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聶少蓁
「對不起,我聽不清楚。」言熇濃密眉毛一揚,壞壞刁難著。
「言熇,請你當我的男朋友……」
「不清楚。」他道。
「言熇!請你當我的男、朋、友——」
「這是不清楚……」他又哼了一聲。
就這樣,來來回回了四、五次,最後,耳根發紅,被欺負得徹底的人兒,終於再也忍不住地伸手扯住言熇的衣角,抬頭抗議。
「言熇,你真的沒聽見嗎?再這樣下去,餐廳裡的人全都會聽見的——」
「來不及了,我們全聽見了啦!」
咦?孫盈盈錯愕地回過頭,就見吧檯前,趴著一排由小浩為首的雅捨夥計們。
他們什麼時……時候……
「哇!盈盈姊,沒想到妳這麼前衛,在店內大膽示愛喔!真令人崇拜!妳是我們的偶……哇!盈盈姊,妳怎麼暈過去了?盈盈姊……」
沒錯,羞得無地自容的孫盈盈,在找不到地洞鑽的情形下,乾脆一暈二倒,直接暈人了事。
這樣也能讓她嚇暈?看來他真的得好好訓練、訓練她的膽子了。高壯的男人凝望著恰巧倒進自己懷裡的小女人,濃密劍眉微蹙了下。
接著,言熇的嘴角徐緩淡露出笑意。
哼哼……不過他受損的男性尊嚴總算是獲得了補償;所以,嗯……他決定原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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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玲,李伯伯的傷勢真的不要緊嗎?」
抱著有半個人高的玩具熊,孫盈盈窩在好友床上,小鹿斑比似的一雙水亮亮的大眼睛,不確定地跟著一旁忙著整理行李的李曼玲打轉。
「嗯……醫生說一個月後石膏一拆,老頭就能又跑又蹦了。」打包行李的人,頭也不回地道。
哇!要躺一個月啊?盈盈微瞠雙眸,想像著李伯伯乖乖躺在床上的模樣……想像著好動的李伯伯被迫綁在床上……
「曼玲,如果要躺一個月,李伯伯鐵定會受不了的!」她蹙眉,下了結論。
「所以我才決定回家親自押人。」
「嗯嗯……當牢頭妳最行,李伯母太溫柔了,確實應付不了李伯伯的拗脾氣。」盈盈立刻同意地點首表一不。
「拿著,這是花店的鑰匙,暫時就放在妳那邊。」李曼玲轉過身將鑰匙塞進孫盈盈的手裡。
「呃……曼玲,其實花店的事,我……我其實可以幫妳繼續——」
「妳可以嗎?」李曼玲懷疑地高高挑起眉。
「我……我想我可以的……」面對好友一對彷彿能透視自己的目光,盈盈不覺心虛地抱緊熊熊,連口氣都弱了幾分。
「哦!妳『想』……」早就深受其害的曼玲,輕哼道:「不,盈盈,我寧願讓花店閒置在那裡養蚊子,也不要一個月後,回來替妳擦屁股!」
「人家不是每次都那麼糊塗的!」雖然心虛,她仍忍不住想為自己辯護。
「是啊!就衝著這一點,妳都不知道我有多麼感謝老天爺!」
「曼玲妳……討厭,妳好過分喔!我們是好朋友耶!」盈盈氣弱地發出不平,粉白的嬌顏透著尷尬。
「對了,說到這個好朋友嘛∼∼」曼玲被提醒,忽地微瞇雙眸,「盈盈,妳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這個好朋友?」
被點名的人,心立刻漏跳了一拍。「我……我哪有什麼事瞞……瞞著妳!」
「真的沒有?」狐疑的視線在粉白的臉上梭巡著。
「當……當然沒有!」孫盈盈結結巴巴的急忙想撇清。
「是嗎?」尖細的眉毛一揚,「那為什麼最近我打電話回家,都沒有人接?」
「可……可能我剛好在洗澡……嗯……或者上廁所……或者睡熟了……或者出去買東西——」
「有沒有可能是妳剛剛好和男人約會去了?」曼玲抬手打斷她,審視地盯著好友瞧。
啊?!孫盈盈一怔,耳根一陣熱辣。
不會吧∼∼他們也只不過去看過一場晚場電影、吃過一次消夜……不會那麼巧都被曼玲撞見了吧?
「聽好了,盈盈!」審視的眼忽地逼近。「孫伯伯和孫伯母上大陸旅遊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千萬、千萬一定要好好照顧好他們的寶貝女兒,所以……有事妳最好別瞞我!」冷哼的口吻,飽含威脅。
「好……好嘛……那個……我現在是……是他的女朋友……」盈盈在曼玲凌厲的逼視下,不由得結結巴巴,小聲招了。
「女朋友?!和誰?」這會兒換曼玲愕然得瞪大了眼睛。
「就……」孫盈盈怯怯地瞄了她一眼。「就言熇嘛!」臉紅紅地全部招出。
「他?他不是已經有女友了?」當下,很直接的反應道。
「曼玲,妳忘記啦?我不是跟妳說過,他女朋友已經在眾人面前和他切八段,分了。」
是嗎?曼玲一怔。當時她也只不過隨便聽聽,畢竟男人有的是一大堆借口……
「等等!妳真的『確定』他被甩了,盈盈?」李曼玲懷疑地瞇起雙眼,「該不會只是氣話吧?」
「我……」孫盈盈原本羞紅的粉顏一怔。
她張蠕著紅菱小嘴,被這麼一問,從來不曾懷疑過的事,突然在此刻,連她也不確定了。
然後,不知為什麼,她鼻一酸,眼淚不覺湧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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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這件事妳可絕對要問清楚!說不定,被甩只是那男人想腳踏兩條船的藉口……
想起好友臨行前耳提面命的一番話,一臉無精打采呆呆盯著窗外的孫盈盈,馬上又紅了眼眶。
怎麼辦?如果曼玲說的是真的,那……那她該怎麼辦?好煩喔!胸口好悶……鼻子好酸……
「外面是不是有什麼啊,盈盈姊?我看妳都瞧呆了。」
忽地,小浩老是不正經的笑臉突然出現在一旁。
「是不是出了車禍?還是街頭在上演什麼父砍子、子砍母的家庭倫理大悲劇?還是有人發神經想不開又跳樓……咦?什麼都沒有嘛!」
發現根本沒什麼看頭,小浩一臉無趣地斂回目光;不過,回頭這麼一瞧,他可真看呆了!
「哇、哇!盈……盈盈姊,妳怎麼了?怎麼哭了?」
盈眶的淚水,被小浩一問,立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咚咚咚地掉得更凶了。
「妳……妳別哭……哇哇!怎麼越掉越厲害?」
「厚∼∼小浩,你怎麼把盈盈姊弄哭了?」一窩蜂的,同事們紛紛被小浩喳呼的叫聲給引來。
「我……我沒有!」拜託,天地良心啊!
「你沒有?那盈盈姊為什麼哭得這麼慘?」
「對啊!我記得盈盈姊剛剛還好好的……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拜託!你們別再發神經了好不好?我發誓,我真的沒對盈盈姊做什麼,我只是瞧盈盈姊一個人在這裡發呆,所以關心的過來瞧瞧,怎麼知道她突然莫名其妙就哭了起來!不信,你們自己問盈盈姊!」
「真的嗎,盈盈姊?」
「盈盈姊,妳老實說,沒關係的!」
「不管那個人是誰,我們絕對替妳討回公道,妳說!」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各個表情義憤填膺,一副準備與敵人廝殺的樣子。
「不……不關小浩的事。」孫盈盈淚眼婆娑地看了眾人一眼,然後深深吸口氣,硬是止住了淚,覺得自己好丟臉喔!
「看吧!就說和我無關!」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冷哼一聲。
既然不是小浩,那麼就是……
霎時,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跟著一致曖昧地叫出聲,「是老闆!」
「我怎麼了?」低沉渾厚的男聲,涼涼地插了進來。
言熇眼一瞇,冷冷掃了眾人驚愕的表情一眼,「一分鐘後開店,誰不在自己的崗位上,誰就準備回家吃自己。」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正低垂著頭,偷偷拭著眼角的女人身上。
老大一聲令下,大伙立刻呈鳥獸散,只除了一個人。
「抬起頭來!」雙手環胸,高大有如神祇的言熇命令道。
霎時,纖細的嬌軀很明顯的一僵,然後,很輕、很輕地,孫盈盈反射性地搖了搖頭。
不要!她……她的眼睛腫腫的,哭得醜醜的,她才不要被他看見自己丟臉的樣子!不……嗚∼∼不要啦∼∼
盈盈心頭一酸,眼淚很不爭氣地又擠出眼眶。
這頭,神色陰沉的男人,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了。
很好!有膽子搖頭,卻沒膽子抬頭?
陰森一哼,言熇徐緩淡道:「剛才我接到一通類似警告的電話,是一個叫李曼玲的女人打的。」
曼玲?!孫盈盈猝然抬頭,兩管鼻水還來不及擦乾淨,就驚愕地瞪著言熇。
梨花帶雨嗎?不,眼前這張哭得兩眼紅腫,上頭還有兩管鼻水流著的淚容,說實在的,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好醜!
但不知怎麼搞的,看到這樣的一張小臉,言熇卻只覺得心口被揪疼了一下。
「孫盈盈,妳聽好了,因為我只說一次!」他森冷冷地道,並在心中咒罵起那位在這膽小女人耳際亂嚼舌根的李曼玲。「我沒有腳踏兩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