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攻城掠地棋情手

第4頁 文 / 伍玟

    阿壇隨手將喝光的啤酒罐往窗外一拋。「妳很凶喔,小溫。」碰了個軟釘子,酒醉蛤蟆的人品原本就不怎麼端正,加上喝醉酒,色膽一壯,他索性借酒裝瘋,一雙鹹豬手開始蠢蠢欲動,左手順勢摸上溫定嫻的下巴。「有沒有人告訴妳,這種個性要改一改,以後出社會才不會吃虧?」

    「走開!」溫定嫻火大的一掌揮開不規矩的毛毛手。這男人真是色膽包天,他女朋友還在後面哩,他居然敢對她動手動腳的?

    好辣!他最喜歡挑戰這種女人了。「小溫,我真的很喜歡妳……」阿壇的手離開溫定嫻的臉蛋,仗著溫定嫻必須開車,根本騰不出手來抵抗他,開始往下搓揉她的藕臂。

    「我叫你走開,你聽不懂國語嗎?」溫定嫻覺得自己快吐了,手臂因為阿壇噁心下流的撫觸而泛起雞皮疙瘩,她要是再不想點辦法制止他,她很有可能在下一秒鐘就把車子撞向電線桿,大家同歸於盡!她憤怒的大喝:「小梅姐還在後面,你毛手毛腳的想幹什麼?」

    「那妳的意思是,如果小梅不在後面……」阿壇的手現在開始不安份地在溫定嫻大腿上到處游移。「我就可以對妳毛手毛腳的嘍?」

    王八蛋!色膽包天的爛男人!「有膽你試試看,再碰我一次,我就要你好看!」

    阿壇張嘴涎笑。「嘿嘿……這可是妳說的!」阿壇的右手伸向溫定嫻的酥胸,左手更往溫定嫻的大腿根處深入!

    火大到極點的溫定嫻顧不得自己在開車,她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一記下鉤拳就往阿壇招呼過去,右腳更是伸出駕駛座,使勁地朝阿壇又踢又踹又踏,而左腳也因為這樣的動作自然而然地用力踩住煞車,讓車子在大馬路中央打了好幾個旋。溫定嫻好不容易才穩住車子,不至於衝撞路邊的店家,以免車上五人全因為阿壇這色鬼而命喪黃泉,但更糟的還在後頭--

    當溫定嫻氣惱地不顧一切,想下車把阿壇拖出來痛打一頓時,兩位警察敲了敲車窗,而她--溫定嫻--成了無照駕駛的現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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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東京--

    黑子和白子在上好的榧木棋盤上排列成複雜的棋勢,窗外燦亮的陽光灑進和室,將滿盤的肅殺映照成一室纏綿,這是情人之間的對弈。

    「弈……」擺好一子,羽芳明日香等待了半晌,抬頭輕喚對座的青年。

    「啊,抱歉。」孫弈回過神來,凝神思考了一會兒,才放下手中那枚已被他體溫煨熱的白子。

    偌大的和室裡,除了一副棋盤、兩個坐墊和一盆花外,沒什麼多餘的裝飾物。這裡對兩位正在對弈的棋士來說,空間寬敞的恰到好處,但對於一對情侶而言,卻顯得太過寂寥空曠。

    孫弈抬起頭來,環顧一室的靜寂,目光不經意地被落地窗外的滿園春色勾引。今天的天氣真好,他想。

    偶爾他也想拋下棋盤與棋譜,到山上,到湖邊,楞楞地坐在草地上,盯著白雲發呆一下午。

    「弈……你在發呆?」明日香抬起杏眸,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的男友。「有什麼心事嗎?」孫弈會失神?他的專注力很高的,向來只有太專心而聽不到別人叫喚,從沒有在棋局中發楞的狀況。雖然這並不是一場正式的比賽,但對他們這些職業棋士來說,喪失專注力,就等於輸了一半了。

    「不,沒什麼,一時失神罷了。」孫弈看著明日香驚訝的神情,有些莞爾。他噙著笑將視線調回身前的棋盤。

    發呆,也需要理由嗎?有心事,才能心不在焉嗎?

    他只是有點倦了,突然想從無數的對弈和勝敗中找尋些許空隙,讓自己盡情伸展而已。

    打從六歲那年接觸圍棋,他從未對這十九路的棋盤感到厭倦,黑、白色的棋石從此成為他生命中的主色,他的童年、青澀的少年歲月,幾乎全在一場場的對弈、一本本的棋譜中度過。

    十五歲那年成為職業棋士,迄今已然有六個年頭,這六年裡,他心無旁騖,一心專注在棋藝的修煉與自我提升。棋士之路,是一段遙遠而異常艱辛的旅程,他也曾灰心失望,想放棄圍棋,然而,面對一件已耗費半生心力浸淫的興趣,放棄談何容易?

    圍棋和他,像是兩股交錯纏繞的生命線,少了其中一股,繩子就不再牢靠,少了圍棋,孫弈就不再是孫弈了。

    但最近,不知怎地,他面對棋盤時總是有點心浮氣躁,沒法像以往一樣定下心來。是壓力太重了嗎?去年打進名人賽的巡迴決勝圈後,他聲名大噪,棋迷一下增加不少,壓力也隨之驟增,但,這似乎不是真正的理由……

    為什麼呢?孫弈偏頭自忖,手裡習慣性地摩挲著棋石,感受其溫潤冰涼的觸感,心神直往窗外明燦的陽光飛去,窗邊,一隻小麻雀正在花壇上蹦蹦跳跳,低頭覓食。

    麻雀……小麻雀。一個小小的身影躍進孫弈的腦海,他嘴角向上勾了起來。

    他還記得那天在運動場上,小女生哭累了,睡倒在他的肩膀上,才八歲的他就這麼抱著小麻雀,一路走回家去。回程路上,小傢伙似乎是作夢了,睡夢中還喃喃念著:阿弈哥哥不要走,我們再來「王」……

    他也記得在他即將起程飛往日本那天,兩個小娃娃手勾手,許下永不相忘的承諾。

    時間過得好快啊,他已經有很久沒有想起她了。今天,如果不是這場棋局、這個景色,如果他沒有這般的分神,而是像以往一樣專注下棋,或許,他就不會想起那個曾經與他共度童年的小女孩。歲月不會等人的,昔日的承諾早在時光的沖刷下,模糊了最初的原貌,他並沒有固守當年的約定,她呢?

    庭院裡的榕樹篩下點點日光,在棋盤上投下深深淺淺的光影,花枝也應和著款擺起舞……啊!起風了,他想。

    「我們把窗戶打開吧。」孫弈對明日香這麼要求著,她正盯著滿盤的黑子白子凝神苦思。

    「嗯?」明日香的思緒還沒轉過來。「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我們把窗戶打開吧。」孫弈喃喃地重複一次。「今天天氣很好,風吹起來一定很舒服。嗯?」孫弈微笑著徵求她的同意。

    「可是……」明日香蹙著眉頭,有些為難。

    這房裡有空調,如果開窗的話,外面那些髒空氣就全跑進來了,她的支氣管不好,很容易感染的。大賽在即,她必須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才能以最佳狀況上陣對弈呢……

    「沒關係,」孫弈看了她一眼。「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弈……」明日香打直背脊端坐,端詳孫弈年輕俊秀的臉龐。

    是她先追他的。

    最先吸引她的,是他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眸,再來,是他不可思議的圍棋才華。他們已經交往兩年了,有時候她覺得他很好懂,有時候她覺得他們兩人的心很貼近,談到圍棋時,他和她總有聊不完的話題,畢竟圍棋是兩人共同的生活重心。然而,在兩人之間交流的情感總是若有似無的,說是友情,太濃;說是愛情,太淡;歸類成親情,卻又顯得太生疏,這種感覺很曖昧,但不是她想要的那種曖昧。

    「孫弈……」她學他偏著頭打量窗外的景色。

    「嗯?」他抬眼,看見明日香半邊姣好的臉蛋沐浴在春陽之中。

    明日香輕輕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比現在更愛我一點呢?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確定我在你心中真有不可取代的地位呢?

    窗外又是一陣春風輕撫過綠樹枝梢,散落在兩人臉上、身上的光點開始不安的跳動。

    淡淡的三月天裡,總是漫不經意的微風,撩撥了每顆蟄伏整個寒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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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

    木板門傳來幾聲輕響,將好不容易才入睡的人兒自難得的潛眠中喚醒。

    明亮的日光照在她猶帶睡意的臉龐上,蜷縮在被窩中的溫定嫻緩緩睜開雙眼。

    床。被褥。天花板。落地窗。窗外的庭園和綠樹。映入眼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很陌生。

    這是哪裡?她現在在哪裡?喔,對了,她現在人在日本。

    抬手遮住陽光,剛自睡眠中醒來的溫定嫻昏昏沉沉的想著。

    幾個月前,那場無照駕駛的意外傳到爸爸耳裡,震怒又震驚的父親從日本飛回台灣,踏入家門第一件事情,先查看他的女兒是否安然無恙,確定她沒少胳膊斷腿之後,便跪倒在爺爺奶奶的靈位面前告罪,怪自己沒把他們的寶貝孫女照顧好,內疚自責的程度讓她這犯錯在先的女兒心虛不已。最後,爸爸聯合淚漣漣的媽媽發動溫情攻勢,要她隨他們回日本,一家人團聚,別再堅持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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