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鄭妍

    但對現在的楊翩翩而言，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她都不在乎也沒有任何感覺，因為她最在乎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地。

    她的心已經死了，也覺得自己就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就這樣，楊翩翩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諷刺的是，李升過的卻是與她完全對比的生活，他的寢宮每晚都是樂聲高奏、胱籌交錯，夜夜有美人、美酒相伴，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大家眼中所看到的李升似乎每天都很快樂，但宮裡卻有一個人不這樣想，他眼中的李升非但不快活，而且他還認為真正的李升是痛苦的。

    「皇上，這樣下去好嗎？」李升最忠心的屬下敖祥不想再沉默下去，決定和他好好談談。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今晚的李升難得沒有喝酒，現在可清醒得很；不過清醒歸清醒，有些事他還是故意裝得迷糊些。

    「皇上知道屬下在說什麼，屬下說的是皇后娘娘。」敖祥知道皇上在裝糊塗，索性把話挑明了說：「皇上，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雖然攻打南美是遲早的事，但這並不會影響你和皇后之間的感情啊！」

    「誰說不會影響的？」李升冷聲打斷他：「那一天遲早會來，到時她一定不會原諒我，與其等到那時候，我寧可讓她現在就恨我，這樣對她、對我來說都比較輕鬆。」

    敖祥驚訝地看著皇上，「皇上，難道你……真的愛上皇后了？」

    李升斜睨他一眼，「你要聽真話嗎？」

    「回皇上，屬下渴望聽到皇上的真心話。」敖祥用力地點頭。

    「好，那我就告訴你真話。」李升輕歎道：「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一開始我對她真的沒有感覺，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對她……直到知道她對我的心意後，我才覺得她真是個傻瓜，說什麼會保護我；看她認真的模樣居然讓我有點心動、讓我無法忽視她的存在，這一切真的很糟糕啊！」

    「皇上。」敖祥真的覺得很意外，也沒想過皇上會愛上皇后；這樣一來，他們攻打南吳的計劃不就會有所更改了嗎？

    「皇上，那麼攻打南吳的事……」

    「當然還是如期進行。」李升沉聲的問：「你在擔心什麼，你以為我會改變心意嗎？」

    敖祥點點頭。「是的，因為現在皇上對皇后已經有感情了不是嗎？我以為皇上會看在皇后的份上放棄這個計劃。」

    「笑話！我是那種會因為感情之事就亂了大局的人嗎？」李升沒好氣地說：「我對她有感覺是一回事，但與國事無關；併吞南吳只是第一步，如果我連第一步都跨不出去還談什麼一統天下的大業。」

    「皇上說的是。」確定皇上的心意，敖祥就放心多了，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皇上，屬下還是覺得皇上犯不著對皇后完全置之不理；屬下聽說皇后這幾天身體又不舒服了，皇上去看看她也是合情合理，這沒什麼好忌諱不是嗎？」

    既然皇上不會為了皇后而忘記最重要的事，那他希望皇上不用太壓抑自己的感情；如果皇上可以對自己誠實的話，那他和皇后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各自承受著痛苦。

    李升冷冷地看敖祥一眼，「你怎麼淨幫她說話，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皇后娘娘平日連房門都不出一步，怎麼給屬下好處？屬下是不希望看到皇上為情所苦，既然對皇后娘娘有情，又何必裝作無情的樣子呢？」

    「笑話！」李升自嘲地笑道：「我只是對她有點感覺，這樣就算對她有情啦？要是這樣的話，那後宮這麼多妃子，而我只有一個人，你說我該怎麼應付？」

    敖祥在心中歎一口氣，不想再說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說什麼皇上都聽不進去；他知道皇上已經打定主意漠視自己真正的心意。

    在國家與心愛的女人之間，顯然皇上已經選了前者。

    第三章

    今天晚上皇宮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熱鬧不已，在宴席上的都是些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大家都是應李升之邀，進宮來為李升二十一歲的生辰祝賀。

    這麼重要的場合當然少不了貴為皇后的楊翩翩；她就坐在李升的右邊，而李升的左邊是他的母親。

    雖然她離李升這麼近，但卻沒有和他交談過，只是靜靜地喝著她的茶。

    李升對她的沉默感到意外，因為他們是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面沒錯，不過他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給他的感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不用正眼看他，也不跟他說話，使他看不到昔日她眼中所流露出的深情，只看到她眼中的冷漠。

    看樣子她是真的對他死心了。

    這樣也好，如果她不對他抱著期望，那她以後所受到的傷害應該就不會太多，這正合他的意不是嗎？

    照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豈料他非但沒有高興的感覺，相反的，他心中百味雜陳，什麼滋味都不是。

    她對他的漠視似乎對他造成了傷害，而他雖然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一點慶賀的興致都沒有，逕自低著頭喝著一杯又一杯的悶酒。

    他深陷在這股煩躁的思緒中，對外界的動靜也充耳不聞。

    他向來靈敏的耳朵這會兒倒成了英雄無用武之地，並沒有察覺到大廳上的變化。

    此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名黑衣利客混在人群中，同時朝李升擲出一枝飛鏢。

    這枝突如其來的飛鏢令所有人措手不及，負責保護李升安全的敖祥和一千傷衛部離他有一段距離，因此沒有人來得及趕到他身邊。

    「皇上，小心！」敖祥大聲喊道。

    李升這才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世界，不過還是遲了些，來不及對近在眼前的飛鏢作任何反應。

    李升無法救自己，同時眼見沒有任何人能救他，除了他身旁的楊翩翩。

    楊翩翩比李升還要早發現到這枝飛鏢，於是想都不想就用自己的身體把李升撞開。

    飛鏢沒有射中李升，卻射進了楊翩翩的胸膛。

    「啊──」她的胸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劇痛，頓時眼前一黑，全部的力氣在瞬間被抽乾。

    「翩翩──」她以為自己已經暈過去了，可是耳朵彷彿還聽得到李升呼喚她的聲音。

    李升沒事吧？這是她失去意識前唯一想到的事。

    ★★★

    楊翩翩完全清醒過來已經是五天後的事。

    當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只感覺到頭痛欲裂，身體也疼痛不已，尤其是左胸口，讓她痛得叫出聲來。

    她發出的叫聲讓守在她身邊正打著瞌睡的婉兒猛然驚醒過來。

    「公主，你醒啦？你真的醒啦？」婉兒撲到她身邊，興奮地叫出聲來。

    「婉兒，我怎麼了？」她的喉嚨又乾又痛。

    「公主，你不記得嗎？那已是五天前的事了，有刺客行刺皇上，你替皇上擋住飛鏢，自己卻受很嚴重的傷；皇上說如果再偏一點就會射中要害，你可能就當場沒命呢！這幾天你一直昏睡不醒，讓我和皇上都擔心死了，還好老天爺保佑。真是謝天謝地。」

    楊翩翩一邊聽婉兒說話，一邊在腦中搜尋記憶，慢慢地想起一切。

    「我想起來了！」她看著感動得眼睛濕潤的婉兒，急切地問：「皇上呢，他沒有受傷吧？」

    「公主你放心，皇上他安然無恙。」婉兒用責備的目光看向她，「公主，你到現在還擔心皇上，你自己差點就沒命了你知不知道啊？」

    她虛弱地笑笑，「我不要緊，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她完全沒想過自己，擔心的只有李升。

    婉兒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唉，我就是想不透這世上怎麼會有公主這種死心眼的人呢，要是我是公主，我才不會為一個對我不理不睬的人賠上小命，還好老天有眼，公主你的癡心總算有了回報。我看皇上可能已被公主的捨命相救所感動，所以這幾天連早朝也不上，從早到晚都守在你身邊；皇上也是剛剛才離開，是敖祥把他架走的，他怕皇上身體吃不消，要皇上回去睡個覺再來。皇上擔心公主的神情相當逼真，我想應該不是裝的才對，公主，你這下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楊翩翩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要安慰我才編出這些話來騙我的吧？」

    「我知道公主不會相信，沒關係，等會兒我把皇上請來，公主親自問皇上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

    一個時辰後，婉兒親自跑去告訴皇上公主醒過來的好消息。

    李升得知這個好消息立刻就往楊翩翩這裡飛奔而來。

    「翩翩！」

    看到李升衝進來，坐在床上的楊翩翩心頭露了一下。

    「太好了！」看到的不是昏迷不醒的她，而是一個小臉帶有幾分羞怯，身體看起來沒什麼大礙的人兒，他激動得把她往胸口一帶，緊抱住她。

    「皇上！」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被他抱在懷中，她是又害怕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