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李樵
她還記得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還有,他有一雙迷人的藍眸,如雕刻般的臉部線條。最是適合面部素描的模特兒;還有還有,他的唇一點也不似那些希臘雕像般冰冷,真不可思議,明明看起來如此堅硬的唇竟是如此的柔軟……
為什麼他被她甩了一巴掌後,還能那樣笑呢?彷彿他……甘之如飴
該死!她是如此的驚愕,如此的氣憤,又是如此的感到屈辱,可她仍然記得住他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而阿曼達的話,只是更加深了這些影像。
音樂換上了吳儂軟語的法國香頌,凌凡換了一套三件式的西服。
黑色的西裝,使她原本就修長的身材顯得更加纖細筆挺。她的頭髮抹上油往後梳,露出光滑的額頭,幾縷髮絲不聽話的掉落下來,加上冷峻的神情,為她添了一分邪美狂狷之美。
走上伸展台,強烈的燈光迎面襲來,閃光燈此起彼落,換來攝影師驚艷的取鏡與觀讚美的眼光。
以往,這些欽慕的眼光會給凌凡帶來莫名的驕傲與虛榮,在在讓她感受到自己的特別。然而,那個男人,那個吻,卻破壞了這一切,讓她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原來,她也會被一個男人吸引,就像其他平凡的女人。
天,她怎麼受得了這樣平庸的自己!思及此,凌凡的臉霎時變得蒼白。覺得她所熟悉的世界已經開始崩塌。心彷彿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頓住,後頭的喬一時煞車不及,直直撞上她。
「噢!我漂亮可愛的下巴。」他很沒氣概的哀哀叫。「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啊?」
不!她該是灑脫的、豪放的、特立獨行的,她是這樣的脾氣、這樣的任性、這樣的不妥協,她——是特別的。
「凌凡,你怎麼了?」喬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沒有人可以改變她!沒有人!凌凡背脊一挺,昂首闊步走向台前。
喬亦步亦趨的跟上去。
轉身,停步,凌凡脫下西裝外套,單手勾在肩上,另一隻手插在褲袋,目光炯炯的盯著前方,擺出一個連男人都遜色的帥勁姿勢。
喬挨著凌凡也擺出一個姿勢,小聲的在她耳邊說:「喂,你的臉好白,你是不是病啦?」
凌凡沒理會他,繼續表演。
在回身準備走回後台時時,喬又不知死活的問:
「看你神情陰晴不定的,是不是你的大姨媽來了?」
這回,凌凡再也忍不住了,她神色一變,抓住喬的領帶將他拖至身前,完全忘了他們還在表演中。她瞇起一雙眼,怒意壓在齒縫:
「媽的,你很吵,你知不知道啊?」
「我……」喬滿臉錯愕。
凌凡瞪著喬那張英俊的臉孔,視線被他的唇吸引,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腦際。
她很想知道別人的吻跟那個男人的吻有什麼不一樣。
也許,她就不曾一直在意他。
見凌凡像個好色女一直盯著他的唇,喬不由緊張起來。
「你……你……你想幹什麼?」他顫巍巍的問。
「我想親你。」
「親?」喬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他像看外星人似的看了凌凡許久,終於下了一個結論:「凌凡,你真的病了。」這種天外飛來的艷福固然好,但對像實在不對。他跟凌凡太熟了,吻她就好像吻自己的兄弟一樣,感覺好變態喔。
「閉嘴!」凌凡擰著眉,帶了一點賭注的氣魄,低下臉輕觸喬的唇。
喝——全場一陣抽氣聲。怎麼?這是服裝秀的另一場安排嗎?
無疑的,凌凡的舉措掀起了這場服裝秀的高潮,炒熱了整個氣氛,閃光燈閃個不停,攝影師忙著捕捉各種角度。
躁動中,凌凡是在場唯一意識清醒的一個。
噁心是她唯一的感覺。怎麼會這樣呢?平平都是男人的唇,為什麼感覺差那麼多?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又加重一下唇上的壓力。可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她的臉垮了下來。離開喬的唇,凌凡的濃眉皺成一團,怏怏不樂。
喬倒像是受盡邪肆大少凌辱的丫鬟,一臉委屈。嗚嗚嗚,他的處男之吻就這麼毀在一個看起來比男孩還要帥氣的女孩手上,他不甘心啊!他要去找個安靜的角落,舔舐少男受創的心靈。
凌凡呆立在原地,心中有說不出的失落。驀然,一陣莫名的戰慄竄過背脊。
有人在看她!她倏然轉身,在眾多閃光燈與烏鴉鴉的人群中尋找。
是你嗎?是你嗎?凌凡目光灼灼的在每個人臉上搜尋。
「是你在看我嗎?」她無聲的問著。不知為什麼,凌凡就是知道那個男人正在某個角落窺看著。
台前一台攝影機定定拍攝著凌凡,鏡頭對著她的神情作特寫。捕捉了她臉上的慌亂,她的臉立即傳送到每個電子媒體。
「你在哪裡?」她向遠處的觀眾席探去。
「我在這裡。」一個聲音驀地傳來。
凌凡眸一轉,立即迎上一雙藍色眼睛。
他就站在門口一處角落,遠遠地離開人群,定定地凝看她,就似那日的情景。
攝影機隨著凌凡的眼光探去,找到了他,也將他攝進了鏡頭。
她在明,他在暗,她在台上,他在台下,他們糾纏著彼此的視線。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凌凡的心立時定了下來。她冷冷地盯著他,慢慢地,她嘴角勾起一個挑釁的笑意。她緩緩地提起手,作出舉槍的姿勢,定定地對準他,寒星點綴的眸進出挑戰的光芒:
我,凌凡,正式向你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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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最後一堂課,凌凡背著畫具、打著呵欠走出教室。
「凌凡!」一名女生追出來。「教授說期末要交作業,你可別忘了喔。」
凌凡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真嘔!凌凡回想剛剛在課堂畫的人體素描,不禁皺眉。
當初選西畫組,就是貪「人體素描」這堂課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男體。結果,剛剛那堂課,她因為昨晚熬夜工作,早上又在惡夢中驚醒,根本睡眠不足。結果,男模特兒衣衫未解,她已經就著牆呼呼睡去,白白浪費了一場活色生香的裸男秀。
可惡,剛剛那些女同學是怎麼說那名特兒的,什麼「金城武的面孔,布萊特彼德的身材」,哎哎,想來真教人扼腕。
就在凌凡唉聲歎氣時,背包裡的手機響了。她掏出來看看來電號碼。
是甄平凡,肯定是衝著她吻了喬那件事來的,媒體這幾天可炒翻了天。
真受不了,這種享有什麼好寫的!凌凡煩躁的關機,圖個耳根清淨,又瞥見垃圾桶在旁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隨手就把它丟進垃圾桶。反正這是廠商送的,之於她又沒損失,也不管這手機是市場上最熱門的機型。
慢慢地的走到校門口,只見門口擠了一群女生,嘰嘰喳喳得像一窩小麻雀。
「讓一讓,讓一讓!」凌凡好奇的擠到前頭。
是他!那個偷她吻的賊。
校門口的木棉樹下站著一名男人。暮色中,晚風習習,一朵朵白色的棉絮如雪花般繽落,在男人四周飛舞,浪漫得像愛情電影的一景。
不知怎麼,凌凡腦子裡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情景,心頭竟一陣悶痛。
見鬼了,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甩甩頭,她想甩開這個莫名的情緒。
「哇!好美的畫面。」旁邊傳來女孩的讚歎,一雙眼睛都成了心型。
凌凡瞪了那名花癡女一眼。其實,她心裡也是同樣的感受,差點就要架起畫架臨摹這一幕了。可惜,這畫面的人該換一換。想著。她又狠狠地瞪了木棉樹下那個男人一眼,不意,他也正朝著她看來。
男人掀唇一笑,舉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凌凡。」他輕喊她的名。
「喂,不要用那種我好像跟你很熟的語氣喊我。」凌凡皺眉。
他喊她名字的聲音像絲綢一樣,教她的心浮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聽了她的話,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莫名其妙!凌凡眼又是一瞪。
「你來做什麼?」兩把莫名的火焰映在眼底,她像個刺蝟,隨時螯人。
「我收到你的挑戰。」靜沉沉的眸子定定地鎖住她的視線。「所以,我來了。」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一輛黑色的豪華座車悄然無聲的滑到他們身旁,穿制服的司機走下車來到他面前恭敬的說:「莫先生!」
那個男人無視她眼中的怒火,他打開後座車門,對她做出邀請的動作。
「我們談談,嗯?」他說。
我們談談,嗯?該死,他那口氣好像認定她不會拒絕他。「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凌凡揚頭走開,可走了幾步,心裡突然覺得很不甘心。憑什麼是她走?這裡可是她的地盤哩,她這樣豈不是示弱?做錯事的是他耶。他還欠她一個道歉呢!
腳跟一旋,她又回他面前,抱胸,三七步,睨眼,很流氣的姿態。
「喂,上次的過肩摔沒嚇著你,你還想再來一次嗎?」她嘲弄的說。
「莫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