悅目,這些只有葉子不開花的植物能幹嘛?」
「花很漂亮,但是生命短、需要加倍呵護,但觀葉植物不同,只要用心,他們可以擁有很長的生命期,而且不需要特別照顧,他們有著花卉植物沒有的強韌生命力。」她娓娓解釋道。
「喔?」他聽得一楞一楞的。
看著她手裡的袖珍盆栽,他突然領悟了某些道理。
慕以思這個女人簡直是融合了花卉跟觀葉植物的特性,她就像花卉般有著漂亮的外表,內在卻像極了觀葉植物,不需要多加看顧,也擁有強韌生命力。
而過去他所認識過的女孩子沒有一個像她,每個人都是需要栽培在溫室裡的珍貴花卉,生命期短,需要竭盡心力呵護。
要跟慕以思這樣的女人相處需要用心,而他的那些女友們,則只需要他的出手闊綽跟甜言蜜語就能應付。
突然間,他有點遺憾,為什麼他曾經交往過的紅粉知己裡,從來沒有像慕以思這樣獨特的女人──
「在想什麼?」一個突如其來的納悶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他。
「我在想,妳的早餐跟妳的園藝技術真是不能比!」
「方、仲、飛!」慕以思氣急敗壞的大吼,和他嘴邊不由衷的笑,一路伴隨他跑回家門。
花花公子都很擅長編織謊言,而在她面前,他的謊言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動心露出痕跡。
事實上,她的早餐真的很好吃,跟她的人一樣──
是一種會讓人一不小心就會留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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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慕以思莫名地突然醒來。
她看了眼窗外微亮的月色,試著想重新入睡,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儘是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
她從來不知道,女人緣絕佳的方仲飛,還是個說笑話的能手,每天光是他那些不知打哪兒的不正經笑話,就差點把她笑得合不攏嘴。
而幾天的觀察以來,她發現看似大男人的方仲飛,竟也有體貼的一面。這幾天寒流來襲,他除了自告奮勇地幫她把窗台上的盆栽搬上搬下,還會主動幫她洗碗、拖地。
她很難想像一個身高堂堂一百八的大男人,拿著拖把、站在洗碗槽前的畫面,但他卻顯然樂在其中,一點也不計較形象。
卸下那道心防與對他的偏見,她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相處,會讓人很愉快的男人,數不清的優點確實能叫女人深深著迷,也難怪他有當花花公子的本事。
只是,她始終弄不懂這個莫測高深的男人,明明每天都有接不完的電話邀約,他卻偏偏可以無動於衷地窩在她家,為了她忙進忙出。
有時看他談笑風生、開朗自適,可有時她又發現到他偶爾會出神,甚至好幾次不經意地對上,他那若有所思、凝視著自己的炙人目光。
她不想在意,卻不得不承認,那樣的眼神讓她臉紅心跳……
多跟他相處一天,他們之間那股若有似無的奇妙情愫,就越漫無止境地滋長,她無力阻擋,只能任由自己逐漸被侵吞、主宰……
歎了口氣,她甩去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替自己倒了杯水。
習慣性地,她探頭望向客廳,那道高大的身影依然佔據了整張沙發,那是她已經開始習慣的畫面,不知不覺中她又看著他發起楞來。
或許是突然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出了神,慕以思猛地收回目光,一口喝掉杯子裡的水,正準備回房間睡覺,突然間,她聽到後院傳來些許聲響。
她收回腳步,輕輕地來到通往後院的門,狐疑地從玻璃窗望外看──院子裡半個人影也沒有。
她納悶著正要轉身回房,突然間一隻巨大的手掌驀然自背後摀住她的嘴,另一隻大掌則將她整個人箝制在寬闊壯碩的胸前。
「嗚嗚──」慕以思恐懼地拚命掙扎。
「別動!」一個壓低的熟悉嗓音陡然自耳邊響起。
慕以思聞言頓時停止掙扎,果然聞到一股獨特的男性氣息,那是她所熟悉的氣味,在此刻聞來,竟是那樣令人感到安心……
「來了!」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慕以思才一轉頭,果然就見到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撬開後院的門,然後趁黑摸了進來。
他四處張望了下,便像識途老馬般,筆直躡步走向她的房間。
這一刻,慕以思真的慶幸有方仲飛在自己身邊,要不是他的堅持,她實在不敢想像後果……
方仲飛以眼神示意她留在原地,側身就要跟上去,幾乎是反射性地,慕以思伸手拉住了他。
方仲飛回過頭,幽深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發亮。
慕以思擔憂地朝他搖搖頭,不希望他貿然跟這個人起正面衝突,萬一他受傷了怎麼辦?
在這種非常時期,她無暇去思考她為何會替他擔憂,只是希望他能毫髮無傷、談笑風生地繼續跟她說那些不正經的笑話。
方仲飛看了眼黑暗中緊拉住自己的那隻小手,感覺到手臂上透來她的溫暖,一種莫名的悸動在心底漾了開來。
過去就算跟女人在床上最激情火熱的時刻,他也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但為何她只是拉著他的手,就能讓他顫悸得不能自己?
他能從她眼裡看出擔憂,知道她的憂慮,但是他等了這麼久,可不能白白放過這個可惡的傢伙,這內衣賊千不該、萬不該嚇壞了她!
看了她一眼,方仲飛勾起一抹篤定的笑,用眼神要她安心,隨即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臂。
當他一轉過頭,原本佈滿溫柔的眼眸,立刻蒙上一層冰冷。
「上回遺漏了什麼東西嗎?」他遽然出聲。
聞聲,已經摸到臥房門口的男子立刻倉皇回頭,轉身就想往後院跑。
但方仲飛顯然不把體型壯碩的男子當成威脅,他一把揪住男子的衣服,利落地躲過男子情急下揮來的一拳。
沒三兩下功夫,男子就被方仲飛反手壓在身下,嘴裡還拚命討饒。
「大哥對不起,冒犯了你的女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馬──」
「還有下次?」方仲飛略一用力,那名男子立刻痛得唉唉叫。
「慕思,快打電話報警。」
「喔,好!」慕以思從驚愕中回過神,趕緊衝向客廳打電話報警。
邊描述的這裡情況,她邊望向另一頭,正押著那名壯碩男子的方仲飛,或許是一時失神,只見那壯碩男子突然扭身撞倒方仲飛,掄起拳頭用力地朝他臉上揮出一拳──
「方仲飛!」
她倒抽了口氣,驚懼地大喊一聲,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疼排山倒海地湧來。
丟下電話,她甚至想也不想地就焦急衝了過去,想阻止那名壯漢揮出的第二記拳頭。
所幸被擊倒在地的方仲飛長腳奮力一踢,便把那男子踢得老遠,他隨即利落地跳起,衝上前去壓制住正想起身的壯漢,還不忘還他一拳。
「這是回敬你剛剛的一拳。」他恨恨地說道,又多賞了男子一拳。「這是替我的朋友討的,你千萬該萬不該驚擾她!」
看著方仲飛咬牙切齒的樣子,慕以思是又好笑──又感動。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向來只會讓女人心碎的花花公子,竟也能讓人感覺這麼窩心感動。
「我不敢了、不敢了──」
男子頂著兩個黑眼圈,狼狽地嚷著。
突然,外頭傳來警笛刺耳的聲音。
「去向警察懺悔吧!」方仲飛粗暴地扭起男子,一路將他拽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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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客廳裡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可憐兮兮地坐在沙發上,任由一雙美麗的柔荑摧殘,一邊發出慘烈的哀號。
慕以思拿著好朋友自美國買來送她的紫草膏,輕柔地替他揉散臉上的瘀血。
看著他臉上那塊紫紅色的瘀青,慕以思還是忍不住又擔憂又生氣。
這個男人,面對一個彪形大漢都不知道要害怕,非要去跟人硬碰硬不可;但現在只不過是幫他擦個藥,卻叫得比誰都慘烈。
「活該,誰叫你要逞英雄!」慕以思氣不過地罵道,故意用力在他的瘀青上推抹。
「唉喲──好痛!」方仲飛痛得齜牙咧嘴,頻頻閃避著。
這女人,平時看起來也算秀氣文靜,但一發起狠來卻比誰都還要殘忍,現在他終於不得不相信「最毒婦人心」這句話!
唉,女人,惹不得啊!
看著那張表情誇張得活像個頑皮孩子的俊臉,慕以思雖氣,但一顆擔憂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