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白玉虹
他竟然寧願捨棄擁著大美人入眠,也要伴著他的泰迪熊,可見依賴它有多深了。這算是一種……戀物癖嗎?
「據說,他對待以前的女朋友也是這樣。」魏茉妮繼續說道:「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懂得愛人,喜歡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心碎。」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話?難道不怕我說出去?」我對魏茉妮同樣也感到很訝異,她給我的感覺並非如媒體所塑造的那般嬌柔依人;實際上的她,要強悍、有個性多了。
她微勾起抹笑,聳聳肩道:「或許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吧。」說完,朝我輕揮了下手,瀟灑地轉身離去。
魏茉妮離開後,我仍想著她說的話,還聯想到季恩揚的經紀人MARK曾說過的話。原來,他之所以被甩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也難怪,有哪個女人受得了被排拒在情人的臥房外?而且,還得跟一隻絨毛玩具熊爭寵!
忽然間,一個想法竄進我腦子裡。他也會這麼對我嗎?我跟他心愛的泰迪熊比起來,哪個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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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飯,東西也都整理妥當了,難得今天不必到樂器行打工,我興致昂揚地走進季恩揚的琴房,打開琴蓋,深吸了一口氣後,十指瞬即在琴鍵上飛舞了起來。
隨著叮咚如泉水擊石般的美妙琴聲一串串地揚灑開來,我的心情也跟著飛揚滑翔。彈琴對我而言是一件快樂的事,只要一沉醉其中,我便會渾然忘我。
此刻,無須樂譜,莫札特的20號鋼琴協奏曲已深印在我腦海裡,我彈得很流暢,但總覺得像少了什麼。
忽然,一雙大手自我身後往前伸,覆蓋住我彈琴的手。「你彈的是莫札特的20號鋼琴協奏曲嗎?怎麼聽起來一點感傷、悲憤、陰鬱的味道也沒有?」季恩揚帶笑的嗓音貼著我的耳畔響著。
我氣餒地垂下肩,回頭看著他。他剛洗好澡出來,全身散發著一股溫暖的熱氣,暖和了我。
對於他的評語,我沒說什麼。他說得沒錯,老實說,這正是我最大的問題;我總彈不出樂曲裡想傳達的那種悲壯狂暴、情感強烈震盪的感覺。
或許是我個性上的關係吧,我的琴音總是歡快、明朗又優遊自在,像是開心時大聲笑著唱著的孩童一樣。這樣並不是不好,在詮釋一些明亮、諧譫及歡樂的曲子時總能淋漓暢快地表現;只是,相對的,對於情感激烈、陰鬱憂傷的曲子我就無法詮釋出該有的味道。
「我彈不出那種味道。」我有些懊惱地。
「你的琴音太外放、太自由了,就跟你的人一樣。」
「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沒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有他擅長與不足的地方。」他笑著回答。
「是嗎?」我無法同意他的說法。「一個成功的演奏者不是應該要能完美詮釋出每一首樂曲所要傳達的意念與感情嗎?就像你一樣。」
他又笑了。「聽起來你對自己好像很不滿意。」
我皺了下層:「誰不想更上一層樓?」
「你想像我這樣,揚名樂壇,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
「那是所有學琴的人最高的目標。」我微微一笑,並不否認。
「站在最高的頂峰又如何?會比較快樂嗎?」唇邊勾起抹略帶自嘲的淡淡笑意,他像是並不以為然。
「你當然會這麼說,因為你已經站在峰頂,擁有了一切。」我有些不服氣。
「如果擁有一切而沒有愛,得到的不過是空虛……」他似喃喃地自語著。
我一訝,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音樂應該是自在而快樂的。」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又接道,「學琴也一樣,一顆單純喜愛的心很重要,如果摻雜了其它因素,反而是一種阻礙,也會失去原本愛琴的心。」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感覺似是淡逸著一股哀傷的情調,有些沙啞有些沉。我抬眼專注地望著他,瞧見他眼底一抹陰鬱黯淡。
但只一瞬間,他便將之抹去,轉移話題道:「起碼你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裡,以後多在這方面下工夫就行了。」
我沒聽進他的話,雙眼依然直盯著他愣愣地瞧著。
我曾經說過,季恩揚給我的感覺已非他外表所表現的冷淡傲慢、難以親近那麼純粹;加上這幾日,他驟然轉變的態度,更讓我覺得他像個謎。且方纔他不經意流露的情緒,彷彿揭開了神秘面紗的一角,卻又教人迫切地想要瞭解更多。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我心裡不由得又浮現出這樣的困惑來。
「你這麼看著我,會讓我忍不住蠢蠢欲動。」他的眸色突然變得濃又暗,話剛說完,嘴唇就吻落下來。
「唔……」我睜大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地呆愣著。
然而,當他吻得愈來愈深,火熱的唇舌侵入我的氣息、與我糾纏時,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
沉淪在他熱情的撩撥中,我心裡模糊地想著,他懂不懂得愛人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個技巧高超的好情人。
正當我被吻得幾乎要停止呼吸時,他終於放開了我。我停不住地喘息著,滿臉臊熱;無須照鏡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臉頰肯定紅得不像話。天可憐見,我一個「新手」怎抵擋得住老手的撩撥。
喘息的當口,他的唇又順著我的耳根啃吻而下,在脈搏急速跳動處刻意停留、摩挲地輕啄,挑動我敏感的神經,我幾幾乎要意亂情迷了。
「芳樂……」他在耳邊輕喚著我的名,沙啞地吐語:「今晚……」
這兩個字像響雷般瞬間打醒了我,我立即推開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我要去睡了,明天早上八點有課,你……你也去休息吧。」
說著,急忙站起身遠離他散發著炙人熱氣的男性軀體。
「芳樂……」他抓住我的手,又將我拉坐下來。「我只是想抱著你。」
我一聽,很難不想歪,臉龐更加燒熱了起來,忙想掙脫他。
「別誤會。」他趕緊又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他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表情顯得很懊惱,還有些欲言又止的。
最後,他苦笑了下。「沒什麼……你去睡吧。」說著,他又吻了下我的唇,才不捨地放開我。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我不由自主地一直想著季恩揚方纔的表情。不知怎地,我總覺得他似乎隱瞞了什麼事沒說。
老實說,我剛才差點被他誘惑成功了,要不是忽然想起魏茉妮說的話,我可能已經無法自拔地沉倫在他的調情手段裡。
唉!說穿了,我還是難以免俗地有著一般女人的小心眼。我無法接受季恩揚和我在客房纏綿後就回自己的臥房裡;再想起他寧願抱著那只泰迪熊睡覺勝過和我一起,那感覺也很不舒服。
想著想著,我的目光在黑暗中緩緩栘向衣櫥,那裡頭藏著季恩揚的寶貝泰迪熊;驀然間,我心裡突然升起一個壞心眼的念頭,如果他永遠也找不到它的話……
第九章
就這樣,我開始談戀愛了。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談戀愛的,不過我想,應該是大同小異吧。
雖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到學校接送我下課,但季恩揚總會和我約在校外的某個地方;跟著,我們會一起在外面吃飯喝咖啡、逛街或看場電影。大多時候他會陪我到超市採購,然後由我下廚烹煮,而他就在一旁幫忙切切洗洗。
或許是關係改變,連帶地我和他的相處模式也變了。以前總怕他生氣擺臭臉,所以我盡量克制自己的性子,除非真被他惹惱了,才會口出不遜。但現在,我好像得到了自由的鳥兒一樣,自在無礙地順著自己的本性說話做事。
我愛笑,而且笑得天開地闊毫無拘束。他常常望著我的笑臉說:「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愛笑又笑得這麼率性的女生。」
這時候,我便會嘟起嘴巴,湊向前問:「你是在稱讚還是抱怨?」
而他總會俯身親吻我的唇,在我耳邊低喃道:「難道我沒告訴過你,我很喜歡聽你的笑聲嗎?」一句話便教我甜滋滋地笑開臉來。
我發現,撒嬌原來是女人的本能,不管有理無理,就只是為了享受情人無條件的眷寵;而我,竟也在無意間,使用了這種本能。
很多時候,我們會一起談天、彈琴,這中間他總喜歡抱抱我、親親我,溫柔而多情的。我不免疑惑,這樣的他,怎會做出魏茉妮所指控的那些事情?
雖然這段戀情來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我得承認,我並不排斥或討厭;相反地,我覺得很快樂。
反觀季恩揚,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受,他的氣色感覺愈來愈好,彷彿失眠已不再對他造成任何困擾,俊美的臉龐也顯得神采奕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