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唐紫
唉!這怎麼成呢?不會有結果的。
一朝發現她接近他的目的,她罪無可逭的真實身份,那又該如何?
想起這點,她不由得一陣心痛。
「拙作可入姑娘慧眼?」過路人明知故問,幾分自傲地輕搖手中的白玉骨扇。
「才高八斗。」風入畫輕巧的捲起畫軸。
「那姑娘可願回答我的問題了?」看你這次如何轉移話題!
「天色漸晚了,公子想知道的話題,不妨來日再談。」
過路人間言,皺了一下眉頭,隨即不動聲色的伸直右手,將手心朝上。「風姑娘,如果我的手像這樣,只放不收,你稱它為什麼?」他淡淡的問。
風入畫沒料到他會這樣一問,怔怔回答:「畸形。」
過路人接著把伸直的右手收回一半,手心向下握成拳,再問道:「那如果我的手像這樣,只收不放,你又稱它為什麼?」
「一樣是畸形。」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過路人語帶嘲諷的問。
「這……」風入畫醒悟了他話中的禪機,無言以對。
從進夜未央後,過路人便任她一路試驗,過關斬將,證明自己的出類拔萃,而他所為的目的,便是依照夜末央的規矩,要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換言之,他要的是「有放有收」。
而她呢?從頭至尾皆是主試者、驗定人的姿態,接受他所表現的能耐才華,到最後卻末依照規矩給予他約定上的報酬,履行有問必答的義務,她這「只收不放」,倒成了畸形了!
風入畫幽幽的歎了口氣,「來日方長,公子又何必心急一時?」
「來日方長?」過路人冷笑。
「況且,憑你百里傳香的能耐,難道不能自己尋出問題的答案嗎?」
過路人大感訝異,「姑娘何以如此稱呼我?」
「城南廢墟,傳聞出現了冷香無形箭這種獨門暗器,當時你湊巧也在場;更巧的是,你也出了手,不是嗎?」
「當時另有一名黑衣人在現場,那人的裝扮才像百里傳香。」
「瞞者瞞不識,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心照不宣?」過路人腦中盤想著,「姑娘是否在暗示什麼?」他冷笑問道。
「不可胡猜。」風入畫淡淡說道。
「好,風入畫,『心照不宣』,改日過路人定再登門造訪。」定要查出你的真實身份!他在心中暗暗加上一句。
「請,夜末央永遠為公子敞開大門。」
過路人撂下挑釁的笑容,揚長而出夜末央。
風入畫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
她這樣做,洩漏了那夜廢墟旁的秘密,會不會使自己成了兩面不是人?
屆時或許將落了過路人恨她、義父也不會饒她的局面!
但她沒有選擇,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她不想遵照義父的指示,不想對過路人不利,更不願和過路人為敵。
說來真奇怪,在見到過路人之前,她不以為和他為敵有什麼大不了,但經過這將近一天的相處,她居然完全推翻了原先的想法。
那個過路人,給了她一個好大的震撼!
為什麼對他感到一抹熟悉、一陣親切,一種相知相惜?
她不要和他為敵,她不能,也不願!
看來,只有過路人能救她了!
希望她的暗示能讓過路人抽絲剝繭,明白她的身份,讓她任務失敗,助她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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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路人帶著若有深意的笑容,坐在風鈴客棧的一隅,淺嘗獨酌。
客棧的掌櫃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由外貌看來,他們倆有幾分相似,年齡相差無幾,約莫二十上下,該是一對姊弟,或是兄妹。
此間客棧,是他過路人除了夜未央以外的另一個目標,他之所以大搖大擺的落腳此處,是等著夜的來臨。
一個熱鬧而有趣的夜!
過路人淺笑著舉杯就唇,就在此時,一群約莫六、七人,滿臉煞氣,手持利刃,走進客棧。那看似為首的大漢四下環顧,目光鎖住了過路人。
「嗯?紫色的衣衫?!圍起來!」大漢威嚴一喝,其餘手下便圍住了過路人所在的這一方桌子。
客棧內的食客見狀,紛紛逃竄,唯恐遭受池魚之殃。
兩名掌櫃的不能跑,只好躲在櫃檯後,壓低身子,只留一雙眼睛注意局勢的發展。
過路人完全不當一回事的喝著酒,對周圍籠罩的肅殺之氣毫不在意。
「朋友,我們見過面嗎?」他淡淡的問。
「哼!穿紫色衣衫的人,就是我們白劍山莊的仇人!」為首的大漢惡聲惡氣的說。
「怎麼說呢?」過路人再飲了一口清酒,隨口問道。
「數天前,你蒙面大鬧白劍山莊,還傷了我們少莊主,這個仇,白劍山莊非討回來不可!」
「好笑!」過路人冷哼一聲,「既是蒙面,諸位又憑什麼斷定是我所為呢?」
「哼!你穿紫色衣衫,和那個蒙面人一樣!」
「我穿得紫色衣衫,他人難道穿不得?」
「廢話少說,穿紫色衣衫的就得死。寧可錯殺一百,不可錯放一人!」
「嘖嘖嘖嘖!」過路人搖頭發出一陣嘲諷的嘖嘖聲,「真沒有慈悲心,如此趕盡殺絕。」
「囉唆啊!老子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聽人說教的!乖乖受死吧!」
「唉!」過路人歎了口氣,「螻蟻尚且偷生,要我乖乖受死,那真是有違天理。」
「廢話那麼多,由不得你選!」大漢虎虎的舉起了手中熠亮的白劍——
「慢著。」過路人伸出一隻手阻止,「奉勸你們,當地獄之門打開的時候,就不要再往裡面闖。」
「還在放屁!聽不懂啦!」
「唉!不聽善勸,災厄纏身。」
「災厄纏身?哈哈!」大漢狂傲的大笑兩聲,他就不相信,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書生有多大的能耐!「來啊,來啊!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大爺陪你玩玩,玩夠了,再送你上路!」
「嗯,是該送你上路了。」過路人冷笑的將酒杯往桌上砰然一聲放下。
轉瞬間,由杯底射出一道寒氣,直命中大漢的心窩。
大漢發出一聲慘叫,向後退了數尺,倒在大街之上,魂斷當場。
其餘的人登時傻了眼,冷汗直流,手腳不聽使喚的顫抖!
此人的武功修為竟如此之高!不動一絲一毫,只是放口杯子,就可殺一個人!
可怕!太可怕了!
「怎麼,還不走?等著我送嗎?」過路人冷冷說道,將酒杯重新注滿了酒。
一群人聽了這句話,嚇得魂都飛了,紛紛抱頭鼠竄,爭先恐後的逃出客棧。
四周又恢復了一片平靜,但也只剩過路人一個客人了!
躲在櫃檯後的女掌櫃看見方才過路人沒有出手,便了結了一個人的性命,直感到頭皮發麻,她輕聲對身旁的男子說道:「哥,你確定今晚要下手嗎?那傢伙……好像不好惹吔……」
「笨蛋!根本沒見他動手,方纔那招搞不好是有人暗中相助!」男子滿臉狐疑之色,壓根不信邪。
哪有人可以不動半根手指頭就能殺人啊?!開玩笑!我解風可從來沒見過!
「可是……」
「噓!又有人來了,來者看似不善,靜觀其變吧!」
三名帶刀的江湖人,闊步走進了只剩過路人一名客人的風鈴客棧。
「思?紫色的衣服!」為首的漢子,口氣中已含殺機。
「是,紫色的衣服,和我挺適合的吧!」過路人嘻皮笑臉的說。
「呸!棺材和你才適合!」
「咦?香山四傑怎麼只剩三傑,另一傑呢?怕不是遇『劫』了吧!」過路人笑道。
「找死!」香山四傑之一的范千里怒喝,「我們此來,便是要替死去的兄弟報仇!」
「唷,真的遇劫了呀!」過路人故作驚愕狀,「不知是何方高人所為?」
「哼!穿紫衣的蒙面人,就是你!」四傑之一的郭萬山冷喝。
又是穿紫衣的蒙面人?這是怎麼回事呢?過路人心下暗暗狐疑,臉上卻仍不動聲色,「怎麼會呢?各位—定弄錯了,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能殺得了人啊。」
「哼!書生?!你騙三歲孩童呀,書生怎麼會背兩口劍在背上!」
「好看嘛!」過路人笑道,緩緩舉起了注滿酒的酒杯。
「放屁!」范千里聞言,十分火大。
「思?」過路人不以為然的提高了音調,「在書生面前不要說粗話,否則我會生氣喔!」
「生氣?哈哈哈——」范千里笑得十分邪惡,「老子偏生就罵給你聽!你娘——啊!」粗話尚來不及說完,范千里便像先前大漢一樣飛摔出風鈴客棧,鮮血滿面。
其餘兩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呆立在當場。
只見過路人持著酒杯,杯內清酒已空,原來是潑到范千里臉上去了。
「唉!下流嘴皮該用清水濯洗,可惜手邊沒水,只好以酒代替了。」過路人一副對浪費一杯清酒而感到十分可惜的模樣。
「可惡!」香山四傑中僅存的兩傑見又折損了一名兄弟,憤怒的撲向過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