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嘉恩
他每邁開一個步伐,就讓蘇玉霓的心悸了下,全身止不住顫抖。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天啊,這一天怎麼會這麼快到來?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歐陽律伸出長臂,一把緊握住她的小巧下巴,俯下身,惡狠狠地瞪向她,「女扮男裝好玩嗎?洛陽富商蘇富貴之女,蘇玉霓。」
當初她瞧見蘇富貴時的反應,他可沒忘。
蘇玉霓驚得臉色慘白,泛白的雙唇直顫著。
「少爺……我……」
「哼,叫我少爺?會不會太委屈妳這位大小姐了?對了,更別提妳還得低聲下氣來服侍我,從來不曉得竟然有人這麼喜歡當下人。」歐陽律每一字、每一句皆帶著銳利的尖刺。
蘇玉霓的心被他那尖銳的言語扎得傷痕纍纍。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瞞你,只是--」話尚未說完,就被他一把用力揮開,跌落地面。
「住口,如果不是故意,那妳所做的這些事又算什麼?全是無心之過?哼,別笑掉人大牙了。」他下手毫不留情。
蘇玉霓沒料到他會猛然將她揮開,就這麼跌疼了身子,皺起小臉,臉上淨是痛苦神情。
好疼……身子疼,心也疼。
然而,仍在氣頭上的歐陽律完全不將她臉上的痛苦看在眼裡。
「少在那邊裝可憐,雖然不曉得妳混入府內究竟想做什麼,不過妳既然那麼想當下人,我自然就得讓妳當個夠。」
蘇玉霓抬起頭看著歐陽律,不明白他打算做什麼,但他眼底的冷漠,讓她感到心痛。
為什麼他一發現她身為女人,非但沒有疼惜,反而更為冷酷無情?難道他之前對她的那些好,全都是假的嗎?
「來人啊,帶她到後頭劈柴,在午時以前,得將那一堆的木頭全劈成柴火,誰也不許幫忙。」
此刻他不管她是誰家的女兒,只知道她既然待在他的府內,無論他下達什麼命令,就得乖乖照辦。
顧福立即自外頭步入廳堂內,準備帶領蘇玉霓到後頭劈柴。
蘇玉霓忍著疼站起身,深深看了一臉冰霜的歐陽律,輕咬了咬下唇,隨即轉身離開。
即使他如此待她,她對他的心意仍然不變。
尾隨著顧福來到宅第後方,遠遠就瞧見一座堆積如山的木頭,等著她去一一劈開。
顧福沒多說什麼,只將一把斧頭遞給她,「快些幹活吧!慢了,就怕會被少爺責罰。」隨即轉身離開。
原先看蘇玉霓乖巧懂事又頗識大禮,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名女子,而且還是位名門閨秀,天曉得她來到歐陽府內接近少爺,存何居心?
而此事也只有他與少爺兩人知道而已,其他人完全不知情。
只是……少爺對她也太嚴苛了,竟然讓一名女子做這種劈柴的粗活。唉唉唉,他只能說,這一切全都是她自個兒不好,誰教她要欺瞞少爺呢?
蘇玉霓看著顧福搖頭又歎氣地離開後,這才提起沉重的斧頭,緩緩走向前,開始劈柴。
在大太陽底下工作,額間早已佈滿熱汗。從來沒劈過柴的她,雖然力氣比一般女人大,但長時間劈柴下來,那雙原本柔嫩的手早已磨破了皮,滲出鮮血來,雙臂更因為疼痛而止不住顫抖。
咬著牙,忍著疼,繼續手上的工作,不敢停下。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站在遠方觀看的歐陽律眼底。
她就這麼認命嗎?無論他叫她做什麼,她就會乖乖去做,完全不敢違抗,連偷懶也不敢。
瞧見她雙手磨破皮,滴下鮮血的情景,心頭一緊,十分不捨。
但他隨即命令自己得捨去這份對她的同情,以前的事情,難不成他忘了嗎?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哼,管她流多少血,那都與他無關,因為造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他根本就不必同情。
歐陽律隨即撇開眼,揮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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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事兒,妳聽說了沒?」
「什磨事啊?」;
「昨兒個夜裡蘇玉霓他不曉得做錯了什麼事,少爺竟一早就罰他到後頭劈柴呢!」
「劈柴?那不是還好嗎?這事兒不就都是由男人去做的?」
「妳有所不知,是叫他將放在柴房外那堆成山的木頭全劈開。」
「什麼?!我前些日子有經過那裡取柴燒火,那些木頭可多著,就算花上兩、三天的工夫還不見得能劈完。」
「可不是?少爺還命令他得在晌午前完成,我看……是難啦!」
「話又說回來了,少爺先前不是待蘇玉霓極好,無論上哪兒都會帶著他一道同行,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
二厄事妳問我,我問誰來著?只是妳可知道小翠為什麼在昨兒個夜裡就領了薪俸離開?」
「我也不曉得,但見她哭哭啼啼的,我問她,她也不答話,只是忙著收拾包袱,然後就跟著總管離開了。」
「好奇怪啊,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歐陽紫霞站於房門旁,聽著從走廊經過的婢女們的談話聲,咬著下唇,心裡對蘇玉霓是滿滿的愧疚。
定是大哥也一併懲罰蘇玉霓了,但他無罪啊!該怎麼辦才好?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免於責罰?
現在也只能找娘了!
一下定決心,歐陽紫霞立即打開門扉,就要步出房門。
然而,她卻被一名婢女攔下,「小姐,妳打算上哪兒去呢?少爺吩咐過我,請妳務必待在房內,這幾日都不得離開。」
歐陽紫霞一愣,她被大哥軟禁在房內了!
「我沒打算上哪兒去,只是今兒個我與娘約好,一同在房內誦經,現在就得馬上過去。」
「啊?」那名婢女愣住。
小姐應該可以前去與老夫人一同誦經吧!但少爺的吩咐她又不敢不從,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不如妳同我一起去,這麼一來,大哥也不會責罰妳,因為妳一直同我一道啊!」歐陽紫霞想好對策。
無論如何,她非得去見娘,請她幫忙不可。
「這……好吧!」婢女這才點頭。
歐陽紫霞立即帶領身後的婢女,往爹娘所住的內苑步去。一來到他們所住的廂房前,她獨自一人推開門入內,瞧見娘正坐在椅上,準備縫製一件外袍給爹。
「娘!」她著急奔向前。
「妳這孩子,究竟在急些什麼?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最近似乎是變得更美了。」王月放下手中布料。
「娘,我有件事得求妳,務必幫幫忙。」
「什麼事?別急,慢慢說。」王月朝她溫柔一笑。
歐陽紫霞咬了咬下唇,事到如今,她也沒有什麼好對娘隱瞞的,不如將一切經過全道出。
隨即將昨夜所發生的事,以及一早大哥對蘇玉霓的嚴懲,毫無保留、一五一十告訴王月。
王月聽完後,皺緊蛾眉,「妳這孩子,怎麼如此不懂事呢?小翠也太不應該,竟會出這等餿主意。」
「娘,我知道錯了,但蘇玉霓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錯,大哥不該如此罰他啊!」歐陽紫霞眼眶含著淚。
王月見紫霞有心認錯,也覺得蘇玉霓的確是無罪之身,不該受到如此嚴厲的責罰,這才決定幫忙說情。
「我會同律兒好好說一聲,妳就待在這裡,書寫經文兩回,做為懲罰。」王月站起身步出內苑。
而究竟是怎樣的人,竟然讓紫霞如此傾心,她得先去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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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蘇玉霓仍站在大太陽底下,奮力劈著柴,明明雙手早已疼得舉不起來,沾滿鮮血,但她仍努力不懈,繼續歐陽律所交代給她的工作。
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也不去想,不間斷手上的工作,只因為她怕自己若是停下來,就會想起歐陽律那張酷似冰霜的臉龐。
先前厲耀師兄都再三警告過她了,千萬不能欺瞞歐陽律,以免激怒他,但她為了見他一面,什麼事都肯豁出去。
心陣陣抽痛,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這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而他就這麼痛恨女人?還是痛恨她的欺瞞?又或許……兩者皆是?
天啊,她究竟該做什麼,才能讓他對她再次展露笑容?
心裡的痛楚不斷擴大,淚水更不聽使喚落了下來,此時,聽見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她連忙抬起手拭去頰邊的淚水,轉過身一看,竟是一名未曾見過的老婦人,她身著華服,尊貴非凡。
「請問您是……」蘇玉霓客氣地問著。
王月一瞧見蘇玉霓,就知道她身為女兒身的事實。
「怎麼紫霞會如此糊塗,竟然看不出來,妳明明是個女孩兒啊!」
「什麼?!您……怎麼會知道?」蘇玉霓大為震驚。
她來到歐陽府內好些日子,都沒有人發現到她身為女兒身的事;沒想到竟被眼前的老婦人一眼看穿。
「傻孩子,我閱人無數,怎麼可能會分不出男女?」王月朝她揮了揮手,喚她來到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