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褚月
「伯母，這些我發不完的。」她搖頭道。
「怎麼會？」
「真的，以前我比較封閉，所以並沒有什麼朋友。」
「真的沒有想請的人嗎？」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傷感，褚母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
「這……」她沉吟了一會兒，彷彿下定決心般拿起喜帖說道：「有，我想請幾個人來，但只要一張喜帖就夠了。」該是面對他們的時候了。
晚餐後，不讓自己有退縮的機會，冷攸靈請褚日陽帶她到醫院去。
下了車，她一步步地前往重症病房走去，越接近目的地，她的心越是躊躇，就在離病房的幾步外停下腳步。
似乎能體會她的心情，褚日陽一路上靜默不語，大手牽著她的手，給她支持的力量。
「日陽，你幫我送進去吧。」冷攸靈由背包裡拿出喜帖請求道。她還是過不去這道牆。
「靈靈，進去吧！他總是你爸爸，別讓自已留下遺憾。」他搖頭道。「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彷彿給承諾般，他更加緊握她的手。
「嗯。」他的手心傳遞著溫暖的熱氣，像一劑強心針貫達她的心房，令她不再猶豫，深吸口氣繼續前進的步伐。
進了房，也不知是沒有其他人在，還是因為褚日陽的關係，她的心情反倒放鬆下來。走近病床前，她發現顏父沉睡著，身上插滿各種管子，模樣比上回來時還要蒼老削瘦。
「靈靈？」她一點都不驚訝的表情，讓褚日陽不解。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看他，」明白他的疑惑，她開口道。「上次我住院時，無意間知道的。」
「嗯。」原來如此。
他倆的聲音似乎驚擾到顏父，他的身體動了動，忽而睜開眼，等看清楚來人時，整個人激動地搖晃起來。
「呃——呃——」氧氣罩阻礙了他的聲音。
「伯父，您別激動，靈靈是來看您的。」褚日陽見狀連忙傾身安撫道。
「唔唔——」顏父仍舊激動地想拿開氧氣罩，但中風的手硬是不聽使喚，他的臉因焦急而漲紅。
「伯父，別急，我幫您。」弄懂他的意思，他趕緊拉開氧氣賽。
「小靈——」顏父的聲音沙啞得可以。
「爸——」這一聲，冷攸靈叫得心平氣和，過往所受到的傷害，早被褚日陽給撫平，不再有怨懟。
「小，靈——」盼了這多年，終於讓他等到這聲叫喚，他死也瞑目了。顏父激動地紅了眼眶。
「爸。」她主動握住他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
「小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他老淚縱橫，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道歉。
「爸，別說了。」她搖頭道，輕手拭去他的淚。
「不，你一定要原諒我，我對不起你媽，更對不起你……」他哽咽的說著，堅持得到她的諒解。
「爸，別說了，」她再次搖頭掏出喜帖來。「爸，您快點好起來吧！我希望您能來參加我的婚禮，牽著我走過紅毯。」
「你要結婚啦？」第二波的驚喜，讓他呼吸一窒，不敢相信恨他多年的女兒，竟然會提出這要求。「是的，他就是我未來的老公，叫褚日陽。」冷攸靈指著身旁的褚日陽介紹道。
「伯父，您好，不好意思，初次見面就給您這麼大的驚喜，不過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靈靈的。」他的眼神堅定的給予保證。
「好好好…」顏父連連點頭，看看女兒容光煥發的模樣，和褚日陽眼底的承諾，他相信女兒的幸福可以托付給他。
「爸，您要快點好起來，我等著您牽我的手走過紅毯。」冷攸靈壓抑眼中的濕意，笑容滿面的說道。
「好好好——」他激動地點頭。
「小靈！」站在房門口，顏母不可置信的叫道。趁著老伴在睡覺去買點東西，沒想到一回到病房，會兒到她以為永遠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阿姨。」她起身叫道。
「小靈，你終於來了。」她的叫喚讓顏母紅了眼眶，顫抖地向前想擁抱她，卻在最後一刻頓住腳步，怕她會拒絕。
「麗華，小靈要結婚了，她是來請我去當主婚人的。」顏父興奮地跟老伴分享這天大的驚喜。
「真的嗎？」她瞪大了眼看著她。
「阿姨，我希望您和大哥都可以來參加婚禮。」她誠摯地說道。
「小靈，你不怪我……」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別說了，阿姨，這些年來您受的苦並沒有比我少，是我年輕不懂事，才會牽怒您。」說來她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她主動地抱住她。
「小靈……」她的愧疚因她的話得到釋放，眼淚當場掉了下來。
「爸、阿姨，婚禮的事就這麼說走，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她的淚在眼底閃爍，連忙退開一步說道。
「去吧！要結婚總是會有很多的事要忙。」顏母邊擦眼淚邊笑道。
「那麼伯父、伯母，我們先走了。」褚日陽向兩人鞠躬，便牽起冷攸靈的手往門口走。
「日陽，謝謝你。」顏母突然開口道謝。她沒有看錯人，他真的改變了小靈。
「不客氣。」他回頭笑道。
她怎麼會知道褚日陽的名字？而且她的話好像很早就認識他了。走出病房，冷攸靈越想越覺得奇怪。
「阿姨為什麼會向你道謝？」
「呵——想知道嗎？」他的嘴角揚起神秘的微笑。
「當然。」
「給我點報酬，我就告訴你。」他點點嘴唇示意道。
「哼！不講拉倒。」她才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他。冷攸靈皺起鼻子，別過頭上。
「別這樣嘛！不然我講完，你再視情況給我獎勵！」唉！真難拐。褚日陽歎口氣，簡單地將他和顏母認識的過程說一遍。
「原來你早知道我的一切，所以才沒有被我的話嚇得打退堂鼓。」她驚訝地說道，腦中隨即想到一件事。「那你的不肯放棄是受阿姨的拜託？」她拉下臉來。
「你在說什麼！」褚日陽一聽皺起眉頭，給她個爆栗子。「難道我的感情可以讓人左右的嗎？」
「對不起，我只是害怕你是因為同情才愛我。」她一頭撞進他懷裡，喃喃說道。
「傻瓜，我還沒有到分不清什麼是愛、什麼是同情的地步，而我的感情也沒有這麼廉價到用同情來換取。」他勾起她的下頜認真的說道。
「對不起！是我胡思亂想了。」她主動親啄他的唇道歉。
「不對，這樣道歉才顯得出你的誠意。」話一說完，他馬上吻住她的唇瓣纏綿起來。
☆☆☆☆☆☆☆☆☆☆☆☆☆☆☆☆☆☆☆☆☆☆
「伯母，你要小心階梯，再幾步就到了。」冷攸靈扶著褚母往墓園的上方走。趁著婚禮前的空檔，她帶著褚母和褚日陽，到母親的基地祭拜。
「放心吧！別看我一把年紀，身子骨還很硬朗呢！」褚母笑道，臉上有著運動後的紅光。
「沒錯！光聽我媽吼人的聲音，就知道她中氣十足了。」褚日陽跟在後頭附和道。
「吱！臭小子，我會吼人還不是因為你們兄妹倆常惹禍。」褚母回頭瞪兒子一眼。
「媽，常惹事的不是我吧！我記得我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寶寶呢！」褚日陽輕鬆自在的把責任推給褚月柔，反正她不在嘛！
「哎呀！我什麼時候生出個這麼不要臉的兒子來了。」褚母一臉不敢領教，冷攸靈則笑得好開心。
「感謝感謝，可以博君一笑。」褚日陽誇張地行起紳士禮。
「少耍嘴皮了。」不同於以往，第一次她帶著笑容來到母親的墓前，她才知道放下心中所有的恨念有多輕鬆。
「有嗎？」他仍是一派無辜。
「伯母，我們到了。」懶得理他，冷攸靈扶著褚母來到一座小小的墓地。「媽，找帶一個人來看您了。」
「艷梅——」斂起笑容，褚母蹲下身子面對碑上的照片叫道。「二十幾年不兒，沒想到再見到你，已是天人永隔。」
褚日陽與冷攸靈對望一眼，也收起玩笑的心情，向前整理墓前的雜草，將手裡的祭品擺好。
「艷梅，你的事我已經聽靈靈說過了。你真的好傻，為什麼那時不來找我？為什麼要讓恨意沖昏了頭？難道毀了所有人的一切，你在九泉之下會比較開心嗎？」褚母劈頭質問著照片上的人，越說越氣憤。
冷攸靈有些嚇到，她以為褚母在見到母親時，會有些感傷，會說些兩人共有的回憶，沒想到她會為自己抱不平，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褚日陽制止。
「幸好沒讓你毀了自己的女兒，不過我寧願相信是你地下有知，及時悔悟，安排這段美好姻緣，也讓我可以在多年後找到你。你放心，我會連你的份一起疼愛靈靈的。」褚母深吸口氣，平撫激動的心情，喃喃地給予承諾。
「媽，我定您的女婿日陽，」褚日陽跟著跪在墓前改口叫道。」再過幾天我們就要解行婚禮了，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靈靈，給她幸福。」連同您未能有過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