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唐紫
他將羊皮置於懷中,繼續往金陵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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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鈐客棧關閉至今是第十五天。
與解風約定的時日已到,過路人要來驗收成果了。
他搖著白玉骨扇,推開風鈴客棧的大門。
一把明劍,冷不防的迎面而來。
過路人微笑避過,解風則持劍步步進逼!
嘿嘿,我解風可是難得—見的武學奇才,旁人一套功夫學一年,我卻只要一天!
這八式追月劍法,他苦練這半個月,可已是招招熟練、式式精采,今朝便要教過路人甘拜下風!
可惜,這一切竟只是幻想!
交乎數百招後,過路人一道氣功揮偏了他的劍,接著便極迅速的以白玉骨扇抵住解風的心窩。
現場桌椅毀壞,木屑橫飛,比試終了。
連追月劍法也勝不了過路人?!什麼八大神器之二,分明是誇大其辭!害我白練了半個月,我口不一、口不一、口不一!
解風挫敗的大歎:「我輸了!」接著他委屈的說道:「不過,我告訴你,我真的有認真在練,是你自己功夫高得不像人!」
「我知道你有下功夫。」過路人收起了抵住解風心窩的白玉骨扇,搖頭納悶道:「只是我不懂,為什麼劍在你手中的威力,和我預計的差距甚遠呢?」
解風不解其意的看著他。
「我問你,你是在什麼心情下練追月劍的?」過路人問道。
「想扳回面子,想重振威風,想擊敗你,想報復你以妹威脅之仇,想扯下你令人憤怒的驕傲!」解風一口氣,擠眉弄眼的說了許多,「當然,也希望練成了追月劍法,日後氣焰就能像你那麼囂張,感覺也很不錯呢!」他忽然換上了一張嘻皮笑臉,諂媚的垂涎道:「可是結果證明,你還是技高一籌。喂!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什麼商量?」過路人忍著一肚子笑意。
「你收我為徒,把你一身功夫教給我,我也不用練這勞什子的追月劍法了,你說好不好?」
「有眼無珠。」過路人搖頭笑道。
「誰?」
「你。這追月劍的威力,竟讓你說得一無是處。」
「分明沒用嘛,連你也打不過。」
「這其中有盲點,你並未達到人劍合一的最高境界。」
「但是……我已經盡力了啊。」解風覺得十分委屈。
「錯不在你,應是你後天缺少了什麼。」
「缺少什麼?」解風問道。
「不知道,待我去夜末央請教風入畫。」過路人說完便要離開。
解風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我妹妹……」
「你在此等候,待會兒我會將她帶回來還你。」過路人笑著由他手中拉回自己的衣曲,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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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解風無法發揮追月劍的至高威力感到納悶?」寶橋上,風入畫淺笑盈盈的問道。
「不錯,我對解風的能力十分瞭解,事前我更以解鈴相激,企圖激起他的好勝心。按理說,追月劍在他手中的威力絕不僅止於此。」過路人說道。
「解風是你萬中選一的,先天的條件加上後天的修為,論心性、機敏,皆是追月劍的不二人選,最重要的是,解家獨傳的水步翦雲,配合追月劍,更能將劍法推向登峰。」
「你知道這些事?」過路人頗感訝異,武林中知道水步翦雲和追月劍法是相得益彰的人並不多啊!
風入畫果然不是普通人!
「天下事,少有入畫不知道的。」風入畫自豪的回答。「好比你背上的御日劍,你心中的人選,除了不二的正氣之外,尚得有令人驚駭的傲氣,且必須練有『后羿取日』這門功夫,傲氣融合劍氣,再以『后羿取日』的必殺絕招相互運用,御日劍的威力,只怕無人能擋。」
「你知道的果然不少,如此,你想必也知道解風無法達到追月劍至高威力的原因了」
「知道。」風入畫淡淡說道。
「你有條件?」
「是的。以你我的交情,這麼做未免小氣,但這是夜未央的規矩,入畫伸出援手,就得附帶條件。」
「是什麼條件?你說吧。」
「很簡單,看你願不願意罷了。」
「能力所及,又豈會不願意?」
「在我面前,將你最得意的一套掌法『長河落日』演練一回。」風入畫笑說。
「只演練一回?為什麼?難道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一套功夫,只消看上一遍,便學得通?」過路人若有深意的問道。
「不可能之事,你不可瞎猜。我只是聽聞,你曾以這套掌法擊垮了城南一處石室,驚天動地,令人喪膽,入畫不過是想見識一番罷了。」
「如此簡單?」
「你若不願意,入畫也不強人所難。」
「好,我便讓你開開眼界。」過路人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賭注。「我已答應你的條件,你現在可以說了。」
「你知道,不論御日劍或追月劍,都是神器中的『心劍』,心劍的掌控者,自然是持劍者的心,可惜,持劍者並非鑄劍之人,一把通靈寶劍在鑄劍完成之日,便已點上『劍心』,後來持劍者固然要和寶劍有緣,但也不能忽略,人心必須和劍心契合。」
「你的意思是解風未掌握到劍心?」
「他是無力掌握劍心,因為他缺少媒介管道。」
「媒介管道是指什麼?」
「心譜,一本十分遠古的書籍,它專記載心力方面的修為,打通心眼竅孔的方法。」
「心譜。」過路人倒是第一次聽說。「心譜今在何處?」
「碧樟林內的面具神宮。」
「碧樟林。」過路人聽過這個地方,據說該處密林叢叢,由外向內望,不能見物,十分神秘詭異。
「常人或許進不了碧樟林,但絕對難不倒你。」風入畫笑道。
「你對我倒是挺有信心。」
「奇門遁甲之術對你而言不過是彫蟲小技,你這樣的高人明眼一瞧,便可輕易瞧出陣眼所在了。」
「你呢?你是否也有同樣的能力?」
「那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我可以不必回答你。」風入畫慧黠的笑道。
「你真是令我害怕。」
「為何呢?」
「以你這樣的聰明和才能,若是邪道中人,過路人將十分痛惜。」
「入畫不是江湖中人,豈會有正邪之論?」
「不是江湖中人,為何會盡知江湖中事?」
「興趣所在而已。」
「真是興趣所在,抑或是生存所必須?」過路人沉聲問道。
風入畫聞言,笑道:「你要這樣多疑,那也只好由著你了。」
「入畫。」過路人忽然深深的喚了她的名字。
風入畫默默的凝視著他,竟意外的在他眼眸中讀出了熾熱的關心,一種毫無保留的感情,再自然、再誠摯不過。
「相信我的能耐。」過路人正色道。
「我比誰都明白你過人的能力。」
「那就讓我幫你摧毀那股壓迫你的力量。」
風入畫聞言,驚愕的睜大了雙眸。
他明白!她什麼也沒說,他卻由察言觀色間,推敲出了一切!
「你知道嗎?世上有兩種力量是無法摧毀的。」她略帶淡淡的哀傷說道。
「什麼力量?」
「情與仇。」
過路人聞言,倒抽了口氣。伊人的暗示已經十分明白了。
情與仇,操控她的那股黑暗中的力量,自不可能是仇了,他肯定是無法擺脫的情!
是親情,或是愛情?以目前情況衡量,過路人可以肯定絕對是親情!
父母家人,或是師親尊長。這些人中的某些,和他過路人是站在敵對的立場,在暗處佈置著看不見的天羅地網,等著他往裡跳!
風入畫只是一個餌,一個香甜誘人的餌!他只要迷上了這個餌,便要萬劫不復了。
唉!命定的劫數,宿命的姻緣,他注定逃不開,明知是萬丈深淵,也毫不猶豫往下跳。
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風入畫便是他欲得的虎子,他摯愛的妻!
「我明白了。」過路人淡淡說道。
「你明白我的暗示,就該知道自己的危險。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風入畫狠著心,推波助瀾勸他斷了對她的這份感情,以免愈陷愈深,最後便真如義父所料,必須為她而死。
這原本便是一樁無形的安排了。
風入畫明白自己的魅力,從第一夜織星亭中相見,她便已經深深吸引住過路人的心神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更以美貌、神秘感,和錦繡般的才氣,讓過路人對她傾心。
更有夜未央七日的約聚,這七日內,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相處愈久、感情愈濃,她不諱言,過路人已經掉進了她所編織的柔情網中。
他雖仍對她有所懷疑,但那又如何呢?風入畫已經深植他內心,成了他血肉的一部分了。
一切都照著義父的預料演變發展,只是一件事,義父卻少算了。
他沒算到,她表面上是冷如冰霜、不動七情六慾的女子,但一朝動了情,卻又是熾熱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