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難馴佳人

第9頁 文 / 元渝

    她忘不了他那寬厚的背上,抱著自己略壯的老爸,長腿大步地走在前方。

    那種感覺,好像他是一片天,可以為她擋住一切。

    紀書,是個強壯且可以依賴的男人。

    這樣的認知更深沉地進駐她的心裡,他確實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處處需要人保護的小男孩了,他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一個讓人心動的男人。

    「田,吃一點東西吧!」

    頭頂響起了紀書溫柔的聲音,她聞聲抬頭,看到他一臉溫溫的笑,鼓勵地望著她,拍拍她的肩膀。

    「田伯父一定沒有問題的,放心好了。」他坐在她身邊。「你先吃一點東西,已經清晨了。」

    她看看一旁牆上的鐘,已經五點鐘了,老爸也進手術室好幾個鐘頭了,不知道情形是如何。

    「我不餓。」她搖搖頭,說話沒有力氣。

    紀書交給她一瓶牛奶、一個麵包。「不餓也要吃一點,這是便利商店買的,墊一下肚子吧!沒有睡覺是很傷身的。」

    他關心的口吻讓田想哭,從母親死了之後,她總是故作堅強,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此時此刻,她卻好想哭,好想趴在他的懷抱中大哭特哭。

    田壓抑的模樣看在紀書眼底,有著說不出來的心疼。

    從他一到田家,看到了田那手足無措的樣子,馬上從心裡湧起了一種保護的慾望,他想保護她。

    她嬌小的身形,她壓抑的表情,都隱隱地扣住了他的心。他想到了當她說到母親時那刻意不表現出的哀慟,再看看眼前的她,因為父親病倒時的無措,這樣的田,竟不若以往的強悍,就像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娃娃一樣。

    那想保護她的慾望強烈得讓他好想立刻擁她入懷,好想立刻撫平她眼底眉間的那份焦慮,好想永遠守護著她……

    念頭只是一瞬間,他就恢復理智,他知道自己必須把握時間。

    看了田父的狀況,從小心臟就有毛病的自己很能夠處理這類相關狀況。

    他馬上對田父作一些簡單的急救,讓田父比較舒服一點之後,便趕緊送他們到醫院裡。

    果不其然,田父是急性心肌梗塞,必須馬上作心導管手術,看看狀況如何再決定是否要作心臟的繞道手術。

    他看出田的心已經完全亂成一團,他只有摟著她的肩,給她最大的支持,替她作最好的決定。

    手術的時間非常漫長,田無語地坐在一旁,等待著手術結束。

    紀書則是陪在她身邊,他知道其實自己是可以離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放不下田。

    雖然她看起來堅強無比,但是眼中偶爾還是有一些寂寞與失落,都在他不經意之間,看在眼底。

    田接過了紀書遞給她的食物,擱在腿上。「謝謝你。」「別擔心了,你爸爸平常這麼有活力,等一下說不定又出來跟你大吼大叫。」他環住她的肩,才發現她的肩好小。

    即使她看起來是充滿活力也是非常強勢的,但畢竟還是個女孩子,這樣小小的肩頭,如何承受這樣大的心理壓力呢?「是啊!我也希望。」田牽強地笑了,很希望她老爸對她聲嘶力竭地大吼。

    平常總是對老爸嫌東嫌西的,現在的自己,卻好希望老爸還是在她面前,做一些讓她嫌東嫌西的事情。

    想著父親,而身邊又有紀書那讓她覺得放心的氣味,讓她眼中的淚水就忍不住地掉下來。

    「別哭了,沒事的。」看著晶瑩的淚珠落下,紀書覺得心裡被熨燙了。

    他捧著她的臉,那娃娃臉上不見絲毫男孩子氣,帶淚的眼眸中儘是迷濛,臉龐上掛著雨滴淚珠,搖搖欲墜。

    紀書輕輕地撫去她頰邊的淚,發現到她的皮膚相當細緻光滑,從她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時之間,竟有點迷失了自己。

    而田也從模糊的視線中感受到他炙熱的眸光,從他溫柔的撫觸中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好像……他是她的戀人一樣,正柔情地望著她……

    手術室門打開,開門的聲音讓他們同時恢復,迅速離開了彼此眼神的糾纏。

    田站起身子,看著進行手術的醫師,那是一個白髮醫師,他拿下口罩,看著田。「你是田眾原的家屬嗎?」

    「是,我爸爸他怎麼了?」她緊張兮兮地問著。

    「你父親……」白髮醫師頓了下,深深吸口氣,頓時讓田的心跳加速到一百二,喘息地看著他。

    「你父親的手術非常成功,以後只要好好保養,應該就沒有問題了。」白髮醫生和顏悅色地道著。

    田像是一個洩了氣的氣球,癱軟了腳,紀書適時地扶住她。

    「那……我爸爸醒了嗎?可以移到病房了嗎?」她笑了,真覺得太好了,手術成功了。

    「醒了下,現在又睡了,不過還是要觀察一下,所以先到加護病房去待二十四小時。」老醫師說著,突然笑起來。「對了,你爸爸醒的時候還說了一句:『靠!真是痛。』我看他這麼有精神,沒問題的。」

    「還會講這種話,那就好了。」田鬆了口氣。

    老天爺畢竟還是沒有遺棄她,還是可以聽到老爸說髒話,真是太好了。

    「嗯!太好了。」紀書也替她開心,道著。「那麼醫生,我們現在可以先回去整理住院的東西嗎?」

    「當然可以,會客時間再進來就可以了。」

    「謝謝你,醫生。」田不住地對他鞠躬點頭。「真的謝謝你。」

    「應該的,這是我的職責。」老醫師搖搖手,頷首之後便離開,然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看著紀書,對他輕輕笑著。「對了,小伙子,好好照顧你太太,她臉色看起來好像太蒼白了一點。」

    「太太?」田一愣,竟不覺得討厭。「醫生,我……我不是……」

    倒是紀書很鎮定地笑起來。「不是,她不是我太太,我們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這四個字讓田的心裡有種刺痛的感覺,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喔!朋友啊!」老醫師瞇起眼睛,一臉曖昧地在他們臉上徘徊了一下。「不過你們有夫妻臉喔!」他自以為有趣地呵呵笑了。

    「醫生真會開玩笑。」紀書發現自己也不討厭「夫妻臉」這個名詞,但他擔心田會在意,連忙找了台階下。

    「嗯!」田是在意,但在意的是他所說的「只是朋友」。

    她看看牆面上的鐘,瞪大了眼。「唉啊!已經七點了,你不用上班嗎?」

    「我先送你回去整理住院的東西,我再去上班就可以了。」他想要先將田的事情給安頓好,自己比較安心一點。「可是,這樣好嗎?」

    「少嗦!走吧!」紀書攬著她,笑著。

    又回到了功夫道館,田因為鬆了口氣,便趁著坐車的時候將牛奶麵包解決了,她滿足地拍拍肚子。

    「啊!剛剛不覺得餓,一放心就餓起來了。」

    她自然的樣子讓紀書的唇邊露出寵溺的笑容,但沒有人發現。

    「好了,你家已經到了。」他停下車,見到功夫道館前有個男人正晃來晃去。「你家前面有人呢!」

    田仔細地看著功夫道館前的人。「喔!顧人嫌啦!」顧任賢是她老爸收的徒弟,總是一大早的時候會來這裡練功夫。

    田下車,不改對他的稱呼。「喂!顧人嫌!」

    「田,你回來了?」顧任賢一見到田立刻上前,但是見到她身後的紀書之後馬上警覺地皺起眉頭。「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老爸住院了。」她歎了口氣,指著後頭的紀書。「我在醫院待了一晚,是紀書送我們去醫院的。」

    「師父住院了?」顧任賢瞪大眼睛,也是緊張極了。「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了,手術很成功,所以我回來拿一些住院的東西。」說著,她拉過了紀書。「你還記不記得紀書?」

    「紀書,這個名字好熟……」顧任賢皺皺眉,努力地想著。

    田不留情地打了下他的腦袋。「你以前小時候專門欺負人家的,還敢說。」

    「紀書……」他又繼續沈吟著,一下子,突然恍然大悟起來。「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紀書嘛!病貓!」

    「是。」紀書溫溫地笑了下。病貓這個名詞已經離他很遠了。

    顧任賢笑咧了嘴,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我想,你一定是不記得我了,我是顧任賢……」

    田連忙補充著。「就是以前的胖子啦!」

    這話可讓顧任賢不高興了,他轉頭白了田一眼。「喂!你不要再拿我以前是胖子的事情取笑我了行不行?」

    「我哪有取笑你,我只是說實話而已。」她笑著聳聳肩膀,不理會他的抗議。「紀書,記得他了嗎?」

    「當然。」紀書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鬥嘴,可以看出他們之間有著相當熟稔的感情,看到她燦爛的笑顏綻放在另一個男人眼中,這看在他的眼裡,竟有種莫名的刺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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