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李湄
陳七搖頭,「不知道。」
關越陽訝異的張本了嘴,「不知道?!」
「後來我睡著了,有人把我從潭裡『撈』了上來,醒來時就躺在那塊大白石上。」
其實她想說的是,在他之前,她已經被人看光了身子了,而且還是她的未婚夫,那他仍會要她嗎?
「誰?是誰?」關越陽激動的摟住陳七的雙肩。她擔憂自己是不是清白之身了嗎?長久以來,女人的名節重於一切,即使她雪白手臂上的守宮砂仍在,但被看過了身子,她便以為自己不再清白?傻瓜!他要的是她的心與完整的愛呀!
「木懷沙。與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關越陽只覺得腦際「轟」的一聲,剎那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別騙我……」他只能喃喃吐出這三個字。
陳七哀代辦處地望著他,點了點頭。
「不!」關越陽突然神情一振,「你不必擔心,我要阿懷解除婚約!指腹為婚是何等荒唐的事,那支玉笛他收藏了二十五年,他甚至不知道你生得是什麼模樣!」
解除婚約?!這就是關越陽的答案嗎?他不嫌棄她?她原以為他就算再痛苦,也會祝福她和木懷沙。
感動之際,她繼續道出更複雜的真相。「那時我並沒有將玉笛帶在身上,所以木懷沙並未發現我就是他的未婚妻,只在石壁上留言我我別走。不過,醒來的我慌急意亂加上受了莫大的驚嚇,便立刻逃之天天,回房後立刻將一身裝束全部換掉並藏起來。真到我悄悄離開忘塵居,他追上我時,我才知道玉笛忘了帶在身上,而他直逼問我玉笛究竟是從何而來。」
「阿懷竟沒有聯想到你是個姑娘家?」
「那當然!別的我是不敢說啦,不過要說起易容,放眼望去,全武林能和我相拉並論的只怕也沒幾個。」陳七驕傲的仰起下巴。
「嘩!這麼厲害呀?」關越陽故作吃驚狀,這小傢伙還真是大言不慚哪。「那你是怎麼對他說的?」
「那……那時……」陳七臉上紅霞遍佈。
「說呀!唔……難不成你那時就喜歡上我,所以騙了他?」
光看她的表情,關越陽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阿七輕哼。「別忘了你是『夫子』!一位道貌岸然、滿腹經論的夫子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輕薄嘛!」
關越陽凝視著她,深情款款:「就算我是皇帝,在心愛的人面前,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
「不,你不是凡夫俗子,在我眼中,你是最特別、最與眾不同的。」
「真的?」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怎麼,還嫌我的花言巧語不夠謅媚啊?」
「呵呵……」他突然壞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陳七狐疑地望著他,有種上當的感覺。
「我就說嘛,你就是喜歡我,才會覺得我卓然出眾呀!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
「停!」阿七翻了個白眼。「真是看不出來,你比阿正還長舌。事情這麼複雜棘手,你卻一點也不擔心,還有心情說笑。」
「老天既然讓我發現了你,它會幫著我們的。」關越陽攤了攤手。在他淡然的神態中,隱隱進發出勝利在望的威勢,彷彿一切全在他掌握中似的。
接著,陳七便一五一十的道出那日木懷沙和她的對話。
關越陽極專注地聽著,同時思緒也飛快的轉動,等到阿七說完,他也已理出頭緒了。
「也就是說,阿懷至為止,都不知道其實你們是同一個人,而你則迫切地想從阿懷那兒知道關於你的身世。」
「嗯。」
關越陽沉吟半晌,他豈會不明白事情的複雜,只是他不要她擔心。眼前最重要的,是將陳七體內的洛冷寒逼出來。他需要木懷沙的協助,而他也會和木懷沙談清楚。沒有任何人能將陳七從他身邊帶開,她更沒有理由嫁個自己不喜歡的丈夫!
替她拉好了被子,關越陽囑咐道:「我知道了。別所以,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阿七急急住他,-慌忙問:「你要去哪兒?難道你想直接告訴阿懷嗎?」
他只得撒謊道:「暫時還不會。我得先將你體內的洛冷寒治好,然後我們再一起想解決的辦法。」
「先告訴我洛冷寒究竟是何種性質的寒毒好嗎?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就是這樣才糟啊!洛冷潭的潭水雖溫熱,卻屬極陰寒,對於有武學修為的男子而言,有助於體內陰陽真氣的調和,而使功力迅速提長。但女人一旦浸了潭水,情況便大不相同了。女人體質原就屬陰,再浸過潭水,無疑是陰上加寒,會在體內形成寒毒,輕者發病時會全身病僵,但只要將寒毒逼出來就沒事了。可是中毒過深,一發作便立即猝死,就算有大羅仙丹也回天乏術。不論或輕或重,中寒毒之人清醒時絕不會有任何不適之感,但發病前會陷入昏迷狀態。因此,除非旁人及時發現,並且有足夠的內力以逼出寒毒,否則當閻王問他怎麼死的,只怕答不出來哩!」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只有男人能浸泡洛冷潭羅?」
「也不盡然,舉凡女人以及沒有內力修為的男人,統統不宜就是了!」關越陽心底正斟酌著該如何向阿七解釋她中的寒毒到了何種程度。
「那我呢?」阿七自我解嘲地一笑。「既然還活著,當然就表示不會太嚴重啦,對不對?」
「當然、當然。」關越陽大力點頭。是不會太嚴重啦,只不過要大羅仙丹再加兩個人的內力才治得了而已。只是不曉得大羅丹在哪裡,另外一個肯不肯幫忙也是個未知數……
「別把我當成沒有腦袋的笨蛋!」阿七凶了起來。「事到如今還想瞞我!」
「呃……其實你是介於輕與重之間,稍微偏輕那邊一點。」關越陽只得乖乖招認——雖然答案依然是錯的。
「對不起,給你惹了那麼大的麻煩。」阿七難過的垂下眼。
「嘿嘿,只要你以身相許,報答我的救命之恩,那就一點都不麻煩了。」關越陽笑咪咪地提議。
「討厭!」阿七紅著臉嬌叱。「你沒聽過大恩不言謝嗎?你這可惡的傢伙居然乘機勒索!哼,誰要以身相許了!」
「啊,對了!我去把阿懷的玉笛偷來,這樣和你指腹為婚的就是我了!」
「別開玩笑了!」阿七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你真可惡,居然隱瞞了你會武功又會醫術的事實,害我老是以為你是個文弱的書生。你到底師承何人啊?我很好奇呢!」
關越陽伸出食指點住她的唇,奸笑道:「你以身相許,否則不告訴你。」
「什麼?太卑鄙了吧!」阿七抗議。「又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大秘密,誰希罕哪!」
「這可是你說的哦,那我就可以把這個微不足道的秘密收起來,省得浪費唇舌。」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阿七氣得在他耳邊哇哇大叫。
「喂,聽不到我的秘密也不用這種方法嚇我呀!」關越陽拍拍胸口。
「少胡扯了啦!我可是認真的。」阿七收起笑容。「阿懷幾歲了?」
「二十五。啊!你是說……」該死!他早該想到這一層的。
「沒錯!我們差了七歲,卻是以玉笛為證、指腹為婚的夫妻,那麼他一定知道我的身世。」阿七雙眼炯炯發亮,散發著希望。
「這麼說,你口中那已過世的爹娘並不是你真正的父母了?」
「嗯。我被葛——」話還沒說完,頭又再度昏了起來,眼前一黑,她又跌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漩渦。
「阿七!阿七……」
關越陽輸了些真氣給她之後,便急急出了房門,一陣風似的往木懷沙的房間直奔而去。
他門都沒敲,就直接聞了進去。該死!在這節骨眼上,阿懷居然不在!
「二娘!二娘!」他又奔了出去,口裡急急叫著。
二娘聞聲,立刻從前廳趕來,看到關越陽神色慌張,也跟著急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匆匆忙忙的?」和阿陽相處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冷靜的小子方寸大亂的模樣,真稀奇!
不過能讓他慌成這副德行,只有一個原因。
二娘也不囉嗦,開門見山的問道:「阿七怎麼了?」
自從那天阿陽抱著昏迷的阿七回來後,幾乎整天待在阿七房裡,他沒有解釋原因,只是大反常態的嚴格禁止任何人接近阿七的房間。
如今,他的眉宇間蒙上了疲倦與憔悴,眼底是慌張、擔憂與隱隱的恐懼。不管他對阿七做了什麼,顯然這四天來的努力是白費了。
關越陽沒有回答,只是問道:「阿懷呢?」
「如果你是衙門的通緝要犯,要見他當然不成問題。」二娘似笑非笑的點他一句。
「該死!我真是昏了頭!」關越陽大力捶了一下身旁的樑柱,又匆匆朝前廳走去。大白天的,阿懷當然是到衙門去了,他怎麼會蠢到去阿懷房裡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