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唐蓉
「小姐也記得人家?」流水小聲地問著司為。
「記得什麼?我要那支簪子。」原來她瞧上的是人家姑娘發上,剛插上的那支簪子呢!流水瞧了下。
嗯,上好白玉雕成蓮瓣的樣子,再配上幾顆紅如鮮果的石楷石,不止雕工精巧無比;紅白鮮明的對比更是搶眼,如此一來,讓人的視線不禁會被那佩戴之人吸引過去,簪子,更是出色卻又巧妙地不會搶了佩帶之人的光彩,反而將那姑娘的美更添一籌。
真是上上之品,小姐好眼光!
流水只顧佩服小姐,倒是有意已知大難臨頭了。
果然,司為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將那支簪子由人家姑娘的發上拔下。
那姑娘也察覺了她的意圖,靈巧地一閃,躲到男子身後,嬌斥:「你幹什麼?」
流水和有意連忙搶上,流水拉住了司為,有意則抱歉地朝那姑娘這:「真對不起,這位姑娘,我家小姐很中意你發上的那支簪子,不知你是否肯割愛,讓予我家小姐?」
「不成!這不能讓!」
那姑娘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這時她身旁的男子便在此時開口了。「你們不是上次在芳……呢,咳!我們見過面的。」
雖然他早知道了她們是姑娘家,不過這可是頭一回見到她們穿著女裝,沒想到她們個個都是如此地俏麗窈窕,容貌出眾,尤其是她們的主子,嬌俏純美中更帶著浪漫不知世事的天真憨態,讓人好生疼惜,只想捧在手心。
「是,公子好記性,竟還記著咱們。」有意對他不免多了分尊敬,畢竟他救過她們小姐的,而且還如此周到,沒把她們上勾欄院一事當眾說出來。
「在下姓季,單名一遐字,還不知小姐芳名?」
他有札地詢問,倒教有意不好拒絕,她只能淺淺一笑,道:「我們小姐姓任。」至於閨名那當然是不方便說的了。
季遐扯了個微笑,也不再追問,他堂堂男子,也不好執意探知人家小姐閨名。
「遐,你認得她們?」他身旁的姑娘拉了下他的衣角,抬眼向他詢問。
「見過一次面。幫你們介紹一下,她是南若脂;若脂,她們是任家的人。」
「任家?江南織造?!」若脂驚呼了聲。
傳聞任家小姐之驕縱得寵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正是我家小姐,她真的很中意你那支簪子,若你捨不得割愛,這樣吧!我們出三倍價錢將它買下如何?」有意商量地道,想對方明白了小姐家世,理應不會多加為難才是,更何況她知道這名叫南若脂的姑娘,不過是個身份低下的倌人,跟她談買賣,顯然還是她們纖尊降貴了。
沒想到若脂竟一口回絕,語氣之中還頗為輕蔑:「這支簪子是無價的,我絕不可能讓出,你家財大勢大是你家的事,我用不著對你們唯命是從、卑躬屈膝。」
「放肆!」流水一聽怒從中來,搶上去就要賞她兩個耳刮子,卻被有意給擋下了。
「敢問姑娘要如何才肯割愛?」有意語氣中雖然保持著一貫的有札,但他一張俏瞼卻也不客氣地沉了下來。
「想要我讓?不可能!」若脂雖被流水的舉動嚇到了,不過依然堅持著。
有意望向司為,詢問她的意思。
司為也很固執。「我就是要,我就是要嘛!有意,你去弄來給我。」
有意無奈,雙方都拗得很,她再說也是白費,只好轉向季遐,向他求救。
季遐怎麼可能會拒絕美麗姑娘的請求?當下他便開口對若脂道:「若脂,你就讓子她們吧!明幾個我再送支給你。」
若脂在他溫柔的勸說下,有些動搖了。「心意是無價的,這可是你頭一回送我東西呢!而且,這不是你特別去訂做的嗎?教你到哪兒再去弄一支同樣的給我?」
「這……不然這樣吧I你想要什麼,儘管同我說,我都答允你便了。」他瀟灑地道,心裡也明白那簪子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支,因為那是純手工雕成的,就算是請人再造一支,質材、雕工也不可能會相同了。
「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可別推我。」
「自然不會。」季遐輕涅了下她的臉頰,笑道。
「那好,我要你陪我一夜。」若脂是個風塵中人,將男女這碼子事光天化日下放在嘴邊是絲毫不見羞態。
「這有何難?」季遐輕佻地一笑,伸手摟住她的纖腰,也不知避嫌,大刺刺地就在她臉上香了一記。
這放肆的舉止當場看得三名未出閣的姑娘家大羞,各是酪紅了一張嬌顏。
若脂見他應許了,歡喜得不得了,因為她知道季遐風流歸風流,眼界倒是頂高的,並不會隨意就與人共赴巫山雲雨,就她所知,目前只有江南第一大妓院「芳滿庭」的花魁江盈袖和北方名妓海瀾有幸與他共度春宵,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這種好運氣,給他瞧上眼了。
他不但長相俊美、出手大方,更重要的,是他的個性溫柔又多情。能伴在他身邊,不知是多少姐妹們夢寐以求的心願,他簡直就是個完美情人!
雖然他絕口不提他的家世,但瞧他出手之闊氣豪爽,顯然頗有身份,若能和他攀上關係,下半輩子生活是無虞了。這麼好的條件,她南若脂雖不貪財,卻也忍不住心動。
「喀!拿去吧!」既得到了他,這支簪子又算得了什麼?
她隨手一解,便把管於遞給有意,乾淨俐落,讓人一眼便知她性格坦蕩率直。
司為得到了簪子,滿心歡喜,一張俏顏笑得有如春花初綻,剎那間綻放的光彩竟將素以「花仙子」之名紅遍江南的名妓若脂也給比了下去。
「你這人挺好的嘛!」司為渾然不覺自己眩目的美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笑著輕拍了下季遐的胸膛。
這一下拍得若脂大驚,卻不是因為司為不合宜的舉動,而是因為那個長年流連花叢間的調情聖手季遐——竟微紅了俊臉。
老天爺!季遐也會像個純情小伙子般臉紅?!若脂揉了揉眼。
因為淡淡的紅潮退得很快,所以她認定是自己看走了眼。雖然她也知道這任家小姐長得很俏,但她並不認為這世上會有誰能讓季遐臉紅。
事實上,季遐的確是臉紅了沒錯,他自己也沒料到這樣一個不出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能對他產生這麼大的影響,不過,臉紅就是臉紅,既不能阻止自己身體上的反應,他也就不會羞於去承認它。
只是,一時之間,他竟有些「怕」見到這任家小姑娘,因為,他總覺得,只要再見到她,自己就會遐失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像是一種感覺。一顆……心!
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把他嚇了一跳,他忙不迭地拉起若脂逃離現場,動作之迅速彷彿這任大小姐是洪水猛獸。
司為不滿地嘟起小嘴。「幹麼呀。逃難似地,把我當成了什麼啊?」
☆☆☆
有意瞧小姐這回對那簪子真的是中意極了。
因為司為不論做任何事,一向都有很嚴重的三分鐘熱度,這回她竟把這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了整整兩天,由此可見她對這支簪子有著明顯的喜愛。
「有意,你要的貨調到了!」流水蹦蹦跳跳地出現在門口,一進門就大聲地嚷著。
「噓——」有意急著想要阻止,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倚在窗邊的司為懶懶地開口了:「什麼貨?」
有意自知躲不過,只好裝成一副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沒什麼啦!不過就是向織坊裡要些布來。」
希望她平淡的語調可以打退小姐旺盛的好奇心。
有意在心中暗自祈求老天保佑。
「哦?你要做新衣呀?」
這時如果撤一點小謊,整件事即可落幕,但很不幸地,她一向是誠實的好孩子。「呢……不……」
「不是要做衣服?那你拿布幹麼?」司為不是小氣,她是好奇,有意什麼都不缺,怎麼這回竟會主動要布?哇!
這可是一大進步哪!
只要是她的心腹侍女,不論什麼東西一向都是任她們拿的,不但不用報備,而且愛拿多少拿多少,她也從不管這事兒的,可是她們除了每個月的薪響外,從不會多取一兩,分的之清楚幾乎都要讓司為不滿地抱怨了。
終於這次有意想開,要拿點東西了,司為差點沒為了此事設宴慶祝。
「是要用來送人的,」這下可好,有意恨死自己的誠實了,小姐一定會不斷地追問下去,直到她滿意了為止。
果然……
「送誰呀?」司為好奇地道。
她在心中哀歎一聲,全招了。「就是上回的若脂姑娘,小姐記得嗎?她把簪子讓予了小姐,咱們也該回送點東西以聊表謝意。」這才顯得出她們住家並不是仗勢欺人、不知禮數、財大氣粗的暴發戶。
「哦。」司為應了聲,對有意口中的若脂姑娘不是很有印象,只是最近她問得慌了,所以……「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