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單飛雪
湯雅頓點頭。「沒錯。」
嚴守禦也點頭。「所以。是比上次被分手的女朋友散播黑函的事還嚴重。」
湯雅頓再點點頭。「沒錯。」
這次嚴守禦連退兩步,跟湯雅頓保持安全距離。「我早說過,像你這樣玩,得愛滋是早晚的事,我一點都不同情你。」
湯雅頓雙腿一軟,跪坐在地,蒙臉痛哭。
不會吧?!嚴守禦震驚至極。「真的得愛滋?」
湯雅頓挪動膝蓋,一路跪到嚴守禦面前,忽然就抱住他的雙腿,臉貼著他的腿哭。
「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啊……我怎麼辦啊我,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啦?」
這舉措害得有潔癖的嚴守禦幾乎崩潰,但礙於是好朋友,他強忍不適。好,馬上擬定策略。「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嚴守禦虎地將他拎起來。「馬上列張表,最近和哪些女人發生過關係,基於保護她們的立場,趕快通知她們去做檢查!」
「哇啊∼∼」湯雅頓又抱住嚴守禦,伏在老友肩膀哭。「不是啦……」
「不是什麼?」
「不是愛滋啦!」
「那是什麼?」
「嗚嗚……」
「菜花?」
湯雅頓繼續哭。
嚴守禦又猜:「淋病?」
「嚴、守、御!」湯雅頓執起嚴守禦雙手,睜著一雙淚眼迷濛的眼。
嚴守禦從沒見過這傢伙如此真誠的表情,那一雙無辜如小鹿斑比的眼,充滿海悟的淚,散發著溫良乖巧的光芒。
湯雅頓哽咽道:「我∼∼戀∼∼愛∼∼了∼∼」
「Shit!」終於嚴守禦願意承認,某些時候,真只有粗話可以貼切表現出情緒。「那你哭什麼?」搞半天他是戀愛了。交往過無數女人,送過無數鮮花、禮物,365天有三百天都在約會,戴銳斯品牌的愛護者,擁有一百多個情色網站會員身份的湯雅頓,現在竟然用著如此幼稚的表情說他戀愛了,真噁心!
嚴守禦皺眉,嫌惡道:「你害我雞皮疙瘩都爬起來了。」
「我哭是因為……我終於明白什麼是愛情的時候,那個女人卻說,我不是她要的型。」湯雅頓可憐兮兮。
「噢。」這沒什麼吧?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接受「黃仲昆」的型。
「最慘的是,認識她以後,我對其他女人都沒反應了。」
「是噢。」這也沒什麼吧?短暫現象而已。
「為了證明我是認真的,我一下子跟七個女朋友切了,結果她們全跑去堵我,然後,天啊,聚在我家門外不走……X!這些女人好恐怖,竟然就在我家門外開起姊妹會。說什麼我糟蹋她們。我回來看見她們,嚇得跑來這裡。」
「噢。」嚴守禦推開他。「活該,自作自受。」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湯雅頓又被學校處分,反正不是新聞了。
「守禦,念哲學系的教授自殺,會不會很好笑?」
「沒這麼嚴重吧?」
「有,如果她不愛我,我也不想活了。」
嚴守禦握住他雙肩,用力搖幾下。「湯雅頓清醒點,以你的個性來說,只要是沒讓你上床的女人,你都會這樣瘋一陣子,三天吧?了不起三天你就醒了。」
「不可能,我真的很愛很愛她。」
「那是你的幻覺,一旦你跟她上床了,你馬上又會回復本性,又會開始挑剔人家。」
「不是幻覺!」湯雅頓生氣地說:「這次是真的,因為我已經跟她上過床,而且是很多次,然後……」湯雅頓抓著胸口,萬分懊惱。「我發現我還是很愛她、很迷她,我從來從來沒有這樣過……」
這可稀奇了!「人家就是不喜歡你,你想怎麼樣?」
湯雅頓從西裝口袋拿出珠寶盒打開,裡邊躺著一顆好大的鑽石。「求婚。」
嚴守禦愣住,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來。「你這次確實瘋得比較厲害。」
「你覺得怎樣?這個鑽石她會喜歡嗎?」
「我又不認識她,我怎麼知道。」嚴守禦愛莫能叻。
「你見過啊!」
「誰?」
「譚美黛。」
嚴守禦沉默了幾秒,將戒指拿起來端詳,然後拍拍湯雅頓的肩膀。「七天內退貨還來得及。」
「我要送她的,我幹麼退?」雅頓跳腳。
「譚美黛那種女人如果會跟你結婚,我頭給你。」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就算嚴守禦沒什麼戀愛經驗,都看得出譚美黛只是跟湯雅頓玩玩而已,那種女人侵略性很強,追求刺激跟新鮮感,等於是女的湯雅頓,也怪不得湯雅頓鬼迷心竅,棋逢敵手,是很過癮,可惜湯雅頓似乎比譚美黛認真幾分。
湯雅頓搶回戒指。「這麼大的鑽石欸、這麼大顆欸∼∼」
嚴守禦酷酷道:「大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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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小兵約會結束,回家時,妹妹已經蜷在沙發睡著了,電視機還開著。
小兵進房拿棉被,幫飄飄蓋好被子,關了電視,去洗澡。出來後,檢查過水電瓦斯,又檢查了大門鎖匙,這才安心回房休息。
到了凌晨二時,她還沒有睡意,關燈,躺在床,戴上耳機,打開iPod,耳朵響起陌生歌曲
「Shit!」小兵猝地坐起。拿錯了,這是嚴守禦的iPod。她擰亮床頭燈,檢查iPod的曲目,裡邊收藏著兩支歌——LiveForeever,Wonderwall。
Wonderwall?葛小兵想起,之前在辦公室,嚴守禦讓打字機敲出的正是WonderWall。當時她問什麼意思,他說「迷牆」,原來「迷牆」是一首歌。葛小兵下床,從搭在椅背的外套裡,搜出團縐的紙,她爬回床,躺在枕前,重新戴上耳機,攤開縐巴巴的紙,就著昏黃燈光,按下iPod。螢幕面板,亮光閃了一瞬,「迷牆」在靜夜裡,震著小兵雙耳……
OASIS主唱,嗓音沙啞,透過耳機對小兵嘶吼。他粗獷的歌聲,像是對全世界抱持敵意,卻又莫可奈何。歌詞意境令小兵莫名悲傷起來,英文她聽得似懂非懂,但隱約聽懂了幾句的意思——
BynowYoushould'vesomehow,Realizedwhatyougonttado
到目前為止,你多少也明瞭該怎麼做了
I'msureyou'vehearditallbefore,Butyouneverreallyhadadoubt
我相信這些你都聽過,但你從未有過絲毫的懷疑
Idon'tbelievethatanybodyfeels
我不相信任何人
Andalltheroadswehavetowalkalongarewinding
這一路我們都走得很辛苦
Andallthelightsthatleadusthereareblinding
也許是因為路上指引我們的燈全瞎了
aremanythingsthatIwould,LiThereketoyou,Idon'tknowhow
心中有太多事,我很想跟你傾訴,卻不知如何是好
Becausemaybe,You'regonnabetheonewhosavesme?
因為,也許……你將是那唯一能救贖我的人
Andafterall,You'remywonderwall
但畢竟,你只是我的迷牆
Andafterall,You'remywonderwall
但畢竟,你只是我的迷牆
小兵虎地關掉iPod,熄燈,鑽入被窩閉上眼。
不知怎麼了,她心神不定,慌慌的。好像嚴守禦就在暗中注視她,用那雙深邃、憂悒的眼看透她。
小兵害怕了,為什麼她最近常常想起嚴守禦這個人?從前焦點都放男友身上,不曾分神留意其他人,但為什麼對嚴守禦會特別關注?
她翻身,睡不安穩,又想起今日午後,待在嚴守禦堆滿書籍的辦公室,就著夕光,啜著熱咖啡,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戴手工眼鏡、西裝筆挺的嚴守禦,閒適地端坐在桌前,望著她的眼神好溫柔。他的話不多,他的眼神很專注,好像不論她說什麼,他都樂意傾聽……
她的生活太忙,和男友的約會總是倉促,常背著大袋子東奔西走,暈頭轉向,還必須面對常闖禍的妹妹、太偏心的媽媽,還有上司的苛求、客戶的要求。她活得太沒品質了,常覺得睡不夠,吃不飽,口乾舌燥,面上常帶不耐煩的神情,火大時就辟哩啪啦罵人……
但是,一碰上嚴守禦,世界怎麼忽然就平靜下來了呢?她感到很放心。這男人有什麼說什麼,雖然常凜著臉,很嚴肅,就算開玩笑也是冷冷地,但他的眼神很正直,不像世故的台北人,口蜜腹劍,很會打屁,但不誠懇,跟他們說話得小心提防,免得下一秒就中箭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