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八十夜話

第15頁 文 / 綠痕

    「叫你別碰她你聽見了沒有?」他一把將無邪扯過。

    「你就可以?」南斗瞪著他還擺在她腰際的大掌。

    「我和你的身份不同!」孔雀乾脆扇他一記掌風。

    「不都一樣不是陛下?」躲得快的南鬥,蹲在地上繼續質疑他的居心是否也一樣不良。

    「你說完了沒有?」他又是撩大了嗓,火目以對。

    一陣細微的顫抖,自大掌環抱住的腰際傳來。孔雀不明地低首,瞧見的,是無邪那張面無血色的小臉,他輕輕鬆開他的手,好聲好氣地向她解釋。

    「妳別怕……我方才不是在凶妳。」

    在他的手一放開之後,她就像只逃出獵人手中的鳥兒般,忙不迭地躲到南斗的身後,也不管孔雀的臉色是否變得更加難看。

    「你嚇到娘娘了。」南斗邊拍哄著無邪邊責怪地瞪向他。

    他煩躁地一把爬梳過自己的發。

    「我是為她的安危著想。」她乃一國之後,一旦迷陀域裡的人知道她出現在那,就怕會掀起大浪,而一些針對帝國而來的亡命之徒,也難保不會想要利用她來要脅陛下。

    可是無邪仍是一徑地往南斗的身後躲,微顫的身子令孔雀看得……眼睛有些刺痛,小刺痛而已。

    「走開!」他吼向南鬥,簡直想把這尊門神劈成兩半當柴燒算了。

    「我不能任你傷害娘娘。」在無邪把他抓得更緊時,身為護花使者的南斗義正辭嚴地開口。

    見鬼了,傷害她?

    傷害她?天可明鑒,別說是鞠躬哈腰了,他巴不得把她捧在掌心裡,求求她說出離開這兒的大門在哪,他哪有工夫去嚇這個一嚇就會淚眼汪汪的女人?

    「我不要你了。」表情鎮定許多的無邪,自南斗的身後探出頭來向他表示。

    「妳說什麼?」腹內的火氣一路直直往上竄。

    她趕人似地揮著小手,「你走吧,我不要你留在我身邊了。」

    搞什麼?這女人把他當成呼之即至,揮之即去的家犬嗎?

    「娘娘,臣不認為您適合到迷陀域那種地方,請娘娘三思。」怒火已燒到了喉間的孔雀,兩手一拱,極為忍耐壓抑地啟口。

    無邪聽了反而跺著腳,邊推著南斗邊抱怨。

    「你看,他又對我擺個架子!」

    「而且還是將軍的架子。」南斗再贊同不過地對她點點頭。

    「閉上你的嘴。」氣炸的孔雀身形一閃,在經過南斗的身旁時,一掌拍上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嘴,再拉過無邪。

    「我要去迷陀域。」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發火,她還是很堅持。

    他額上青筋隱隱抽動,末了,他一把放開她。

    「由妳!」

    固執的女人!為她設想她還不領情?那好,愛去就去!到時變成一具屍首送回來,陛下也剛好可以換過一個皇后!這種像破浪一樣任性的女人,他管她愛做什麼、想做什麼?眼下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而已!她是死是活關他何事?

    一壁疾走的孔雀,在快繞過樓閣的轉彎處時,兩眼不經意一瞥,就見南斗拉著衣袖,小心翼翼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珠,而南斗那雙他總是看不順眼的大掌,此刻還大剌剌地扶在她的腰際上,並且緩緩向上挪動中。

    孔雀想也不想地就將五指往牆上一探,力道甚猛的五指抓進石牆裡,硬生生地抓下一小塊石塊後,再動作一氣呵成地將它擲向南斗的額際。

    正中眉心!

    當南斗兩眼翻白地直直倒地時,無邪忍不住驚呼,「南鬥!」

    蹲下身子的無邪,小手才要覆上南斗的額際探查他的傷勢,另一隻屬於孔雀的大掌已經撈回她的身子,並起腳再將南斗踢遠一點。

    「我可不是妳說要就要、說不要就甩掉的男人。」他以兩指緊握著她小巧的下頷,一雙桃花眼狠狠地瞪進水眸中,「我也不是妳看順眼就留著,覺得無趣了就一腳踢走的家臣。」

    她眨眨眼,身子忍不住泛過一陣戰慄。

    「那你是什麼?」

    他扶正她柔弱似無骨的身子,見她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他忍不住以指抹了抹她的面頰,讓它看起來紅潤點。

    「我是孔雀,妳眼中脾氣最壞的那個四域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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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地方不好去,偏想去逛迷陀域?

    想起那道氣死人的聖旨,孔雀就有滿腹的嘮叨和抱怨。

    那日照著無邪的話去請旨的北斗,次日還真的請來一面聖旨交給他,而他心目中那個英明神武的浩瀚陛下,在聖旨裡下但不阻止自家妻子隨處亂跑的舉止,還叫他保護她的安危,好讓她玩得開心點。

    於是,在被蒙著眼不能偷看的情況下,他由無邪領著走出了地區,在無邪以鑰匙開了巨門後,一踏出門外取下蒙眼的布巾,孔雀這才明白她所居的地底有多大,在這下頭走了不過三,四天,他們竟已來到迷陀域的邊緣。

    「覺得不情願就不要來啊!」走在林間小道上的南鬥,朝他晾著白眼,一副歡迎他隨時回去的表情。

    「沒人逼你。」北斗也巴不得他別來分一杯羹。

    孔雀冷冷橫向那兩個居心叵測的男人一眼。他們當然希望他不要來,有他在,就只會壞了他們的事。

    「我是奉旨辦差,你們呢?你們又跟來做什麼?」他也不在口頭上吃虧,忍不住跟他們一來一往。

    南鬥得意地揚高下巴,「我們與娘娘向來是形影不離的,這是陛下的旨意。」意思就是,要亮聖旨大家也都有啦。

    「對。」北斗也一臉得意洋洋。

    「對你個頭!」孔雀遷怒地一腳將他踹得遠遠的,「還不快點去找輛車給娘娘用!」

    走在前頭四處亂看的無邪,壓根就不知身後的那些男人又在搞些什麼小戰爭,現下的她,就如同只剛放出牢籠的快樂小鳥,開心地看著多年未見的天與地、花草與樹木,綻放在她臉上的笑容,遠比孔雀在地底所見的還要更加明朗快樂。

    看著她的笑靨,孔雀也不知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她曾說過,她錯過了人生。

    他不知她所指的人生指的是什麼,若眼前的這些也是她所錯過的一種,那麼,就這般讓她笑著也好,至少,她沒錯過這些。

    「你怎也跟來了?不是說不會來的嗎?」在路邊採了束野花的她,興匆匆地來到他的身邊問。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花,花莖間流著白色的乳液,一看就是有毒,他忙拿走她手中的花扔至一旁,再將她十指上沾有汁液的部分往他的衣裳上擦,確定她的十指與她整個人都安然無恙後,他看向她,卻發現她的笑容已消失了大半,孔雀見狀,只好彎身另采一束無毒的花兒給她。

    「陛下要我保護妳的安危。」在將花兒交至她的手上時,他低聲對她說。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就不知道了?」她反而覺得他做人很死板,不懂得變通。

    「那道聖旨呢?」

    「我會當它不存在的。」她聳聳肩,又腳步輕快地往前走。

    「她向來都這麼任性?」孔雀忍不住要向另一位經驗豐富的前輩請教。

    南斗頓了頓,然後刻意笑得很曖昧,這讓他看得又開始覺得很不痛快。

    「你們倆給我離她遠一點。」他驅蚊蟲似地警告。

    「但陛下說——」南斗才要擺出免死金牌,孔雀卻一句回絕了他的好心。

    「她的安危自有我來負責,不勞煩你們!」把她交給他們?那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而要吃這只羔羊也簡單得很,只消把嘴張開,再朝她招招手,她就會乖乖的走進去任人啃了。

    「你又同他們生氣了?」無邪緩下腳步,轉身以一指推向他打結的眉心,試著想要推開它們。

    「沒有。」孔雀避開她清涼的指尖,以避免身旁的南斗也有樣學樣,待會叫她一視同仁,也要她如此對他做。

    「你怎總是和他們不和?」就算不是明眼人,也很難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敵對意識。

    孔雀實在是很想告訴她,他們之間的不和……就是因為她,因為她啦!這個名副其實的無邪姑娘,她根本就不明白男人的心思,當然她也不知她無時無刻都暴露在狼爪的危險下。

    「孔雀、孔雀。」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身。

    他不明所以的照做,接著無邪便將他方才替她采的小花,其中一朵簪至他的耳邊,然後退了一步欣賞自己的傑作。

    一點也不覺得開心的孔雀,只差沒因此而變臉,就在南斗掩住嘴不讓笑意冒出來時,孔雀看見了無邪期待的眼眸,於是那已到了他舌尖的拒意,登時又因她而忍不住收回來。

    林子裡響起了馬車的車輪聲,負責弄來一輛馬車的北斗,將車停在他們的身旁,而後北斗便理所當然的鑽進馬車裡坐好,孔雀看了,先是按住想上車的無邪,接著面無表情的上車,一腳將已佔好位置的北斗給踢出車外,再將無邪給扶上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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