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浣紗
「呵,傻孩子,如果不能娶到妳這麼蕙質蘭心的好女孩,我才會大失所望呢!」饒韻荷笑咪咪地拍著她的手。「走,我們下樓去吃早餐吧!今天天氣很好,乾脆到湖邊的玻璃花房用餐好了,鬱金香一定全開了。下午妳再陪我去逛逛街,我想買些新的傢俱,把家裡好好佈置一下,增添一些喜氣。」
「伯母,這手鐲我真的不能收……」珀懿還是想拔下鐲子。
「不行,我再強調一次,妳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我可是會傷心的哦!」饒韻荷搖搖頭,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走,下樓吧!」
聞言,珀懿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只能惶惶然地任由鷹夫人挽著她下樓。
老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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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如果被荻翔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晚上十一點,珀懿心神不寧地洗完澡後,坐在床邊,小手輕輕撫摸腕上的銀鐲。今天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不斷地問自己:他會不會生氣?
不管她怎麼推辭,饒韻荷就是不准她把銀鐲脫下來,還一再強調若推卻就是看不起鷹家。可是,珀懿知道荻翔不會高興的,因為這只是一場交易罷了,她收下銀鐲是違反遊戲規則的。
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故意要拉攏鷹家的長輩,想盡辦法弄假成真,好順利地飛上枝頭當鳳凰,成為好命的豪門少奶奶。他會認為她想挾長輩的勢力來逼婚,逼他乖乖就範。
珀懿黯然地垂下眼睫,倘若荻翔真的如此指控她,她真是啞口無言。
還能說什麼?畢竟,她沒有否認過巴黎那一段「身價宣言」,雖然那些話只是梅蒂開玩笑的,但她也沒有向鷹荻翔澄清過自己不是那樣的女人。
她不想解釋,僅是悲哀地告訴自己:就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吧!就讓他以為她真的是一個見錢眼開的拜金女好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鷹荻翔在醫院對她提出交易要求的那一幕。那時,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冷冽,犀利的眼神說明了他有多麼的輕視她。承受著他的鄙夷,珀懿覺得好悲哀。任何辯解都是多餘的,既然他早已認定她很拜金,他已經定下了她的罪,那麼,她又何必多費唇舌呢?
就讓兩人間一直存在著誤會吧,她不想做任何的辯解。事實上,她越來越怕跟鷹荻翔獨處了。只要待在他身邊,就算沒有交談,她還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由他身上輻射而出的巨大魅力,那濃厚的男性氣息令她心跳加快。
她已經無法管住自己的心了,儘管知道那是不能愛的男人,可一顆心還是無可救藥地深陷、沈淪。
她迷戀他頂天立地的氣勢,迷戀他處理公事的迅速果決,迷戀他的王者之風,更迷戀他冷峻中不經意流洩而出的溫柔。就像在飛機上,他幫她準備了鎮定劑。還有剛到鷹家時,他總是在眾人面前巧妙地為她化解尷尬。
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她愛得起的男人。兩人的身世背景太過懸殊了,最重要的是──他看不起她。在他眼底,她只是一個想攀龍附鳳的拜金女。
所以,她到底該拿這隻銀鐲怎麼辦呢?
「唉……」又沉重地歎了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突然了,她不敢拒絕鷹母的好意,但她也可以預知,鷹荻翔知道後,一定會勃然大怒的。
心頭亂紛紛的,珀懿茫然地在房內走來走去,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竄起──乾脆到他房裡等他回來好了!
她住的客房就在鷹荻翔房間的隔壁,回西雅圖這幾天,鷹獲翔常常回總公司視察,順便主持一些重大會議和決策案,往往忙到接近午夜才會回家。
她乾脆到他的房裡去等他回來,當面把銀鐲交給他,請他想辦法退回給鷹夫人好了。
主意既定,珀懿立刻由衣櫥裡挑出一件款式最保守的睡袍換上,悄悄進入隔壁的房間。
一走入室內,就有一股純男性的氣息襲來。偌大的房間以深藍色為主調,擺設很簡單,呈現出一種低調的設計感。
珀懿看到有一件黑色睡袍掉落在床鋪旁的地毯上,忍不住趨前,撿起它欲放回床上。
一拿起睡袍,逸入鼻端的男性氣味更加濃烈。珀懿怔了好幾秒,天人交戰後,還是忍不住將臉蛋深深埋入其中。
這是屬於荻翔的味道。粗獷中帶著陽光的乾爽氣息,還殘存一點煙草的氣味,令她無法抗拒、無法自拔。
好悲哀,她不敢讓他知道她的心意,更不敢向他表白,只能以這麼懦弱的方式偷偷愛著他,偷偷汲取他的氣味,假裝自己正被他擁入懷中,假裝自己……很幸福。
她好傻啊!
來西雅圖的這些日子,鷹荻翔對她的態度就像西岸三月的天氣般──忽晴忽雨,反覆無常。有時,他很體貼、很溫柔,會帶她玩遍西雅圖,在高空的旋轉餐廳和她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熾熱的眼神令她彷彿置身天堂般。但,隨即而來的冷冽卻總是將她瞬間打入地獄。
她不懂他的心思,不懂他為何在上一秒還與她談笑風生,下一秒就突然就面罩寒霜?她真的不懂,也不敢去細究。
好累……
緊緊埋入黑色睡袍的臉頰一片濕,晶瑩的淚水不斷滑落。她覺得心好痛、好累。愛上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累、這麼絕望?這份感情就像被大雨詛咒過似的,彷彿永遠看不到陽光。
淚水越掉越多,纖細的身軀無力地倒向床畔。一幕幕地回想起跟他相遇後的種種畫面,飛機上、醫院的草坪、中正機場……兩人間有爭吵、有出糗、更有激情擁吻……
想著想著,眼淚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哭累的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八章
把跑車開入自家花園,鷹荻翔下車讓門房幫他把車停入車庫,逕自進入主屋。
在夜色的襯托下,他的身影更加高大頎長。今晚他參加了一場商業晚宴,喝了許多淡酒,不過那點酒精醉不倒他,只是微醺罷了。
搭著室內電梯到三樓,當鷹荻翔踏入房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應該待在隔壁房間的小女人,此時卻躺在他的床上,手裡還緊緊抓住他的睡袍。
看到她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絲質睡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線,他的心頭突然一熱,滾燙的情潮湧上胸口,令他不自覺地放輕腳步。悄悄把公文包放在躺椅上,脫下外套後,他先按熄刺眼的大燈,只留下朦朧的小燈,然後緩緩走向她。
她似乎睡得很熟,還發出細小而均勻的呼吸聲。他俯身,仔細一瞧,突地發現她的臉上有著斑斑淚痕。
她哭過?
劍眉深深鎖起,怒火也往上飆。她為何哭?有人欺負她嗎?是誰?是不是那些常常來家裡串門子的三姑六婆?還是閒到發慌的親戚們說了什麼冷言冷語?
荻翔決定明天一定要弄清原因,他不喜歡她的眼淚,更不喜歡有人弄哭這個小女人。
坐在床畔看著她,烏深的眼神極為複雜。
他知道自己對待她的態度十分差勁,時而熱情、時而冷酷,變化之迅速,恐怕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被他給弄瘋。
他曉得自己很惡劣,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他甚至嚴重懷疑當初帶她回西雅圖老家的決定,是不是個錯誤?
一開始,他的想法很單純,因為他厭惡再被長輩逼婚,所以打算找個女人回家合演一齣戲,過幾個月後,兩人以個性不合的理由分手,到時他再裝出一副沮喪不振的模樣,那些長輩們或許就會同情他,給他一段「療傷期」,他也就落得耳根清淨了。
他以為藍珀懿是個愛錢如命的女人,所以跟她進行交易最單純了,銀貨兩訖,事後可以瀟灑地揮手saybye-bye,雙方都不會有任何負擔。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面對藍珀懿時,他並沒有原先所以為的灑脫與無情。
兩人獨處時,空氣中總會瀰漫一股緊張而微妙的氣氛。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到她的臉、越來越眷戀她的笑容。他喜歡她笑起來時,臉上出現的小梨渦;他更喜歡當自己摟住她時,飛上她粉頰的紅雲,那使她看起來十分的誘人。
為何會這樣?他不懂。他真的不懂自己為何會這麼在意她?為何會在意一個愛慕虛榮的拜金女?
可是,越是瞭解珀懿,他越是發現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拜金的氣息。來到西雅圖後,他給了她一張沒有額度的副卡,要她上街採買自己喜歡的服飾,但那張卡她卻一次都沒有刷過。
上個星期,他們兩人上街吃晚餐,用完餐後在街上漫步時,他看到蒂芬妮珠寶的櫥窗裡有一款風格典雅細緻的項鏈和耳環,非常適合珀懿,因此他興致勃勃地想拉她進去挑選,不料珀懿卻堅持不肯踏入蒂芬妮一步,還一再地強調她不適合戴飾品,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