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岑凱倫
「馬天榮一定是你的未婚夫。」
「一輩子的未婚夫,因為他永遠不可以和我結婚的。」
「為甚麼?」
「因為他已有妻有子。」
「那你……」
「當時我不知道,等我愛上了他,才被我發現,那時候,米已成炊,只好做他的情婦。」
「唉!」
「別為我難過,我已經過慣了,而且,他肯負責我的生活費,我這些日子也過得很好。」
「明芬,你雖然肯收留我,可是,老吃你的,也不是辦法,倒不如你給我介紹一份工作吧!」愛慈幽幽地說。
「也做歌星,好不好?」
「要不要陪人客?」
「你可以陪,可以不陪,陪人客,多賺點錢,相反,收入就減少了。」
「我寧願收入少些。」
「那好吧!你就只管唱歌好了!別的事一切都不用理。」
由於愛慈人比明芬漂亮,而且歌也唱得比明芬好,因此她很快就紅起來了,而且此明芬更受歡迎。
明芬是瞭解自己,也瞭解愛慈,因此,她並不妒忌。
愛慈和明芬同在金球夜總會唱歌,由於馬天榮常常去捧場,因此愛慈不久就認識他,而且漸漸相熟起來。
愛慈當馬天榮是姐夫。
馬天榮也很照顧這個小姨,送給明芬的禮物,有時也有愛慈一份。
愛慈悠然過著愉快的生活,可是這一晚……康山和幾個男同學到金球夜總會慶祝大學畢業,吃晚飯時,康山和大夥兒喝了一點酒。
九點鐘,該是愛慈唱歌的時間。
穿著黑色晚禮服的愛慈,在米高峰前唱了一曲:「幾時再回頭」。
啊……我想你!
啊……我愛你!
幾時?幾時再回頭?
「這歌星唱得真不錯!」康山的同學李榮說。
「她叫白麗。」朱平道。
「是不是有點像康山的表妹?」
「她時髦一點吧!」李榮推了推康山,說:「你看看!」
康山抬起頭,一看,他頓時呆住了。
「愛慈!」
「是嗎?」朱平有點緊張:「你能肯定?」
「百分之一百。」
「你不是說她嫁了一個老頭?」胡德問。
「逼女人!」康山氣憤憤的說:「我爸爸說,她又和那老頭分手了,可憐的老頭!」
「為甚麼分手?」
「窮的時候想錢,錢到手又想風流。」康山哼了一聲:「不要臉!」
「恨不恨她?」李榮問。
「早就恨死她!」
「叫她來坐檯子,氣她一氣,好嗎?」朱平出主意。
「不知道康山有沒有瞻?」
「為甚麼沒有膽?」康山招手叫來一個侍者:「叫台上的靚女坐檯子。」
「先生,對不起!白麗小姐是不坐檯子的!除了馬先生。」
「誰是馬先生?」康山一陣妒忌。
「還用問?」李榮乾笑了兩下。
康山拿出皮包,撿了兩張百元鈔票,塞進侍者的手裡:「去想辦法!」
「是的,先生。」
侍者走近音樂台,跟愛慈說了一些話,愛慈看見康山,很高興,連忙由台上走下來。
「康山!」她很快來到他的身邊。
「馮太太!」康山站了起來,李榮和朱平一陣哄笑。
「康山……」愛慈低叫起來。
「唉!對不起,現在又不應該叫馮太太了,馬太太對不對?」
「甚麼馬太太?」愛慈詫異起來,反問康山。
「康山,」李榮說:「還是請白麗小姐坐吧!」
「對!是白麗小姐。」康山給愛慈拉了一把椅子:「坐吧!小姐。」
「不坐了!」愛慈看出氣氛不對勁:「我還要唱歌!」
「你就這樣無情?」康山的聲音很難聽:「有了馮馮馬馬,就不要我這個舊情人?」
「康山,」愛慈低聲在哀求著:「我沒有做錯事吧?」
「你當然沒有錯,這對你這種窮了十幾年的女人,有機會多交幾個男人,多賺些錢,算是錯?」
愛慈低著頭,飲泣起來。
倒是朋友們過意不去,李榮說:「康山,你喝醉酒了!」
「我才沒有醉,告訴你們吧!她是個掘金娘子,水性楊花……」
明芬到處找愛慈,她終於找到了,她走到愛慈身邊說:「白麗,該你上台唱歌了!」
「明芬……」愛慈哽咽著。
「你怎麼了?」
愛慈站起來,說聲對不起,就急忙拉了明芬走。
「為甚麼哭?」
「康山……」
「坐在你身邊的就是康山?他來捧場?」
「捧場,他差點沒殺了我,」愛慈抹著眼睛:「你代我唱好嗎?我熬不下去了!」
「你向經理請假吧!」
*****
「康山,你怎麼了?」邱志和找著了兒子:「董事長交一間工廠給你管理你不要,偏要去做一份未夠二萬元一個月的牛工。」
「我喜歡自力更生,不高興依靠別人。」
「你不要忘記我們住的房子是姓吳的產業。」
「把房子退回給他們!」
「我和你媽媽睡馬路?」
「用我的薪水分期付款買一間!」
「汽車呢?」
「汽車也可以分期付款。」
「董事長說你常常和安娜吵架。」
「何止吵架,而且打架呢!」
「你為甚麼要這樣對待妻子?」
「沒有感情的夫妻,除了打打罵罵,還能做些甚麼?」
「你不是還在想愛慈吧!她……」
「想她?」康山揮一下手,說:「別提她這個人了!」
「好好的待安娜吧!將來吳家那一份家產是你的了。」
*****
馬天榮的桌子旁,突然走來了一個高個子的青年人。
明芬和愛慈來到馬天榮的桌子吃消夜,馬天榮給她們介紹說:「這是我的弟弟馬天奇,他最喜歡聽歌的!」
「馬先生以前有沒有來過?」明芬問。
「我昨天剛由英國回來。」馬天奇清清秀秀,斯斯文文。
「天奇是學醫的,政府醫院已聘請了他。」馬天榮說。
「真的嗎?那好極了,我以後不用到外面去看醫生。」明芬笑著。
「歌唱完了吧!大家跳一個鍾舞好嗎?」馬天榮問。
「我還要唱三首,白麗唱完了,不過,我可以陪你跳。白麗,你也招待我們的大醫生。」
「我的舞跳得不好!」愛慈說。
「我也跳不好,我從未上過舞場。」天奇輕聲說:「只參加過三次舞會。」
「這樣才相配,你不會,她也不會。」明芬推愛慈:「快去跳舞吧!」
天奇起立請愛慈,愛慈不好意思拒絕他。
當然,看在天榮的份上,她是第一次陪男孩子跳舞。
兩個人靜靜的跳舞,天奇很少說話。
愛慈不喜歡愛說話的男孩子!
第二天,天奇一個人來,他手上還捧著一隻大紙盒。
他坐在天榮平日貫坐的椅子上,在等愛慈。
愛慈從來不陪客人,但,他是天榮的弟弟,看在天榮的份上,她不能不接受他的邀請。
天奇把紙盒遞給她,他說:「我是特地來送花的。」
愛慈在透明的紙盒中,看見盒中鮮紅玫瑰凝著露水,愛慈很開心。
「喜歡紅玫瑰?」
「喜歡,謝謝!」
「是不是最喜歡?」
愛慈點一下頭,沒說話。
「喜歡黃色?」
愛慈搖一下頭。
「藍色?」
愛慈笑了笑。
「一定是白色?」
「是的,我最喜歡是白色,不過,紅色我也很喜歡。」
第三天,天奇開始送白玫瑰給愛慈,一連送了兩個月,他每天送了花就走,甚至沒有邀請愛慈跳一個舞。
愛慈覺得他奇怪,開始對他有點印象。
明芬說:「這小子愛上了你!」
「別胡謅!」
這一天,明芬、愛慈、天榮和天奇四個人在閒談著。
「明天白麗放假,剛巧星期日。」
「白麗小姐,我想請你去郊外旅行和拍照片。」天奇大著膽子說。
「好極了!反正明天閒著無事,我又沒有時間,不能陪伴她。」
「白麗小姐賞面嗎?」
「白麗小姐看在我的份上。」馬天榮立刻說:「她不會拒絕的。」
如此一來,愛慈不好意思拒絕了。
下一次假期,明芬又偷偷告訴天奇,並且代表愛慈答應了約會。
從此之後,愛慈每一次放假都和天奇在一起。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了半年。
一天下午,愛慈由美容院回家,看見馬天榮匆匆忙忙由屋子裡走出來。
他甚至沒看見愛慈。
愛慈回家,看見明芬坐在客廳上。
「馬天榮這麼快就走了?」愛慈坐下來問。
「他不是為了我而來的。」
「不是為你?為誰?」
「為你!」
「我?」愛慈詫異地指住自己。
「愛慈,你認為天奇這個人怎麼樣?」明芬忽然問。
「很老實。」
「樣子呢?」
「五官端正。」
「身材呢?」
「高度不錯。」
「脾氣呢?」
「看來是好脾氣。」
「品格呢?」
「算得上清高吧!」
「總括的說……」
「他是個好人。」
「對你怎樣?」
「對我很好,尊重又細心。」
「這就夠了!」明芬說:「剛才天榮代他的弟弟來說親。」
「說甚麼親?」
「馬天奇向你求婚。」
「向我求婚?」愛慈笑著搖一下頭:「你知道我是不結婚的。」
「為甚麼不結婚?為了康山?我知道你對他很癡心,不過,你自己應該打算一下,你不能一輩子唱歌,老了,人家就不會再要你了,那時候,你要吃西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