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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謝璃

    她眼眶再度泛著淚意。她喝了口水,沉默了幾秒,蓄積足夠的勇氣後,再度抬起頭,聲音已有些哽塞。(謝謝支持*鳳*鳴*軒*)

    「但是,沒兩年光景,蘇新還是找上門來了。於是為了躲他,我開始搬家,梁以浩也瞞著家人幫我找住處,但是——」她低下頭,頓了一下,沒有血色的唇開始發顫。「有一天,一群陌生的男人在路上堵住我們,我原本以為又是蘇新,誰知道——他們是蘇新仇家的手下,蘇新得罪了他們,他們想抓我回去,威脅蘇新答應他們開的條件——」她急促的喘著氣,握緊了言若濤的手。

    「他們人好多,我們根本不是對手,但梁以浩拼了命的抵抗,他叫我跑,一直叫我跑,我很害怕,我並不想丟下他,可是當時我想,他們的對象畢竟是我,和梁以浩無關,應該不會對他不利的——」她掩住臉,顫顫地發抖。「想不到那些人竟然——竟然失手殺了他,他死了——就這樣死了——為了我,他是獨生子——」

    言若濤雙臂一攬,將她收進懷中,她的臉頰緊貼著他的肩窩,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不住的抽泣著。「我不會原諒蘇新——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蘇新——」

    她終於在他懷抱裡放聲大哭,那深沉的悲痛感染了他,他胸口驀地抽緊,大掌輕輕按住她的後頸,那一刻,他多希望這嬌小清瘦的軀體裡所承載的所有創痛,都能隨著她的奔流的淚水散逸,不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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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自然的醒來,倦意全消,那緊縛在心頭多年的沉重,似乎鬆動了些。

    她張大了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應該是下午了,威力減弱的光線自窗外灑落,她不覺悶熱,冷涼的空調隔絕了外面的熱氣。

    她倏地坐直,房裡只有她獨自一人,言若濤不在了。

    她應是在他懷裡睡著的吧?她居然完全沒意識到他的搬動!

    應和著她的意念,門把輕輕轉動了,如煦陽般的微笑落入她的眼底,他拿了一杯水,走近她,坐在她身畔。

    「醒了?口渴不渴?」他將水遞給她。

    她接過,一口氣喝完整杯水,通體沁涼,她有種多年來沒有的輕鬆,即使在他專注的凝視下。

    「我睡很久了?」她看著床頭的數字鐘,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糟了!我哥在等我——」她掀開腰間的薄被,急著要下床。

    「別急!」他按住她,「我親自去告訴他了,他知道你在這兒。」

    她狐疑的看著他。難怪他一身外出裝束,但是,他怎麼知道她住哪?

    「別生氣,我派人去查了你的行蹤,自然知道你的住址。」他觀察了一下她的反應,似乎並無不悅,像是理解了他的動機。

    她抬起眉梢,直直地望著他,幾個鐘頭前的劇烈哭泣,並沒有讓她秀目失色。「你——沒對他胡說什麼吧?」

    他搖搖頭,伸出修長的手,撫摩著她回溫的頰,溫柔的凝視著她的雙眼,微微揚起唇角。「他總有一天要接受這個事實的。璟衣,你不必擔心什麼,從今以後,我會處理你所有的問題,你不必再一個人去面對了。」

    她感受著他指腹的撫觸,實體的溫度近在咫尺,她真能收起疲累的雙翅,就此停歇她的步履嗎?她的恐懼不會再重演了嗎?然而,那略微粗糙的掌心,似乎散發著一種牽引的力道,讓她傾靠上去,不再離去;他深不見底的瞳眸,有著令她甘犯禁忌的柔情,她輕歎一聲,眉間帶著無奈。

    「言若濤,我很想不顧一切地去愛你,但是上天會如此厚待我,讓我永遠保有這樣的幸運嗎?會不會在我真心相信幸福即將來臨之際,又將我狠狠地拋下?」

    「不會!你的幸福注定在我身上。梁子浩為你做了那件事,不會希望你就此孑然一生的,相信我,我決定要你,就能承擔你所有的一切——」

    「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為我受到傷害!」她緊按住他覆在她臉上的手。

    「我不是任何人。從前在紐約搭地下鐵要去唸書時,我被人用槍指著頭搶劫也沒害怕過,人生不會毫無風險,在這種風險下愛你,我甘之如飴。」

    這是承諾嗎?她這一生還會有人願意為她承諾嗎?

    她閉上雙眼,承受著久違的激昂在心頭奔騰。他兩手攏住她小小清秀的臉蛋,那股想讓她永遠棲息在他手心裡的慾望如此強烈,他輕輕含住她的唇,再用力輾轉的吸吮,這個吻強烈得像要把她吞噬似。他沿著她的耳際吮吻而下,順著她細緻的頸側,停留在她鎖骨上,輕輕咬住,她一僵,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他抬起頭,突然揚起嘴角笑了,將唇輕觸著她的耳垂,低笑道:「別擔心,我的傷還沒全好呢,這樣礙手礙腳是不會盡興的。」

    她耳腮發熱,有些不能適應他露骨的親膩戲語。她低下頭,她手不自覺的伸向他的胸膛,歉然地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很痛吧?」

    他握住她的手,勾起她的下顎。

    「別說這些,明天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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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飯店裡。

    在人來人往的西式餐廳的角落,侍者將菜端上,有禮的向正在閱讀「時代」雜誌的女客欠身。「小姐,您的凱撒蔬菜沙拉。」

    「謝謝。」她連眼皮也未抬,纖細的手指繼續翻動著書頁,視線專注地在字句間穿梭。

    「上菜了!」坐在對面穿戴正式的言若濤道。

    「嗯。」她應了一聲。

    「小姐,可以麻煩將尊眼放在我臉上了嗎?已經進來二十分鐘了,你連正眼也沒瞧過我一下!」

    「等一會,我剩幾段而已,你先吃吧。」她輕蹙眉心,微惱他的打擾。

    「我算算看,唔——今天分開十個鐘頭了,你不想我嗎?」他朝後靠向椅背,拉開一段距離端詳她。

    「想啊!」她思維有些飛脫出眼前成串的文字,但仍不動聲色的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他將音量放大了些。

    「聽到了,你繼續說。」她則相反的壓低音量。

    他靜默了一會兒,瞅著眼前浸淫在政經局勢報導裡的女人,沉聲地道:「璟衣,你第一次在公司見到我時,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他試圖勾起她一些反應。

    「有啊!」繼續翻頁。

    「什麼感覺?」

    「我又遇到了怪胎老闆。」她漫不經心地道,沒注意到他微愕兼暗惱的表情。(謝謝支持*鳳*鳴*軒*)

    「那麼,你想知道我當時見到你時的感覺嗎?」

    「說啊!」她隨手撥著短髮,瞄了眼四周川流不息的賓客,又不安的收回視線。

    「我當時在想,真是冤家路窄,我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逮到了那個差點把我眼睛打成脫窗的女人。可也真奇怪,她怎麼換了個地方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凶悍野氣都不見了,還變成安分守己的上班族了——」追著書中文字跑的眼珠突然定住不動了,雜誌仍不甘心放下,但耳朵卻豎了起來。他慢條斯理的用中等音量繼續道:「難不成她有千面女郎的特質嗎?我真想知道,在床上的她,是不是也能馬上脫胎成令人銷魂、難以忘懷的——」

    「住口!言若濤!」她脫口大聲喝止,同時間進餐的其他人士,全都朝這個方向行注目禮。

    他不以為忤的爆開一串引人側目的朗笑聲。

    他成功的讓她抬起頭,且還面頰抽動、潮紅立現,她傾身向前,抑制著困窘與怒意道:「你巴不得全台北市的人都知道你現在跟我在一起嗎?」

    「怕什麼!這不是事實嗎?」他面露得意的開始切起面前的小豐排來。

    她一手支額,斜睨著他,忿忿地插起一片西洋芹放進嘴裡。

    自從她接受了彼此關係的改變後,他便不假手他人,每天親自接送她上下班,且毫不避諱的帶著她出入各種公共場合。但她個性內斂,向來低調,經常不由自主的想避開眾人的目光,穿著愈發接近保護色,也盡量不與他人交談。

    她真正介意的不是自己成了城內閒言耳語的女主角,而是怕她的行蹤變成某些人的焦點,她並不想讓他涉入無端的危險。

    他漫不在乎的態度沒有使她放下擔憂的心,反而隨著對他高昇的愛意更加緊繃。

    「托福成績出來了吧?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想出國唸書?」他狀若平常的問。她竟隻字未提,如果不是無意間走進她房間,看見她正上網查詢成績,他還不知道她有意遠赴他鄉呢!

    「這是我很久以前就有的計畫,只是一直以來,我都必須寄錢回鄉下給玉拾的爸爸,所以耽擱了幾年。」她平淡的說著,並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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