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溫妮
故事告一個段落,沉重的氣氛在三人之間久久迴盪不去。
「那個小偷……」低啞地,丁穎耀開口問道:「那個小偷後來有抓到嗎?」
「命案發生後不久,那個小偷就因為受不了良心譴責而主動投案,現在還在監獄裡服刑。」鍾先生低低歎了口氣。
殺了人的心理壓力當然大,尤其那小偷原本只打算闖空門,卻失手背上兩條人命,那壓力更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
「那先前鍾媽媽提到的眼鏡是怎麼回事?是芸芸現在戴的眼鏡嗎?」
「是啊。那個是姐夫的遺物,我一直好好的收在抽屜裡,結果不知什麼時候卻被芸芸翻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非常喜歡那副眼鏡,就連幾年前確定她近視之後,她也堅持要用那個鏡架來配鏡片。」鍾太太非常煩惱地說道。
「畢竟那是姐夫的遺物,所以讓我很擔心,難道芸芸已經記起小時候的事嗎?可是,如果她已經記起來的話,又為什麼從來不說呢?」
「妳別胡亂操心了啦!」鍾先生仍堅持芸芸沒有恢復記憶。
因為她不想讓你們擔心。
丁穎耀已經大致猜到答案了,但在沒有證據,而鍾偲芸又擺明了不願讓他們擔心的情況之下,他什麼話也不能說,只能無語的搖頭輕歎。
告別了鍾氏夫婦,丁穎耀滿懷思緒的走回家。
酒意早就在聽到鍾偲芸的身世時消散的不見蹤影,他抬頭望著天上明月,想起了那個讓他擔心的女孩,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
「妳什麼時候才願意敞開心門,讓我分享妳的喜怒哀樂?」他問,但明月並沒有回答他,只有鄉間的蟲鳴蛙叫陪伴他沉鬱的身影……
第九章
隔天早上,尹謙謙開開心心的拉著焦昶跟丁穎耀上鍾家拜訪,準備抓鍾偲芸出門去玩。
雖然是尹謙謙提議要出去玩,但她對於去哪裡卻半點概念也沒有,反正有鍾偲芸跟丁穎耀兩個當地人可以當嚮導,她只要負責玩就好了。
他們一早就上鍾家抓人,毫無意外的,鍾偲芸正埋在書堆裡K書。
「芸芸,妳會不會太誇張了!妳都已經篤定可以上T大,現在難得回家一趟,就不能放鬆一點嗎?」
尹謙謙雙手插腰,對於鍾偲芸這書獃子的模樣非常無奈。她癟著小嘴,回頭對兩個也是一臉無奈的男人喊道:
「你們兩個人也來說說她啊!哪有人在放假時還拚命K書的?現在又不是聯考倒數一百天!」
不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為什麼芸芸跟自己都認識三年了,她的書獃子程度卻是一年比一年還嚴重呢?
「我想先瞭解一下企管系的課程內容,以後讀起來也比較輕鬆。」推推眼鏡,鍾偲芸吐出標準答案。
「少來,妳以為我沒讀過大學嗎?妳把自己繃得太緊了,既然都回家了,幹嘛不好好休息一下呢?」
尹謙謙才不管她咧,死拉活拖地硬是把鍾偲芸抓出門。
鍾偲芸還想掙扎,出門前隨手抓了本書想挾帶出去,尹謙謙卻一把奪下,直接丟在門口的茶几上,帶著人揚長而去。
「我、我的書……」鍾偲芸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欲哭無淚。
「芸芸,妳今天就好好去玩,別太早回來喔!」
鍾太太含笑看著女兒被朋友拖出去玩,這難得一見的景象令她心情大好。如果換做是以前的話,哪裡曾見過女兒跟朋友出去玩呢?
「快快快,哪邊有好玩的地方,快帶我們去走一走!」
尹謙謙拖著鍾偲芸大步向前走,還不忘吆喝兩個男人快點跟上。過了一會兒,他們在一座鳥居前停下腳步。
「這是什麼啊?不會是鳥居吧?」
尹謙謙指著頭上的門字型的建築物問道。她有沒有看錯啊,為什麼這種地方會有日本廟字特有的鳥居呢?
「這是鳥居沒錯。再往裡頭走一點,就會看到一間廟,那間廟是日據時代遺留下來的,雖然拜的神不大一樣,但整間廟的造型還是保留了日據時代的風貌,還挺值得一看。」丁穎耀簡要地介紹道。
「日據時代留下來的廟?這個有趣,我們進去看看吧!」
尹謙謙一雙眼睛因興奮而顯得亮晃晃地,奉先拉著鍾偲芸往廟的方向奔去。
雖說是日據時代留下來的古跡,但因為維護良好的關係,非但不見任何傾頹之處,反倒打理得乾淨整潔。
「咦,這不是石燈籠嗎?好漂亮的造型……」
一進到廟裡,尹謙謙就像逃出籠子的小鳥,東晃晃西逛逛的,不一會兒工夫就跑得不見人影。
因為丁穎耀跟鍾偲芸早就不知來過幾遍,所以他們也不急著去追尹謙謙,唯有焦昶跟了上去,留下落單的兩人。
「那丫頭老是毛毛躁躁的,還真是辛苦阿昶了!」丁穎耀同情似的說道。
鍾偲芸跟在丁穎耀身邊,以自己的步調在廟裡慢慢逛著,她不時偷覷著身邊的丁穎耀,思索著何時開口才好。
「妳不要再偷看我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偷看人卻被當場抓個正著,讓鍾偲芸覺得很尷尬,不過不開口又怪怪的,所以她鼓起勇氣說:「丁大哥,我覺得很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丁穎耀仍是看著前方,隨口問道。
「因為我說要搬出去……而且事前也沒跟你商量過,讓你跟其它人一樣,都是昨晚才知道我想搬出去的事。」
把丁穎耀放在跟其它人一樣的天秤上,讓鍾偲芸覺得很過意不去。其實昨晚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雖然之前被同學們勸說時,她們所舉出的好處在當時聽來似乎都挺有道理的,但現在再仔細想想--一來,自己從沒有被監視的厭惡感;二來,與其重新跟不認識的人住在一起,跟丁穎耀住在一起真要快樂許多。
任何人都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雖然丁穎耀並不知道她的感情,但對鍾偲芸來說,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夠了,即使他一輩子都不曉得她的感情也無妨。
唯一讓她煩惱的是--如果丁穎耀不想再照顧她了呢?
所以她才決定要搬出去,而昨晚宣佈決定時,丁穎耀冷淡的反應教鍾偲芸非常失望,多少也堅信了他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的想法。
「但是丁大哥,我希望你能瞭解,這三年來我很感謝你的照顧,真的很感謝!所以我不希望未來四年又要繼續麻煩你。
而且,因為我的存在,害你的生活方式做了很大的改變,你一定覺得照顧我是很討厭的事吧?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還你原本的生活方式……」
「是誰這麼告訴妳的?」
丁穎耀的語氣是難得的冷漠,冰冷的語調也是鍾偲芸不曾聽過的。
「誰跟妳說我覺得妳的存在很麻煩?又是誰跟妳說我討厭照顧妳了?」
他的眼神隱隱含著怒火,嚇得鍾偲芸乖乖回答問題--
「我、我的同學都是這麼覺得啊,她們都說,如果自己家裡來了一個陌生人,而且還一住就是三年,本來就已經很討厭了。如果那個陌生人再繼續厚臉皮的住下去,簡直就是煩死人了……」鍾偲芸咬著下唇答道。她有自知之明還不行嗎?
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對象是丁穎耀,如果被他討厭的話,她一定會難過死的。所以在被他說討厭之前,她會自己先逃得遠遠的,不再惹他厭。
「妳同學說什麼妳都信嗎?難道妳自己看不出來我討不討厭妳嗎?妳是K書K到腦袋燒壞了啊?為什麼連這種事都不會判斷?」
丁穎耀氣極了。她要搬出去的原因居然是她那些該死同學的猜想之語?他對她的照顧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我……我……」鍾偲芸完全語塞,丁穎耀幾乎不曾凶過她,這樣的口氣讓她嚇呆了。
「如果我討厭妳的話,我幹嘛每天回家煮飯給妳吃?還要偷偷去問鍾媽媽妳喜歡吃什麼?如果我討厭妳的話,我幹嘛在雷雨夜抱著妳睡覺?就只因為我捨不得看到妳的眼淚!如果我討厭妳的話,我幹嘛瞞著妳我真正的職業?還不是怕妳會下小心捲入我們事務所的問題?!」
丁穎耀完全陷入狂怒狀態,完全管不了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這些全是拜某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女生所賜!
該死的,他難道長得這麼像愛心志工嗎?
自從認識某個老搞不楚狀況的小女生後,他的血管健康就一直岌岌可危,丁穎耀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將來的死因會是血管爆裂了!
「真正的職業?」鍾偲芸小口微張,被突然聽到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你真正的職業是什麼?浮光掠影事務所不是一般的徵信社嗎?」
「不要想扯開話題!」發現自己說溜嘴,丁穎耀一吼,掩飾自己失言的尷尬。
「為什麼你們姓鍾的老是自己在胡思亂想!從沒想過把事情攤開來說呢?」
鍾爸爸、鍾媽媽是如此,芸芸也是如此,寧可獨自猜想著對方的想法,而不曾好好的詢問對方真正的意願……他們果然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