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尉禎
謝奇、姜武在同時趕到門口,同樣對房裡的情景感到震驚。
藍劍尹猛然清醒,發現了自己赤裸著上身躺在被單下的身體,頓時豁然開朗。他冷冷地看了韓芷如一眼,眼神中沒有警告,沒有怒氣,連一絲情感都沒有。
「戲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嗎?」他平靜地說道。
韓芷如斂去臉上楚楚可憐的表情,頓時換成一張得意的笑臉。
「當然,謝謝你陪我演這齣戲,糟糕……」她佯裝無辜。「我把你的小女朋友氣跑了。」
藍劍尹起身飛快地穿上衣服,一面實怪自己過於粗心與自信,才絲毫不設防地走時這個房間。他不怪韓芷如,一點也不。韓芷如這個人、這個名宇在他心裡再也激不起一絲反應,沒有厭惡,沒有鄙視……什麼都沒有。
他大跨步他離開房間,頭也不回,謝奇和姜武無言地跟著他離去。
看著藍劍尹等三人離去的背影,韓芷如突然覺得好悲涼……
呂晴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恨自己力什麼不早點回家,把自己那輛小BMW開出來,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像個遊魂似的待在台北城裡。她可以上山下海,隨便到任何一個她想去的地方。
她不記得自己走過哪裡,不想想任何事情,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想起腦海裡那個揮之不去的畫面……藍劍尹和韓芷如。
一想就心痛,一陣陣沒來由的痛。
走著走著,她來到了「仰恩醫院」大門前。她從沒有晚上來過,正想離開時,她想起了那些依賴她的小朋友,那些沒有心機、不懂得欺騙、誠心喜歡她的小朋友。他們之中,有人從一出世便注定了一生纏綿病榻,有人注定無法長大成人,但多數是感染了急性病症,幾天後就可以健健康康地出院,享受醫院外的陽光。她希望這些孩子早點離開,永遠別再回來——即使他們一出院,可能立刻忘了這個每個星期都會來給他們說故事的「笑臉姊姊」。縱然不捨,她每每還是帶著笑臉送走一個個健康的孩子。
去看看他們吧,就當是他們一個驚喜——呂晴容在心理作下如此的決定。
旭日初升,坐在車裡的藍劍尹一夜無眠,在呂家門外守了一夜,靜靜地等待黎明。
昨晚,他打了一夜的電話,然而呂晴容卻像是失蹤似的不見蹤影。非但如此,他怕馮靜萱和呂晴容的家人故意隱瞞附屬,騙他呂晴容不在,因而讓謝奇派人潛人兩地。不過,傳來的消秘同樣令人失望——她真的沒回家,也沒回住處。
接下來的時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擔憂之中,焦慮之心更甚於上次她在藍園失蹤之時……因為他完全無法預測她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
直到半夜,守在呂家門外的人才傳回消息,她回家了……他接到消息,隨即奪門而出,開車直達呂家。一心想立刻向呂晴容解釋清楚。但是一抵達呂家,他想到經過了漫長的一天,他的出現對她無疑是另一個折磨。因此,他只好強壓下耐的情緒,在車上等了一夜。
他不怪呂晴容不相信他,她是那麼的單純;在韓芷如精心的偽裝之下,她無法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雖然遲鈍,卻不至於遲鈍到邊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的意義都不知道。他從她的反應看得出來——她深受打擊。
他無法不自責,她是那麼的相信他,毫不保留、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但他的行為卻讓她受到傷害……如果他再細心些、再留意點,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等待的夜晚特別漫長,而他卻設合上服睛半分鐘。他知道謝奇、姜武也同樣在暗處守了一夜。他們自責的程度不下於他。他們責怪自己不夠警覺,沒有事先發現異樣之處;等到事情發生後,又沒能立刻察覺。直到呂晴容趕來時,他們才知道事情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向藍劍尹自請處分,但藍劍尹知道他們沒有錯,不責怪他們。
天色漸亮,藍劍尹恨不得能立刻飛到呂晴容的身邊,卻又體貼地想我給她一些休息的時間。因此,他只得強壓住情緒,有如煎熬般的度過每分每秒,直到天色大白,他才下車走進自家——「你就是藍劍尹,是不是?那個在追我女兒的小伙子?」王柔、呂育誠一看到他,立刻不隱瞞對他的好奇,圍在他身前上下打量著。;「是的,伯父、伯母,晴容她——」
「嗯……你不錯,我給你打滿分。」呂晴容在詳細「鑒定」之後,決定了藍劍尹的確夠格當他的女婿。「喂,小伙子,你真的要娶我們家容容嗎?」
「當然,伯父,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男孩子就該有決心;有魄力,要娶就娶,我准了。」呂育誠一副跳樓大拍寶的氣勢。
若是在別的情況下,他的豪爽讓藍劍尹受寵若驚,但他現在心理卻是焦急萬分。
「呃……伯父、伯母,我現在想見晴容,可以嗎?」
「急什麼,以後就是你的了,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我們還攔得住你嗎?」
還是王柔細心。她看出了藍劍尹的心急,於是開口問道。
「你們小兩口是不是鬧彆扭了?昨晚我看晴容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再加上你一大早這樣急急忙忙跑過來,一定是出了問題,是吧?」
藍劍尹點點頭,道:「是的,她對我有一點誤會,我想盡快向她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呂亞淮突然出現,一見到藍劍尹便極不友善地質問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負她,我絕不饒你!」
「不用威脅我。如果我期負她;第一個不饒我的人是我自己。」藍劍尹認真地說道。「現在,誰可以告訴我她的房間嗎?」
三個人同時指向樓上,說道:「二樓,右轉最後一間。」
藍劍尹滿意地轉身飛奔上樓,但樓下突然傳來呂育誠宏亮的聲音:「喂,小伙子,見了容容可別嚇一跳啊!」
藍劍尹責若罔聞,找到呂睛容的房間,毫不遲疑地敲門。
「請進。」房裡呂晴容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聲音似乎悶悶的。
藍劍尹推門進房,眼光焦急地梭巡著她的身影。
她站在窗邊,一身俐落的藍牛仔褲、白T恤——她最習慣的穿著。
但藍劍尹幾乎不認得她,這才發現呂育誠方纔的警告不是沒有道理。
他緩緩走到她身邊,伸手呆然地輕撫著她剪得像男孩子般的短髮。他的動作極其溫柔,眼光始終沒離開過她,卻久久不說一句話。
呂晴容始終低著頭,她知道他會來,她也知道他來了,一直都知道……窗外;樓下圍牆外,一輛全白的「蓮花」轎車就停在那兒,昨晚就停在那裡了。
方纔,她看著他走進屋裡,便一直乎靜地等著他來找她。但,時間拖得比她想像的久,她知道一定是她父母的關係。
「為什麼……為什麼要剪掉?」藍劍尹低啞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不捨。
呂晴容聳聳肩,露出一抹顫巍巍的笑容,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不好看嗎?」她摸摸頭,一臉不確定的樣子。
「好看,你怎麼樣都好看……只是我……不習慣。」他沒說謊,他真的覺得她很美,不管怎麼樣都美。現在的她,簡單清爽的髮型更襯托出她精緻的五官。這也是捨他久久不能出聲、不能移開:視線的主要原因。
「為什麼?因為生我的氣嗎?」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呂晴容搖搖頭,笑道:「你別臭美了,我才不會為你剪掉留了那麼多年的頭髮呢。」
「那是為什麼?」;她聳聳肩。「我昨天去了醫院,一個持續做了幾年放射線治療的小女孩一直摸著我的頭髮,她告訴我,她很羨慕我有一頭長髮。她說她本來也有一頭長髮,卻因為經年的治療而掉光了。我聽了很難過,就決定剪掉頭發送給她,這樣在她病好以前,她也可以擁有一頭漂亮的長髮了,不是嗎?就這樣,我不後悔。」呂晴容平靜地述說著,絲毫不覺得遺憾。
看著她溫柔的表情,藍劍尹不禁動容地點點頭。其實,他更想擁她人懷,卻不敢……
「反正再留就長了,對不對?而且我爸媽跟大哥都說我這樣更好看,既然好看,那以後都這個樣子好了。」呂晴容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開朗。
「好,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樣喜歡。」藍劍尹輕聲說道,表情嚴肅地像是宣誓似的。
「怎麼了?」藍劍尹好奇她臉紅的原因。
呂晴容深吸了口氣,在心裡默默數了五秒之後,才鼓起勇氣說道:「藍劍尹,我……我想……我可能愛上你了。」
藍劍尹終於等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料到會是在這種情境之下聽到。
呂晴容強詞似的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我想了一整晚,想來想去,又想到蒞凡愛上中桓老師的時候,我覺得啟已跟她那時候好像,常常想到你、想跟你在一起,和你分開的時候會覺得捨不得……所有的症狀都一樣。我想得頭都疼了,最後,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愛你。這應該錯不了,否則昨天看你和韓姊姊在一起,我不曾這麼難過,對不對?」她不等藍劍尹反應,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相信你一宜誓不言期負她,你人這麼了,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我想那一定是在兩情相願的情況下發生的,就是這樣我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