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橘千奈
這讓她真切感受到他和安隆楷的不同。安隆楷永遠處於主導的地位,不顧她的感受;他卻願意任她予取予求,讓情況完全在她掌握之中。這令她安心,她不再有恐懼,偶有不安,也在他的包容下一一融化,漫長的纏綿中,他們之間雖還有衣物阻隔,心卻徹底裸裎,與所愛的人……
也許,下一次就可以發展到最後吧?
瞥見他耳上還掛著那個星形耳環,她微微笑了,見到他散在枕上的亂髮,忍不住好奇地摸著。
她也是天生的自然卷,但髮質細軟,卷度不明顯。他髮質卻是極硬,色澤烏亮,像一團又一團的鐵絲。
她將他一小團鬈發捏在掌心,一放手,整團頭髮不只散開,幾乎可說是彈開來的。她覺得有趣,輪流捏著每一團鬈發……半晌,忽覺他呼吸的頻率改變了,側眼一看,才發現他已經醒了,正惺忪地看著她,連忙放手。
他打個呵欠,微笑道:「這麼早就把我弄醒,是因為還想繼續摸嗎?」
她臉蛋霎時通紅,轉身就想逃下床,卻被他拉回懷中。
「可是我還想睡耶,昨晚好累……」不對,男人怎能講這種話?雖因她對親密關係依然畏懼,他被她摸得快流鼻血了,還是只能忍忍忍,確實是讓他累斃了,可身為男人,絕不能在心愛的女人主動開口時以任何借口拒絕,除了有失面子之外,還讓她失望,太不可饒恕了。
「讓我再瞇半個小時,到時要摸哪裡、愛怎麼摸都隨便妳。J他又打個呵欠,慵懶笑道:「好啦,本帥哥以慾火焚身的一晚供妳『試貨』,妳應該很滿意吧?要不要——從此待在我身邊,一生一世?本人不但物美價廉,而且物超所值,包妳不會後悔喲!」
她笑了,伸手捧住他戲謔又深情的臉龐,心頭淨是暖意,「我……考慮。」幸福來得這麼快,讓她覺得像場夢,不夠真實。
「還考慮什麼?像我這麼優質的男人可是很多人搶著要的,妳再猶豫,當心我被搶走哦。」戀戀難捨地啄著她的唇,「何況我還有很多秘密沒告訴妳,妳不想知道嗎?」
「你還想當誰的小白臉嗎?」她難得開玩笑,挪揄地輕戳他臉龐。
他倒抽口氣,一臉受傷,「妳這樣說太過分了!像是我立志當小白臉似的!」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喔,我的心碎了,妳竟然這樣說我……」
她驚喘著,然後——笑了出來。他竟然搔她癢!他怎麼知道她怕癢的?
「不要!」她又喘、又笑,幾乎岔了氣,想逃下床,卻被他以身軀牢牢壓住。
「妳不要我?對貨品不滿意,七天之內部可以退換,算我求妳,妳就多試用幾天,別這麼快就把我退回嘛……」嘴裡無限哀怨,手上的襲擊卻毫不留情,讓她笑得全身發軟,二十多年來失去的笑聲,彷彿在此刻全都補回來了。
驀地,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房內的嬉鬧,門外傳來了綠尹焦急的聲音:「夏姊姊,妳在嗎?我哥是不是在裡面?」
丁綠堯停下動作,詫異地瞄了掛鐘一眼,才清晨六點多。他在無力癱軟的佳人鼻尖上一吻,「我妹在敲門,我出去應付她。」
丁綠尹在外面?夏音曉連忙揪住他,「等等……」一大早的,他從她房裡出去,旁人看到了會怎麼想?
「怎麼?」見她不安,他會意地笑道:「讓其它人知道才好,這樣妳就不能退貨,非得收水我不可囉。」迅速穿好衣物,走到門邊。
本以為妹妹會消遣他,但門一開,只見她神色緊張地站在門外,身上穿的還是睡衣,外披一件厚外套,顯然是剛從床上被挖起來。
丁綠尹拽住他的手就走,「快點!紅姊他們跟陶媽在大門那裡,你走後門,沒人會看到你!」
丁綠堯莫名其妙,「我幹嘛走後門?」但還是跟著妹妹下樓。
不顧妹妹阻攔,他大步走向大門。門口站著三個人,一個是陶媽,一個是辛紅,她和身邊一名中年男子部穿著警察制服。
辛紅朝他頷首道:「抱歉這麼早來打擾,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昨晚十點以後,到今天凌晨三點之間,你人在哪裡?」
她臉色嚴肅,顯然是以警察的身份在問話,丁綠堯也就正色回答:「十點的時候我從咖啡店離開,回來這裡以後就沒再出去了。」
陶媽插口:「他回來的時候是我開門的。」
「然後呢?誰能證明你回來之後一直待在這裡?」一旁的中年警察開口。
「昨晚大家很早就睡了,但是我哥晚上回來就不會再出去,是真的!」丁綠尹想為哥哥辯護,卻想不出什麼有力的理由,急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中年警察面無表情道:「我們接到報案,昨晚有人侵入民宅,偷走屋主的收藏品。民宅離這裡只有十分鐘的車程。」看著丁綠堯,「我們在現場採到你的指紋。」
這個警察的意思是——他昨晚去當賊?
夏音曉早已下樓,站在丁綠堯身後,這時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他……他昨晚和我在一起,整晚……都在一起。」
話一出口,陶媽等四人的目光都向她射來。她臉蛋一紅,但仍堅決地挺起背脊,為他辯護。
這指控太荒謬了!他昨晚都在她身邊,怎麼可能會去做穿牆越戶的事?可是,他為何完全不為自己辯解?是怕拉她出來作證,會令她為難嗎?
她擔憂地看著丁綠堯,他卻對她微微一笑,握緊她的手,看向辛紅,「只有指紋而已?」
辛紅瞄了夏音曉一眼,才道:「受害者家裡的出入口都裝有攝影機,拍到了可疑的人。這是擷取的影像。」取出幾張照片,照片上拍到的人有正面和側面,都是同一人——丁綠堯。
夏音曉感到一陣暈眩,喃喃道:「不可能……」
中年警察伸手推開她,扣住丁綠堯肩頭,「請跟我們回局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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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女兒出門時,前來接她們上學的邱冠玲見她神情有異,關心地問了幾句,但夏音曉什麼也沒說。
她怎麼能說,她的煩惱是因為丁綠堯被當成竊賊,已經被帶回警局?
陶媽把他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父母離異、逃學逃家、進出警局如家常便飯……他所謂很多沒告訴她的秘密,就是這些嗎?
當陶媽提到他有個雙生兄弟時,她不由得振奮起來,心想那些照片上的或許是他的兄弟;但陶媽接下來說,那個孩子隨父親移居大陸,後來生病過世,教她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丁綠堯被警察帶走時,吩咐誰都別去警局,說他一個人就能應付。但陶媽還是不放心,打發孩子們去上學後,就和丁綠尹前往警局。
夏音曉也想去,但陶媽說她和丁綠尹就能處理,要她待在院內。
於是,偌大的育幼院裡,只留下夏音曉與谷靛。
九點多,谷靛準備到學校上課,下了樓,見到夏音曉獨坐在窗邊。
「妳今天也要去咖啡店吧?」谷靛走到她身邊,
「要我陪妳去嗎?」
她搖頭,
「我可以自己去。」
直到谷靛出了門,她仍坐著,怔怔望著庭院中的樹木。
在這裡住的期間,一早起來,她總先和他與孩子們一起吃頓熱鬧的早餐,等飯後孩於們上學去了,他或者幫陶媽處理育幼院的事情,或者修理哪個孩子弄壞的腳踏車,一面和她閒聊。當她出門上班,他也陪她搭公車去咖啡店,一待就是一天,直到晚上回到育幼院……
每天從早晨睜開眼,到晚上入睡前,她的視線裡永遠都有他。種種瑣碎的小事串起每一天,讓她心安,有種淡淡的幸福感。
然後是,昨夜……淡淡的幸福感變大了,像是在她心裡放進一個太陽,光亮與溫暖充滿她。當他說那件事不是她的錯時,她覺得可以真正敞開自己,接納自己,也接納他……
然而,幸福有多大,此刻心頭的不安就有多大。陶媽的話彷彿在她面前展示了另一個人,讓她窺知她從不知道的他的另一面,昨夜的一切瞬間變得好遙遠,教她恐慌。
他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他昨夜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對她說那些話?
會不會就像他對她保留自己的過去一般,他的承諾裡也隱瞞了些什麼?
如果此刻見到他,她敢向他問出這些疑惑嗎?
夏音曉走出育幼院大門,輕歎口氣。這時候她實在沒心情去咖啡店,但那裡有魏霓遠和費橙希,至少能和他們商量,減輕她的憂慮。
再者,她不想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育幼院內,尤其視線裡沒有他,感覺像是被遺棄,令她難以忍受。
才幾天啊,一向很習慣孤獨的她,已經被他慣壞了,見不到他就如此空虛……
她剛朝公車站牌走了幾步,就發現站牌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朝育幼院的方向望著,一頭鬈發被風吹得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