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晴宇
俊薇也只能以靦腆的笑回應了。
「原來妳和皓斌進展得這麼神速，我這個媒人紅包可得大包點才行。」郭欣欣喜孜孜地兀自盤算。
「沒那麼容易吧？那天在機場就已經有女人專程要去接他了，可見他的異性緣很好才對。」俊薇說得酸溜溜的。
「誰？」皓斌認識的女人她可都一清二楚。
「跟妳好像也很熟，那天我有聽到她提到妳的名字，正打算找個時間找妳瞭解一下。」上次仝皓斌有跟她說對方的名字，可惜她忘了。
「跟我也很熟？」郭欣欣以食指輕點臉頰，努力回想她和皓斌共同的女性朋友。
「上次我在機場看到她時，嗯……真是走在流行的尖端，打扮很復古，很像五○年代的女人。」她只能含蓄的形容，免得郭欣欣以為她沒風度，故意說人家的壞話。
她這樣一形容，郭欣欣根本不用細想，就知道她說的是誰。「哈，王淑羽。」
「好像是。」她只記得姓王，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要是皓斌知道妳把王淑羽當成他的對象，他一定會一頭撞地的。」郭欣欣邊說邊笑得很誇張。「她可是皓斌從小到大的噩夢。」仍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也是這樣跟我說，他說是因為上一代的關係才和她有所往來。」
「嗯，他是因為上一代，我卻是因為她哥哥……」郭欣欣簡單概述她和皓斌及王家兄妹的關係。「就是這樣了，所以妳千萬別在皓斌面前提到王家的任何一個人，他可是會從紳士變野獸的喔！認識一個王建廷就已經是我這輩子最悲慘的事，皓斌一口氣和他們全家四個人牽扯上，他這輩子真是苦情。」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困難的。不知道該說你們做人太厚道呢，還是該說你們其實是鄉願？既然覺得他們會造成困擾，為什麼不攤開來說清楚？讓他們這樣予取予求的，很沒道理。」在美國受的西方教育，讓她養成有話直說的個性。
「妳說得對。我們就是考慮太多，也太在意別人的想法，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窘境，有時想狠下心，又會覺得都那麼久的同學，而且也只是舉手之勞，就幫他了，最後會變成這樣也是我們自己造成的。」郭欣欣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該改一改這鄉願的陋習。
「我不是故意要讓氣氛變這麼僵的。」俊薇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再怎麼說人家可都是堂堂大旅行社的老闆娘耶！
「沒關係，一起吃午餐。」郭欣欣根本不管她同不同意，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施俊薇只有一點點時間可以錯愕一下，就趕緊起身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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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薇坐在「茹絲葵」的座位上等仝皓斌的到來，她的心情超好的，除了郭欣欣中午吃飯時答應讓她休息兩個星期外，也終於將自己和仝皓斌及王淑羽的「三角」關係給釐清，讓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原來當一個人認真的投入一段感情時，會非常在意對方的一切，就算嘴上說得瀟灑，心裡還是會很彆扭，所以無論有什麼問題，都應該說出來，不要放在心裡悶著不說才對。
因為心情好，所以她打電話約仝皓斌出來吃飯慶祝──慶祝自己得到兩個星期的假期。
仝皓斌接到她的邀約後，當然是立刻答應，所以她現在坐在這裡等他。
包包內的行動電話響起，她趕緊接起。「你好。」
「俊薇，妳到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仝皓斌低沈的嗓音。
「嗯。」千萬不要告訴她說要取消啊！仝皓斌已經遲到二十分鐘，現在又接到他的電話，她直覺認為他是要取消和她的約會。
「嗯……」仝皓斌欲言又止。
俊薇心頭湧上一股不安，看來真的被她猜中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嗯……剛剛接到客戶的電話，要談簽約的事，所以……」對於今晚和俊薇的約會，他也是滿心期待，怎麼知道這個時候「豪泰建設」的董事長會打電話來，要求一起吃飯，順便簽約。
如果只是吃飯的話，他還可以跟對方另外約時間，但是因為要簽約，而這紙合約又是全公司上下努力很久的案子，也是公司成立以來最具挑戰性的案子，所以他實在無法跟對方開口說要改期。
「所以我們的飯局要取消對嗎？」她幫他說完。
「對不起，我簽完合約馬上去找妳。」
「沒關係啦！等你簽完約時應該已經很晚了，那……我們下次再另外約時間好了。」她的心在抽泣，看樣子真的要自己一個人吃飯了。
仝皓斌當然聽得出她失望的聲音，心中泛起一股心疼，靜默一會兒後，他開口問：「陪我一起去簽合約好不好？」
對，他不想讓俊薇這麼失望，也知道如果他真的丟下她一個人，自己跑去和客戶吃香喝辣的話，他根本就食不下嚥，不如帶著俊薇一起去，他也比較安心。
「我？！」
「嗯，我現在過去接妳，五分鐘後到。」仝皓斌已經將車開往餐廳的方向。
「不要啦！這樣很怪，而且我已經進來餐廳了，怎麼好意思再走出去？」她臉皮很薄，根本不敢沒有消費就走出去。
「沒關係，不然妳等我，我到了以後再進去跟他們說。」
「那不是更怪！」俊薇驚呼。一個人丟臉就算了，最多她以後不要來就是了，他還要參一腳？！「你去就好，你要談公事，我跟去不太好啦！」
「我再一個紅綠燈就到了，是妳要下來還是我上去？」他根本不理她的汪汪叫。
「我……我下去啦！」
嘟著嘴將電話掛上，非常非常不好意思的向服務生說她搞錯地點了，就趕緊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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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幾年流行『禪』風，所以很多室內設計都走向這個風格，家飾方面也偏向中國風……」仝皓斌與「豪泰」的蔡董聊著當前的設計趨勢。
「唔，那你覺得我們這一批，也要走這種風格嗎？」蔡董挾起一塊生魚片，沾上大量的哇沙米，讓人懷疑他到底是在吃生魚片還是吃哇沙米？
仝皓斌假裝沒看到他讓人一點食慾都沒有的可怕吃法。「嗯，基本上我們並不建議這麼做，大樓的設計一旦被鎖死成某種強烈的單一風格，不管是東方或西方風，客戶群相對就會縮小，反而違反了你們的銷售宗旨，因此我們建議使用簡單大方的設計，給人俐落又明亮的感覺，不特別去討好任何一方的客戶……」
仝皓斌侃侃而談，蔡董卻唏哩呼嚕地吃他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反倒是施俊薇聽得比誰都認真，只不過她聽不太懂仝皓斌說的那些空間概念之類的東西罷了。
她相信再這樣繼續下去，今晚吃得最飽的應該會是眼前這位蔡董，他簡直就像「神隱少女」裡那個女孩被下了咒語後的爸爸一樣，狂吃猛喝的，讓同席的人食慾全失。
大概是因為感應到另外兩人的心思吧！蔡董終於願意從食物堆中抬起頭。
他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擦他那因為喝味噌湯而閃閃發亮的香腸嘴。「唔，很好，我的眼光果然不會錯，這個案子交給你們我可以放心，我啊……」蔡董不斷的吹噓自己。
此刻仝皓斌心裡正瘋狂播放著三字經！過去都是豪泰的總經理跟他接洽，他和對方一直都談得很愉快，怎知到了最後關頭卻殺出這頭豬……不，是程咬金啦！
他現在只希望趕快把合約簽妥，另外請俊薇吃一頓大餐；他真後悔自己將她帶來，把她晾在一旁不說，還要陪著他餓肚子。
「欸？你們怎麼不吃？吃啊！」蔡董招呼他們用餐，但是在他用筷子指向滿桌的菜時，筷子上頭的牛蒡絲還被他甩出來，掉落在湯裡，宛如汪洋中的一條船般載浮載沈。
仝皓斌和俊薇同時讓雙眉聚成小山峰狀。
這樣誰還敢吃啊？！
「蔡董，我想我們還是先把合約簽了吧，合約沒簽，我們一顆心都懸著，吃也吃不下。」仝皓斌委婉地說道。
「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沒耐性，哪像我……」蔡董又開始講他猶如滔滔江水般的過去。
他們無奈地對望一眼，看來今晚還有得熬嘍──
「所以小老弟，這支概念股可是替我賺了不少錢啊！」蔡董口沫橫飛外加比手畫腳，這回又談起他的股票投資了。
「蔡董的眼光果然犀利，這支股票有外資大量買進的加持，目前已經連續三根漲停，以現在這種震盪盤的情勢來看，可是不可多得的……」仝皓斌見招拆招，不管蔡董聊什麼話題，他都有辦法和他「聊」。
但是可苦了對設計及股票都一竅不通的施俊薇，他們的對話對她來說猶如鴨子聽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