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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謝璃

    「我先走了,有問題再打電話給我,前兩次我會過來換藥,之後你得學著替他換,不會太難的。」

    「我會的,謝謝你!」她深深一個鞠躬,有禮的程度讓言若水幾乎以為她才是言若濤的家屬,他反倒冷淡多了。

    送走言若水,她快步地走進言若濤的臥房,他正斜倚在床頭,閉目休憩著,她走近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畔,趨前探視他的傷口。

    「你的秘密就是蘇新嗎?」他忽然睜眼,讓臉正停在他胸膛上方的蘇璟衣嚇了一跳。

    她直起上半身,與他相互凝視,沒有躲避。「我說過,你會後悔的,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她語氣平常,在他面前,她漸漸展露真實的樣貌,平靜中帶點憂愁,不屈撓中帶點無奈。

    「你一直是我想像中的那樣,從我決定用你,就知道你精采可期,只不過我今晚還真是開了眼界,你哪來的槍?」他托起她尖巧的下巴。

    「蘇新留下的。」她睫毛垂下,遮住瞳眸。

    「蘇新是你的——」

    「我跟他沒有關係,你別問了!」她別開臉。

    她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過往?一個和她同姓的男人應不脫親戚關係的範疇,她又為何諱莫如深?

    他移動長腿,跨下地板,站在她面前。

    「把槍給我。」他攤開手掌。

    她仰頭看著他,沒多說什麼便走出臥室,進來時,手裡多了那把槍。

    他接過去,從櫥櫃裡拿出一條毛巾,將其仔細包裹好,走到床頭旁邊梨花木架上的一尊印第安人半身雕像前,把頭旋開,將槍放入中空的內裡,再將那顆面無表情的頭顱重新歸位。

    「槍由我來保管,你這幾天別回去了,最好是搬離那裡,只要蘇新不出面,他們還是會再去找你的。」忽然靈光一閃,他立刻了悟,她幾乎隔一陣子就搬家,為的就是避開那些人的糾纏,而這種原因一般人又難以理解,所以不告而別是個無奈的選擇。

    「你之前工作時間都很短暫,是為了那幫人?」他坐在她旁邊,看著她柔美的側臉。

    她稍忸怩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全都是——」她吶吶地道:「不是每個老闆都像你那麼耐打——」

    他一怔,繼而放聲大笑。「我能知道那些傢伙幹了什麼好事嗎?」原來她不是只對他拳腳相向。

    「就是——大概都以為吃吃女秘書的豆腐無所謂吧。」她低下頭。

    她那隨時張滿的刺是因為她沒有說出口的秘密吧?她孤身對抗隨處都有陷阱的世界有多久了?她在害怕什麼、又冀望什麼?她還年輕,眼眸裡卻幾乎沒有不解世事的天真,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惶惑,她從未像其他同齡女孩一樣好好享受過她的青春吧?

    他看過她的房間,除了基本陳設,幾乎沒有多餘的像屬於女性夢幻般的小擺設或玩意兒,她連作夢都覺得奢侈嗎?

    「你介意——」他扳過她的臉,「我吃你的豆腐嗎?」

    她秀目圓睜,眼珠思考般的轉動了一回,抓住他的手腕想推離他,他突然低哼一聲,皺起臉。

    「小心,我手臂的傷口——」

    她慌忙地放開他,手足無措的看著白紗布纏繞的手臂。他迅速俯下臉,承接住她半張的嘴,用完好的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讓她無法後退,溫柔細密的憐吻她;她張大著眼,看著他貼近的五官、聞著他襲來的氣味,反射性地張臂欲擋住他逼近的身軀,卻聽他輕喊道:「小心我的胸——」

    她兩手僵在半空中,在進退維谷間,言若濤好整以暇的完成他想望已久的吻。

    第七章

    「是……我現在沒事了……你能不能多拿幾套外出的衣服給我……還有書桌上的書……我在朋友家……你別管……我不會有事的……拿到我上班的地方就行了……你不能來這裡……不為什麼,就是不能……不是男朋友……你不相信那就別見面了……那好,明天見。」

    她掛上電話,吁了一口氣,一轉身撞進一個胸懷,兩人同時「噢」了一聲。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後面——」她滿臉歉疚,想觸摸他胸前的傷口,又怕讓他更難受。瞧著她慌張的模樣,讓他從方才偷聽她講電話時的不滿,轉為油然而生的喜悅,她總有些在乎他了吧?

    「是你那個哥哥吧?」他忍不住想問。

    她點點頭。他不會又要生氣了吧?

    「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你在我這兒?」她剛剛的語氣還真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樣子。

    「我不想讓他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我跟你是男女朋友?」他半瞇著眼。「我們不是嗎?你認為我吻你的感覺像是普通朋友嗎?」

    他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她說不出半句話來,耳根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胸口來,她憋了半天,終於開了口,一開口便語無倫次,「反正——就是——你最好聽我的——你剛才不是要擦澡嗎?」

    「呃?」他一頓,隨即咧嘴笑了起來。「差點忘了正事,走吧。」想轉移話題?有機會他一定要會會她那位親愛的哥哥,弄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過現在不急,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名正言順的讓她伺候,他可不想為了一個不是他對手的人敗壞心情。

    他坐在浴缸旁的平台上,她站在一旁,小心謹慎的將紗布一層層除去,愈近底層,血漬愈明顯,當紗布全都拿掉後,那些經過縫合的傷痕完全暴露在她眼前,並不是看了心驚膽跳,而是那些傷口在其它細滑的肌理襯托下,極礙眼!

    她抿著嘴、攏著眉頭,將毛巾浸濕後扭干,然後站在他後方,小心避開縫線處,緩慢的擦拭其它完好的肌膚。背後傷勢較淺,較無大凝;胸前的刀痕多且深,縫過的痕跡如地圖上的小丘陵,就算復原了也很難平坦如昔,她眼睛又開始發酸,淚盈於睫了。

    「怎麼了?」他輕輕撫著她的短髮。她的小小頭顱就在他胸前,髮香縈繞,她用的是他浴室裡的洗髮精,混合了她個人的體香後,散發出獨特的氣息。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可惜,這些疤痕,以後很難恢復原狀了。」她看得很認真,手勁放得很輕,深怕一不小心讓水碰到傷口發炎了。

    「這有什麼?你不介意就行了!」他嗤笑一聲。

    「我當然不介意,你是為我受的傷,只是怕嚇到你那些女——」她很識相的噤聲,因為那雙透著寒光的眼神在頭頂上方發功,她尷尬的笑了笑。「我想應該不會有人介意,你一表人才——」

    「我說過,你不介意就行了,別扯上不相干的人!」他忽然有點懊惱從前在她面前毫不粉飾自己的私生活,現在要她相信他能專情如一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她重新浸濕毛巾後扭干,然後抬起他的手臂稍微用力的擦拭著。她知道他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但她不能毫無顧忌的去承受那樣的目光,因為她早已失去了愛的資格。

    上半身全都擦完澡後,她依照言若水的指示,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幫他消毒、上藥、包紮。

    「好了。」她回頭替他在浴缸裡放水,讓他自行清理下半身。「小心點,別弄濕傷口!」

    「小姐,你的服務只有半套嗎?」他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

    「去你的!言若濤,你還有一隻手是好的。」她朝他臉上灑了幾滴水,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浴室,他的連串笑聲也隨之消失在掩上的門後。

    電話鈴聲響起,她拿起沙發旁的話筒。

    「喂!找哪位?」

    「唔?你是——」彼端的女聲突然頓住。

    「找言先生嗎?」除了找他還會找誰?

    「你——你是蘇璟衣?」這聲音不是——

    「唐欣,是你嗎?」

    「我是唐欣,你怎麼會在副總那兒?」

    「呃——一言難盡,現在也說不清楚,他現在在泡澡,我會叫他回你電話——」

    「慢點!你真的被他收了?我早該猜到的,你突然失蹤了,一定和他有關,他哪兒那麼容易放過到嘴的東西,大家還在猜他怎麼忽然收斂了,原來早就——」

    「唐欣!拜託你別瞎猜了,我們雖然只同事短短的一段時間,但你也該瞭解我的個性——」

    「可是,你們在洗鴛鴦浴——」

    「唐欣——你的聯想力太豐富了!」她終於知道什麼叫愈描愈黑,現在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如果也懷疑你幹嘛沒事打來找他,你作何感想?」

    「可是,我是他的秘書,他已經兩天沒來公司,我有些事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啊!」

    原來如此,唐欣頂替了她的缺啊!她一走,他就將唐欣從自營部調到國際部,果真是本性難移!但是,如果不是那個意外,唐欣早就是首要人選了,哪還輪得到她?她本身就是個意外啊!

    「我明白了,我會告訴他的。」

    「璟衣,你就不能透露一點,你跟他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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