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筠
「當然高興。」小如垂下頭,有些心虛的。
「上星期你生日,乾爹進手術房沒空替你慶生,今天乾爹補請你吃一客牛排,再帶你去選禮物。」
「可是我生日過了……」
「說是補請嘛!」紀揚啟開了車門等小如坐進去。
「可是我和媽……」一覺有錯!小如忙改口說:「我和舅舅約好了!」
「小如,你在撒謊哦!我記得你媽媽不許你撒謊的,你是不是不讓乾爹知道什麼事?」紀揚嚴肅的問。
小如神色慌張了起來,她連說話都微顫抖的辯道:「沒有,真的沒有。我只是和舅約好了去給媽咪上香。」
「那待會兒我打個電話給你舅,要上香改選個假日去,電話我幫你打。」
「那……不用了!我回去再解釋……」小如還是結結巴巴。
這下子,紀揚是愈來愈懷疑了!小如的神色大不對勁,不說謊的孩子突然撒謊,其中就已大有文章了!
「那上車吧!」
小如被迫無奈的上了車,待車子一抵達「古道民歌西餐廳」門外,小如又突然猶豫起來。
「我們可不可以不吃?」
「為什麼?都到了!」
「到了啊?」小如見紀揚泊好車準備下車,才明白真的已經到牛排館了!
「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我嗎?以前你和乾爹很親的,現在這麼生疏,乾爹好傷心哪!」紀揚故作悲傷。
小如急急解釋:「不是的,我還是很愛乾爹的……」
「那就陪乾爹吃一頓飯,好不好?」
「好。」小如點著頭說:「您還是先進去吧,我打個電話給舅,否則他會生氣的。」
「櫃檯打就行了!」
「我在這兒打,裡面有雜音,不方便。您先進去,我打完就會進去的。」小如堅持著。
「好吧!但別大久哦!」紀揚應允的往內走。
但,一待小如轉身去打電話,他又折返,所以,他把小如的話一句不漏的聽完了。
小如急說:「媽咪,我是小如啦!乾爹突然來接我吃飯……對,我不能去你那裡……哦!不會……可是乾爹好像在懷疑……那我掛了。好,我知道,我沒說……嗯!好,拜!」她匆匆掛上電話,一轉身,嚇呆了!
紀揚立在她面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起浮劇烈的胸膛說明他強壓住怒火,但雙眼卻早已狂熾如焰。
小如嚇得退了好幾步。
紀揚鐵青著臉命令道:「你現在馬上帶我去找她!」字字說得鏗鏘有力。
「不要啊!乾爹……」小如恐懼的直搖頭。
「我說馬上!」他並不想嚇壞小孩,他已經極力忍住怒火了!但語氣仍好不到哪去。
「乾爹……」
小如語未畢,紀揚已似在拎小雞般的將她拎向車子,打開車門把她丟進車座,所有央求抗議全然成了多餘了!
艾裴服飾公司頂樓,負責人辦公室大門突地被一股怪力推開,艾裴就算有再好的修養,她也容不得有人膽敢如此打擾她工作!
但,抬眼一看,她僵住了!
她看到小如一臉哀求和恐慌。
她看到紀揚既悲又喜的眼,卻異常憤怒的臉正一瞬也不瞬的死瞪著自己,但即使如此,他仍能牽動自己內心最弱的那一絲情愫。
紀揚所受的震撼亦然。她活生生的立在自己眼前,她的呼吸他甚至也可以感受得到;她依然美麗,依然能挑動他最堅硬的心腸,使之為之軟化。
艾裴手中的針線盒因落了地而發出「咚」一聲,針線倏地散落一地。
「媽咪,不是我說的……」小如驚慌的解釋。
艾裴回過神,心疼的說:「沒事,你先去我車上等我。」
「好。」小如片刻不敢多待的匆匆離去。
「你嚇壞了她!」艾裴努力裝出自己最滿意的笑容。
紀揚彷若未聞的呢喃:「為什麼?」
他的聲音如來自深谷般黯啞而遙遠,卻仍感性的讓艾裴的心為之顫悸。
她極力的穩住情緒笑問:「什麼為什麼?」
除了裝傻,她還能如何呢?
「該死的!」紀揚啞聲低咒。
所有的氣惱全被艾裴的笑融化得消失無蹤。
第6章(2)
艾裴睨著他,不慍不火的問:「這位先生,你在說誰該死呢?不會是我吧?我不記得我得罪過你喲!頭一回見面你就咒我,不大妥當吧?」她頑皮又無邪的笑著。
紀揚瞪大眼叫:「你……」
「我自我介紹好了!免得你老是『你』、『你』的叫我!我叫何艾裴,今年才由美國返台,是何家遠親。」她頑性未減的眨動大眼睛,不慌不忙又接口說:「至於你,不用多費心猜想,想必是紀大醫生,何穎青生前念念不忘的男人,對吧?」
紀揚氣急敗壞的吼:「你說什麼瘋話?你明明好好的站在我眼前,別再把我當傻瓜一樣的耍!」他恨不得打她一頓屁股。
「我?你沒說錯吧?」艾裴故作迷糊狀。
「你到底要騙我到何時才肯罷休?我究竟犯了什麼罪,要你這樣子對待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呢?你回答我啊!」
紀揚用力的將門甩上,並將門上鎖,但他克制著奔上前抓住她,好把她搖醒的衝動。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紀揚再也控制不住,他的理智全瓦解了,他衝上前將她擁進懷中,不給她抗議的機會,他的唇狠狠的吻住了她的。
艾裴有一刻怔楞,有一刻迷失了!她很想回應他,很想永遠留在他懷中,承受他的深情、他的狂野。
但,他已婚的事實瞬時打醒了她。
她用力的咬住紀揚的唇,血腥味瞬時滲入兩人的唇齒間。
紀揚推開她,艾裴踉蹌的退了幾步,跌坐在地。
「你真像只瘋狗,我都說了我不是何穎青,我叫何艾裴,我可沒興趣當人替身哪!你到底懂是不懂?還要我再次重申嗎?還是你想證明自己吻技高超?那我可以告訴你——真是爛透了!」艾裴句句是違心之論,她用嘲諷來加強自己的聲勢,否則她就快哭了!
紀揚突然蹲到她面前邪邪笑道:「你別再把我當白癡,我不會上當的!」
艾裴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胸膛吼道:「誰管你!愛信不信隨便你,我可沒義務在這和你這只瘋狗閒扯淡!」
「有,你當然有這個義務!只要你這張臉永遠不變,你就有義務要跟我將一切解釋清楚!」紀揚冷笑著。
他步步逼向她,簡直把她逼急了!
「喂!你再亂來,我報警了哦!」可惜氣勢大弱!
紀揚微聳肩,無所謂的說:「請便。」
「你這人真有毛病哪!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相信嘛!我都說我不是何穎青了,你這根本強人所難嘛!難不成叫我剝下這張人臉皮嗎?」艾裴哭喪著臉叫。
紀揚不為所動,他雙手環胸,好整以遐的說:「那倒不必,你只要脫了上衣,證實你身上沒有手術疤痕,我自會相信。」
「你有病!」艾裴漲紅著臉嚷:「我幹嘛聽你的?笑話!脫衣服?哈!虧你想得出來!下流!何穎青是瞎了眼不成?居然會看上你?」她使出潑婦罵街那一套來。
但,仍唬不了他!他一副賴到底的模樣。
「你愛怎麼罵、高興怎麼罵都無所謂!反正我也是不痛不癢,渴了我還可以倒杯茶給你止止渴。請繼續啊!」
他的回答真讓艾裴又氣又想笑。
「我叫一個人來證明好了!」
「誰?」
「何穎華。」
「真抱歉!何家人的話我一概不採信。」他拒絕妥協。
「我說的都是真的嘛!」
「無憑無據,誰能評斷真假?」紀揚冷笑。
「唉,你這人真跟個瘋子一般說不通,我懶得跟你解釋了,反正你愛信不信!」艾裴從地上躍起。
紀揚一把拉住她吼:「不許走,你還沒給我合理的解釋,不許你走!」他的脾氣拗起來又臭又硬。
「紀先生,你再如此糾纏我就真要報警了!原本我一聽你為穎青的死而失魂落魄,好心的跑來想安慰你,誰知你已結了婚,那也好,我原以為只要你結了婚就會沒事了!我也犯不著為你擔心,但今天看到你,你的行徑真叫人害怕,我很後悔來台灣……」
艾裴一使出殺手鑭,紀揚就頓時呆愣地鬆了手。
在他記憶裡,穎青是絕不會怕自己的,但端看眼前女人,她眼中盛滿恐懼,受的驚嚇似讓她隨時想逃,這讓他沒了把握。
「你不是穎青?」他頓失神的低喃。
艾裴猛搖頭說:「不是!」
有一刻她真是想招認算了!她是多麼想投入他懷中,但,一想到紀揚已婚,她只好打消念頭,她不能任性而為,她不能當那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
紀揚茫然的望向她。「真的不是穎青?」
是問亦是答,穎青討厭商業氣息,穎青討厭當女強人,但何艾裴是個人中之鳳,她有商業頭腦,她們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呢!
「我真的不是!」
死離別是種悲,生離別何嘗不是一種痛!即使曾經滄海難為水,卻再回首仍成了陌路,她滿心無奈誰懂?滿心病痍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