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春上綠
「在我心中,她不是一個死人而已。」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楊妤嫣愣愣地坐在地上流著淚,心裡又苦又甜,還有一股酸意,他這般戀著以前的妤嫣,她很感動,但對於現在的她呢?他對她又是什麼感覺?
「等等,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沒出聲,可腳步卻停了下來。
「你愛我嗎?我不求你像愛姑姑那樣愛我,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她祈求的看著他,等待著,好長好長的沉默後,他終於給了答案。
「不愛。你對於我,不過是嫣兒的替代品罷了。」
「不,你騙人,你是喜歡我的……」她感覺得出來,他想愛她,卻又抗拒她,為什麼?就因為她不是楊妤嫣嗎?
可他卻已逕自出了房門。門未闔上,冷風呼呼地吹了進來,她的淚流得更凶了。
茫然地看著他在風雪中離去的背影,她不禁苦笑,老天爺呀,你到底給我出了一個怎麼樣的難題哪!她就是楊妤嫣,可卻永遠無法說,除非……
除非,她願意放棄生命。
他愛她嗎?她真的只是嫣兒的替代品罷了嗎?
猛然灌下一杯酒,趙陽滿心繞的都是這個問題,他的理智阻止他對她有任何一絲絲會對不起嫣兒的情感,他怎麼可以背叛嫣兒呢?那些一生一世的誓言,他沒忘,也不打算違背。
嫣兒曾說過,帝王家六宮粉黛,多少人終生望君臨幸,卻永宿空房,就像青青那樣,一輩子忿怨;而得君臨幸也並非是福,伴君如伴虎,又花無百日好,誰能保證自己能永遠佔住君王的眼呢?
所以她不求君王垂青,甘願平淡過一生,跟了他,是意料之外,但也無怨無悔,她只希望他亦真心相待,若有二心,她寧願求去,也不要看他和另個女子相好,讓嫉妒蠶食自己的心。
他向她許了誓,愛情是不能分享的,也該是公平的,他說,除了她,他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子;她說,她也是。
可如今他卻出口毀誓言……不!不,他沒有,他才沒有愛上楊采兒!
「王爺,別喝多了。」風小憐取過他手上的杯子,擔心地阻止他再斟酒。
晉王從昨天深夜來到風憐軒喝到現在,醉了睡,醒了又喝,再任他這麼消沉下去,她怕他的身子會吃不消。
趙陽醉眼朦朧地看著她,依稀中,他彷彿看到了嫣兒,又好像……好像是采兒……奇怪,嫣兒怎會和采兒成了同一人?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我不愛你嗎?我愛的是你姑姑,你姑姑!」
「王爺……」風小憐想扶起他到床上躺好,「你醉了。」
「不,我才沒醉,你是采兒,我不會看錯的。」
扶著他的手一僵,她苦笑一記,怎麼,她現在又成了別的女人的替身了嗎?
「采兒、采兒……」他的頭埋在她如雪頸項間,喃喃喚道:「其實我是騙你的,我喜歡你,就像喜歡嫣兒一樣喜歡你哪……」
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風小憐滿心苦澀,聽到自己所愛的男人吐露對別的女人的愛語,她的心宛如刀割。這采兒,是她那日在湖畔所遇到的女子吧!
王爺喜歡她,是因為她長得像那嫣兒嗎?
可不公平哪,他也說過,自個兒像她啊!憑什麼她就可以讓他喜歡她?
趙陽睡下了,她看著他,住眼淚不斷地往下滴,滑落在襟前。她好不甘心,卻也莫可奈何。
可至少,他現在仍是在她身邊。
能佔君寵多久算多久吧!
第十章
陽兒消失,已經十天了。
過了今晚,服下靈藥的七七四十九天之期將屆,她聽說他到風憐軒去了,是醋意和一股拗勁,讓她賭氣,不願差人去尋他回來。但眼見時間越逼越近,她自問著,難道真要就這樣任由時間到了死去嗎?
不,不成,她好不容易上了仙山、求到靈藥,想要的不該是這種結局。
陽兒不愛現在的她,橫豎要死,那她寧願說出靈藥的事,告訴他她就是他思思唸唸的妤嫣。
可點破實情,陽兒會懊悔死的……不行,一想到他那副難過的樣子,她就好心疼。
正愁著,楊采兒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
「姑姑。」
她從自個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采兒,是你。有什麼事嗎?」
「這些日子怎麼都沒瞧見王爺?」
她挑眉一視,「你找他有事?」
「不。」楊采兒乾笑兩聲,「我哪會有什麼事呢,只是關心問問。」她說著,身形移到楊妤嫣身邊,故意壓低聲音說:「我聽說,這些天他都上妓院去,是不?」
她苦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問我。」
「姑姑,別怪我這做晚輩的不知分寸,可是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她說得是義憤填膺,但雙眼骨碌碌地轉,暗地裡不知在盤算著什麼鬼主意。「一個大男人整天流連在煙花之地像話嗎?我這外人是無從置喙,可姑姑你不一樣呀,你是皇上為他指婚的正室妻子,丈夫如此,你這般不聞不問成嗎?」
「夫是天,他愛外頭的女子,我也只得由著他去。」楊妤嫣言不由衷地說著。
「你要真甘心,就不會成天問容管事王爺回來了沒。」她諷刺一說。
「采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采兒見她板起臉來,臉上連忙堆起笑容。「哎呀,我只是想王爺好幾日沒回府來了,怕姑姑悶,想說要不要我陪你上街逛逛罷了。」
「不用了,也許……也許他等會就回來了。」
「你真的不去嗎?」楊采兒看來有些失望。
糟了,她要不想出門的話,那她們的計謀就無法得逞了。
「在聊什麼?」王氏這時笑盈盈地走進來。
楊采兒過去挽住她的手。「我想約姑姑上街,可姑姑不想去。」
「和采兒出去走走也好,成天在府裡多悶呀,」王氏幫忙敲邊鼓。
小鳳都安排好了,在府裡動手太過張揚,這事最好在府外進行,她們計劃先將楊妤嫣擄至一偏僻所在,再下手也不遲。
「我……」拗不過兩雙熱情的眸子,楊妤嫣歎了一口氣,「好吧!」
楊采兒興奮地說:「那我回去加件衣物,我們就出發吧!」
兩人出了門,來到市集,明兒個就是元宵,瓦子裡比尋常時候熱鬧許多,四處都是人。
「姑姑,你在這兒看一下胭脂水粉,我過去那邊的攤子看珠花。」
丟下話,楊采兒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楊妤嫣壓根來不及回應。
慘了,沒了采兒在身邊,她根本就東南西北完全分不清。她有些心慌,神情緊張地不住環顧著四周人群。
她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尋過去,來到那個她說的賣珠花頭飾的攤子前,哪還有采兒的人影呢?這丫環頭也不知跑哪去了,這下她該怎麼辦?
莫可奈何下,她想說再找找,反正最不濟就問人罷了,市集裡這麼多人,相信應該有人知道晉王府怎麼走。
隨著人潮而行,一路上她不斷東張西望,梭巡著楊采兒的身影。驀地,一塊樓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風憐軒……」這是那名叫風小憐姑娘的住所吧?!容管事說,陽兒這幾日都在這兒……
天色未暗,娼館已開們做生意,老鴇站在門口送往迎來地招呼著來客,尋芳客來來去去,看來生意極好。
一對酒醉的嫖客勾肩搭背地走出來,不意撞到了她,她連忙往旁一閃,那兩個男人也沒留意到她,逕自高談論闊。
「呻,真是掃興,今兒個小憐姑娘又不見客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能跟晉王爭女人嗎?」
「話不是這樣說,本來嘛,誰有錢誰就是大爺,她們幹這種營生的,就是要伺候得我們這些大爺開開心心、舒舒活活,再說她又不是真嫁給了晉王做妾,幹嗎只守著一個男人呢?」
「你那幾個臭錢,人家還看不上眼呢……」
話聲隨著兩人漸遠的身影而隱去,然而他們口口聲聲的「晉王」,卻一再地衝擊著楊妤嫣的心。沒親眼瞧見,心不知道痛,從人家嘴裡說出的這個她早知道的事實,竟是如此令她難堪、憤怒和難過。她還要再忍嗎?再守著靈藥的秘密,她死了他也無所謂。
她得說,一定要說出來,若結局都是死,她不要死得遺憾。
趙陽睜眼醒來之時,頭疼欲裂、口乾舌燥,他難受地忍不住呻吟出聲。
「王爺,你醒啦!」聽到他的聲音,風小憐連忙迎上前來。
「給我一些水。」他揉著額角坐起身來,覺得渾身不暢快。
倒來一杯水服侍趙陽喝下,風小憐想他一身酒氣,向來愛潔的他肯定不舒服,於是體貼的提議道:「王爺,讓小憐伺候你淨身可好?」
「唔。」他輕應了聲,此刻他的確無法抗拒洗個熱水澡的誘惑。
命人端來浴桶,斥退丫環,熱氣蒸騰間,就見風小憐拿條毛巾,為趙陽拭背。
手指輕柔地劃過趙陽精壯背肌,她忍不住愛戀地手環抱住他的身子,將臉靠在他背上。「王爺,你好久沒愛小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