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雲深
「知道了韋總,你對克羅蒂亞真好,難怪她捨不得你走。」
「當然了,她實在是個好女孩。對了,你們幾時結婚?可要記得通知我啊,我一定專程來喝你們的喜酒。」
易凡尷尬地頓住了,笑容僵在臉上,有苦說不出。當初把房子租給何彩雲時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公司的人會把他們當作一對同居的男女朋友。當然這可以避過同事對他性向的揣測,可是對何彩雲就很不公平了。
一開始她也有說過她是房客,卻沒人相信,後來她也就懶得多加解釋了,
由著它去,事情才會走到這個地步。
「嗯……我先去幫克羅蒂亞準備點心,免得她喜歡的都被拿光了。」
「好,你去吧。多拿點,她可不像別的女孩子一樣,只有小鳥的食量。你真有眼光,像她這樣圓滾滾的多可愛。」
易凡不敢再接腔,點點頭便溜走了。
「是吧?沈,你是不是也覺得你的新秘書實在善體人意?什麼事情交給她之後,都不用擔心。」
沈閱明只是胡亂地點點頭,表示同意。善體人意?或許她善於體貼所有人的心意,就是不瞭解他的。
有一個同居男友,就快結婚了。想不到他趕著回國,竟趕上了她的婚禮。
當初他冒了兩個險,一把還僵持著,不知輸贏;另一把已經輸了,讓別人得到了她。
現在就算他贏了這一把,他所得到的,也只是寂寞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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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有點不聽指揮,僵硬地轉著鑰匙。今晚酒喝得有點過量,往常他不是嗜酒的人。沒辦法呀,他得要和那麼多的人乾杯。
走進陌生的客廳,他沒有開燈。就著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朦朧光線,坐進寬大的沙發中。沙發很舒適,這也是小何選的嗎?
他的心情卻很不舒適,他知道,同樣也是為了她。
「你回來了?」楚落雁啪的一聲打開客廳的大燈,屋中頓時大放光明。她穿著一襲絲質睡衣,長髮微亂地披在肩上,問話中還有殘存的睡意。
「嗯。」沈閱明沒有轉頭看她,只簡短地應了聲。
「我明天要回中部,你要不要一起回去?」雖然這麼說,其實她並不希望讓他跟。這樣她和老朋友玩起來多沒意思!
「不了,剛上任,有很多事要忙。」他揉揉頸項,疲倦地說道。
楚落雁一點也不同情他。她當初就不贊成回台灣。紐約、巴黎,漢斯在全球各大城市都有分公司,他不去爭取,偏偏決定要回台灣,那些地方多好玩啊,她買衣服也方便。
「好吧,那我回去睡了。」
「家裡要派司機來接妳嗎?還是我讓人送妳回去?」當然是不可能讓她去搭火車或是長途客運車的。
「我爸會讓小陳上來接我。」
「喔,那就好。對了,房子妳都看過了吧?」他想起小何說過的話,「需不需要添加什麼東西?」
「想到再說吧,晚安。」她邊說著,走進自己的臥室,滿意地關上門。
沈閱明還是很體貼的,和他當一對未婚夫妻是完美的選擇。他的承諾限制了他,可限制不了她。婚約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卻緊緊綁著他。他是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
當然,她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欺騙了他。
她要走的時候,一定走得光明正大,絕不會偷偷摸摸。
不是他有什麼地方不好,他們兩人郎才女貌,家世相當。他是一張額度很高的白金卡,可是她要的是沒有限制額度的頂級鑽石卡。沈閱明當然也是純淨無瑕的鑽石,可惜克拉數小了點。若是她能尋到重量能讓她滿意的另一顆鑽石,成色稍差她也會接受的。當然也不能差太多,有過沈閱明這樣的男朋友,她對男人的標準已經要求得十分之高,也十分稀少。所以她並不急著放掉手上這一顆。
傻瓜才會在找到另一顆之前就放掉手上有的。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這只不過是她應得的。她坐在梳妝台前,陶醉地欣賞鏡中的花容月貌。數年前留下的疤痕早就看不到了。既然所有的男人都沒看見,她自然也不會看見。
女人的美麗向來是由男人來評價的,她知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是完美的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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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早。」何彩雲起身,客氣地喊。
「早。」沈閱明應了聲,沒有看她一眼,便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何彩雲看著他的背影發愣,呆立了片刻才坐下。
這樣也好,最好也別回到從前學長學妹的親近關係,她會很容易跨過那條不該跨越的線,莫要忘記他是個有婦之夫。
她埋首處理手邊的公事,就像從前一樣。她只不過是換了個老闆。
差五分鐘十二點,易凡打開她辦公室的門,探進頭來。「嗨,去吃飯了吧,午休時間到了。」
何彩雲還來不及回答,便見到沈閱明走出他的辦公室,經過她的辦公桌時,意有所指地撂下幾句:「我希望本公司的員工都能遵守上下班時間的規定,不要混水摸魚。」說完,他經過驚愕的易凡面前,面無表情地走出秘書室。
「哇!」易凡喊了起來。「這下妳慘了,克羅蒂亞,他是個雙面人。我記得他剛到任那天,到電腦部去視察,還挺親切的嘛。怎麼現在完全變了個人?」
何彩雲也不明白為什麼沈閱明會完全變了個人,居然為了五分鐘指責她混水摸魚。他又不是不知道,電腦部的研發工程師向來都不大把上下班時間看在眼裡,他們上班時間會在辦公室裡頭射飛鏢,可是也常常自動加班到深夜啊!何況又不是她叫易凡來找她的。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用力眨著眼睛,不讓淚水滑了下來。怎麼這麼沒用?!就為了他一句話!沒聽說秘書就是來受老闆的氣的嗎?不管合理還是不合理,她都得忍了下來。唉,只怪他從前對她太好了,她一時還不習慣。
「喂,妳不會是要哭了吧?」易凡奇怪地望著她,彷彿她的眼淚真像珍珠一樣稀有。
何彩雲生氣地瞪他一眼,「要你管!」還不都是他害的!
「好吧,好吧,不管。那妳到底要不要去吃飯?現在午休時間真的到了。」他慎重地看著牆上的時鐘說道。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飯!」
「這話誰說我都信,就妳說的我不信。天塌下來都不會妨礙妳吃飯的食慾。今天我請客,走吧,別蘑菇了,待會兒遲到又得聽老總一頓排頭。」
「哼!你請客?!好,那我今天要吃海陸大餐!」
「天啊!不會吧?!」易凡慘叫一聲,「我只說生氣不會妨礙妳的食慾,可沒說它會促進妳的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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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閱明倒是真的被那句話氣得吃不下飯。
她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對她說:一起去吃飯?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他的專利嗎?
可惡!可惡!可惡!他怒罵了三聲後啞然失笑。自己和耍賴的小孩真沒什麼兩樣。生氣之後是沮喪。他頹然靠著椅背,手指上的訂婚戒指回瞪著他,像是在譴責他似的。指環戴在手上,愈來愈緊,緊得讓他喘不過氣。他猛然發動車子,向馬路上疾馳,沒幾秒鐘又緊急煞車。中午擁擠的車潮沒有多少空間可以讓他在馬路上撒野,還是回去吧。他回轉了一個大彎,有氣無力地慢慢把車開回停車場。
車好電梯裡頭沒人,以他現在這副閻羅王似的尊容,誰看了都要退避三舍。他先進了秘書室,她居然還在裡面。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時鐘,她不是和人家去吃飯?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還坐在位置上啃三明治?看她的表情,那個三明治好像不大好吃。
他突兀地開門進來,讓何彩雲來不及嚥下的三明治哽在喉中,既沒辦法吐出來,又吞下下去。沒空開口跟他打招呼,只好隨便點了下頭,匆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想把喉中食物衝下去。喝得太急,她立刻劇烈地咳了起來,心中十分後悔剛剛應該讓易凡請她去吃那頓海陸大餐的。她那平常沒什麼神經的胃,偏偏選在今天造反,怎麼都提不起勁,才會害她落到如此尷尬的地步。
沈閱明疾步走到她身邊。「怎麼這麼笨!」他輕拍著她的背,還不忘教訓一句:「像小孩子一樣,連喝水都不會!」
短短不到半個鐘頭,連受了他兩次數落,她委屈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是遇到他之後才變笨的。
見她不說話,嘴唇微微抖著,眼睛拚命眨啊眨的,他伸手想去撫摸她的頭安慰她,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來。「對不起。」
何彩雲別過頭,不想理他,根本就不接受他的道歉。這人,罵了人才又來低聲下氣,以為就可以一筆勾消嗎?說她混水摸魚,又罵她笨。哼,吃定了她一定會原諒他嗎?她現在就要來寫辭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