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舒小燦
信彥故意按兵不動,只是嘲諷地問:「『Z』桑,您也會被人誤會?」
「怎麼不會?只要是凡夫俗子……」
「哈哈,我一直以為Z不是人!」信彥故意不讓他說完,逮著機會再刺一句。
任何「人『聽見被罵」不是人「,多半會很不高興,但是充滿權威的」z「,此時卻修養很好地乾笑說:」四號,你罵也罵過了,我也說過抱歉,並且日後會加倍補償你,現在你氣該消了吧?「
信彥心意已堅,一字一句地說:「我也告訴過您,『紫紗密使』將會是我的最後一件任務,完成之後,我將完全脫離『東方組織』」。
「你……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像在開玩笑嗎?」
「z」氣急敗壞,提高聲音說:「四號,我們合作三年多,這段期間我們互利不少,又為全世界人類做了那麼多事,而現在你竟為了一個小小的誤會,你就……」
信彥義正辭嚴地打岔道:「這個誤會可不小,秤起來都可以說是『六會』了!Z桑,您派人調查我,而且派的是比我階級還低的東方情報員,您怎沒派東方三號或甚至二號來?」
「z」笑了起來,但仍十分小心地說:「哦,你就為了我派東方五號去查你,你才生氣?!怎麼還死守著日本人那一套?」
「這一套很好呀!長幼有序,中國人不是也很講究?哎,呸呸呸,我在講什麼?那並不是重點!」
「那麼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您曾經懷疑我背叛『東方組織』,變節、叛節,這種罪名很好聽嗎?」
「我對東方情報員一向一視同仁;再說,我怎麼知道問題是出在你那位貼身保鏢身上?!他不但跟你擦同牌子的古龍水,甚至還對你存有……」「z」替自己的立場辯護起來。
「對不起,我想再把這些溫習一遍!」
信彥猝然打斷「Z」的話,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現在他去意已堅,也不再顧忌那麼多了。
「Z」微歎一聲,有些疲憊地說:「東方四號,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考慮過了。我受損的是我的『榮譽』,既然你曾經懷疑我的忠誠度,那我只有自動引退。z桑,請您體諒我的感受。」
八成是出生、長大的日本的關係,即使是用通話器在說話,信彥講這些時,仍像面對面一般地,還一邊行著九十度鞠躬,真是點頭如搗蒜。
「z」太明白信彥的個性與作風,這時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便避重就輕地說:「這個問題,我們再慢慢研究吧!我也是個常被誤會的人,很多人還以為我是個……」話說了一半,「Z」又緊煞住,馬上換個話題說:「不談這些了!你說有個扮演『紫紗密使』的最佳人選,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信彥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我今晚跟她談過一切狀況,她已經答應了。」
「真的?!那太好了!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信彥不想隱瞞「z」,逕說:「其實您也應該知道她才對,不是上回受香港青龍幫老大之托,想去搶奪新加坡杜家那枚祖傳金鑰匙的女殺手。」
「是她?!你……你確定她……」
信彥突然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Z」桑,您除了曾經懷疑我的忠誠度,現在也開始懷疑我的辦事能力了嗎?「
「哎,不是!四號,你的火氣真大!」
「那就請您放手讓我處理,我要的是『全權』處理,她的背景我已經做過調查,我不希望您再派人去調,到了日本以後,所有的事我自己會有所調度,我不希望有太多情報員介入,這樣反而會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z」沉吁了幾秒鐘,便逕說:「好吧!這一切看你的,我不會隨意插手。」
「這同時也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賭注……」信彥喃喃自語了一句。
「Z」沒聽清楚,急問:「你說什麼?!」
信彥回過神來,暫時把麗莎的影像甩出腦外,這不但是個人賭注,同時也是替「z」效命的最後一次任務,他不能把兩件事都搞砸了。
他一邊走進浴室關水,一邊說:「Z桑,『紫紗密使』的目前下落如何?」
「還是毫無動靜,也沒有任何國際恐怖組織承認綁架了她,這件事真的很玄奇可疑,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神秘失蹤。印度海關證實,她並沒有離開印度境內。」
信彥胸有成竹地說:「我們等著吧!等假的『紫紗密使』一出現在日本,一定會有什麼動靜發生。」
「對,也只有等了,我會隨時把密使的最新情況告訴你,另外,達刺喇嘛已經重寫了一封信要經由密使給日本首相,我會派人親手在日本交給你,如果你需要任何的支援……」
「不!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任何支援。」
這一段通話,到此告一段落。
信彥按斷通線之後,走進浴室裡泡澡,熱氣氤氳之中,他的一顆心卻半刻也無法鬆弛平息,現在他為了即將赴日的麗莎,必須設想出最完善的安全措施來保護她。
太平山高級住宅區伊麗莎在斜坡道口下了計程車,再步行五分鐘,爬上一道石階,便可以到家了。
香港的房地產價格全世界貴得有名,她這幾年來搏命所賺來的積蓄,大半全投注在太平山剛購下不久的這棟高級公寓上,為的是想給媽媽和弟弟一個良好的居家環境。
其實她所買的公寓,說是高級,是「地點」高級,只是從破舊的「雞籠」,搬到新穎的「雞籠」而已,這棟三房二廳的小公寓只能算是「五臟俱全」的(「小麻雀」,但這也是她目前能力所及的了。
這棟小公寓定價就要五百多萬港幣,銀行裡還有一筆貸款等她付清,而高橋信彥今晚所提出的五十萬元酬勞,對她不無小補。
她邊朝社區大廈的入口走去,邊盤算著該用什麼藉口告訴媽媽和弟弟關於去日本的事,突然,前面兩條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可不怕,除了吹毒箭之外,她還練過跆拳道和劍術,她機警地擺好架式,準備應變。
「你們想幹嘛?」
兩個男人倒不像是要搶錢的小混混,因為都穿得太整齊體面了,其中一名客氣笑道:「伊小姐,對不起,嚇著你了。濟叔有話要跟你說。」
濟叔?香港青龍幫的老大?!他找她做什麼?
這是她的百密一疏,也或許是濟叔太神通廣大,竟然連她住哪裡都查得出來,現在逃也沒用,對方也不像是要綁架她,她於是硬著頭說:「我已經把那筆錢退給濟叔了。」
「不是錢的問題,你別誤會!濟叔已經在車上等你很久了,請!」
這表示她最好別太婆婆媽媽。名震江湖、黑白兩道怕的濟叔,一手掌有香港一家最負盛名的高級休閒俱樂部兼賭場,另一方則提捏著勢力最大的青龍幫,雙手之下的財產淨值高達十幾億港幣,而他——竟然會親自「移樽就教」地跑來「等」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麗莎看見前方不遠處的路旁,一字排開三部黑色的寶馬轎車,她咬咬牙,率先走上前去,一面還側過頭來問:「哪一輛?」
顯然是保鏢的人,指了指三輛一模一樣寶馬車的最前面一輛。真聰明,那些想暗殺濟叔的人,一定會以為他坐在中間那輛,不過更聰明的殺手應該會三輛一起炸掉,還好這一類黑社會大佬都是見尾不見首的,不過這更教麗莎憂心忡忡,有什麼會讓濟叔親自出馬來找她?
坐進寬敞的寶馬車後座,濟叔立刻叫司機和三名持槍保鏢下車去等著。這位六十幾歲的坶人,外表看起來可是個慈祥的爺爺,也可以是位懂得保養和穿著的成功商人,更可以是名溫文儒雅的飽學之士,但是麗莎的心裡清楚得很,這些都不是濟叔,而他可以坐在今天的龍頭老大位子,不知道曾殺過多少人哪!
一想到這兒,麗莎忍不住感到頭皮有些發麻,全身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濟叔……」「麗莎,我們又見面了。」
還是不見的好,有屁快放吧——麗莎心中不禁在喊急,但是表面上仍強作鎮定地保持微笑。
「濟叔,很抱歉,那把金鑰匙我實在不能再去追人了!人家男女主角已經準備要結婚,報紙上又介紹宣傳得那麼醒目,目標實在太大了……」
「因為緊張,麗莎哩啦地說不下去,眼前喜怒不形於色的濟叔,只含笑從旁拿起一小氧氣筒,然後將氧氣罩罩在口鼻上深吸了兩口,接著說:」對不起,我年紀大了……「
麗莎太明白「伸手不打笑面虎『的道理,於是有些」套交情「地關問一句:」您氣喘的毛病還沒好啊?「
「哎,好不了啦!年輕的時候,肺上中了三顆子彈哪!」
他說得可輕鬆,麗莎一聽差點「嘔」出來了,唉,真噁心,她強忍了一下,又含笑問:「您今天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