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李湄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誆我?除非你先說,否則你再怎麼對我『嚴刑逼供』都無濟於事,我不會上當。大不了那個東西先寄放在你那兒保管,反正那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阿七無所謂的聳聳肩。
看那木懷沙青白交替的臉色,想必已經快氣炸了,只差沒拔劍把她給砍了。
好玩,好玩!阿七真想拍手大笑。那傢伙老是沉著一張臉惡聲惡氣地吼她,現在機會來了,她非把他耍得團團轉不可。
既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解開玉笛之迷,又能「玩弄,他,她若錯過就是笨蛋。
阿七同情地拍拍他。「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你就別嘴硬了。咱們彼此交換秘密,誰也不吃虧,不是嗎?」
半晌,木懷沙才悶悶地說.「我懷疑你話中的真實性。」
阿七馬上舉起手,無比認真的道:「我陳七所言如有半句虛假,必遭天譴。」嘻,確實沒有半句虛假,只不過是全部虛假面已,所以她可沒有違背誓言哦!
木懷沙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了,「我一定要找到玉笛的主人。」
「為什麼?」
平常這傢伙話就少得可憐,所以她根本不指望、也懷疑木懷沙能夠一次就把話說完,只好採取「循序漸進」法。
「她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
陳七聞言,覺得好像被人惡狠狠敲了一棍似地天旋地轉起來,眼前還冒出了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星星。
未婚夫、木懷沙……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糟的秘密了。
她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被她的「未婚夫」瞧見了身體,而她心裡懸念的卻是那個關夫子……
「不!那位姑娘已經許了人家。」沒錯,是許了人,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心許給關越陽了。
「什麼?!她居然成親了!告訴我,她嫁給誰了?她好嗎?」木懷沙英挺的面容因肌肉抽搐而扭曲,情緒陷入無法自己的狂亂狀態。
瞧見木懷沙激烈的反應,陳七立刻後悔了。她怎會以為狂狷如木懷沙不可能接受指腹為婚這種事呢?他那神情就是癡情的最好證明……
「呃……」陳七舌頭開始打結,不知道該怎麼掰下去。她該怎麼辦?愛人和被愛,已經不再單純。
「別騙我,讓我知道!」木懷沙猛地攫住她肩頭。
「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們只是在她出閣的日子萍水相逢。她將玉笛送給了我,說那玉笛一直為她帶來好運,如今她已覓得良人,希望玉笛也能為我帶來好運。」陳七頓了頓,決定應該再為『她』辯白幾句,「我必須向你聲明,當時她似乎並不知道那是指腹為婚的信物,如今她也嫁人了,所以你不能怪她,知道嗎?」這個謊編得夠圓滿了吧?
「你在什麼地方遇見她?她嫁到哪兒去?」
「別再問了,我知道的已經全說了。我們萍水相逢後就各分東西,而且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頑石就是頑石,硬是不肯放手。她已經夠愧疚了……她正在欺騙自己的未婚示哪!
一開始她只是打算拖延一下時間而已,沒想到最後竟扯下了這樣的漫天大謊。
此時此刻,陳七多麼希望這全是南柯一夢,更希望她從來不知道忘塵居,從來不認識這些人……
「她幸福嗎?」木懷沙眼神飄向遠方,喃喃問道。
陳七望著他空洞抑鬱的眼眸,幾乎忍不住要說出真相,但最後她還是咬緊牙關狠著心回答:「我剛剛不是說過,她已經覓得忍受人了。她說她嫁了個勤勞務實的莊稼漢,以後是幾畝田、幾畦菜圃的樸實躬耕生活。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嗯。」木懷沙綻開一抹發自內心的真正笑容,還有如釋重負的快感。
「你好像並不怎麼傷心嘛。」這傢伙陰晴不定的個性實在太可怕了,令人難以捉摸。
木懷沙的笑容更大了,「我一點也不傷心,她已有好歸宿,我也尋著鍾情的女子,從此各不相欠。走,回家,你得留到我找著她說明真相為止。」說完,又恢復風馳電掣的速度。
「什麼?!你已經有了意中人?!原來你找她是……不行不行!沒有那個必要!喂,放我下來!我不回去!」阿七亂七八糟地叫嚷著。到頭來她還是得回去忘塵局,而始作俑者卻是自己那該死的謊言!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呀!
慢著!木懷沙地意中人是誰?
陳七突然背脊一陣發涼,想起了刻在石壁上的蒼勁字體。呃……該不會……不會是那天在山洞裡的她吧?
她決定乾脆暈過去比較省事。
第六章
岳正心呆坐在床沿,癡迷地望著阿雪在燭光照下的睡顏。
她仰躺著,睡得極不安穩,白皙的手臂緊摟著被解,紅紅薄薄的小嘴緊抿著,修長的柳葉眉憂愁的微皺,黑亮的青絲散在雪白的繡花枕上。
仔細一瞧,那柔密而纖長的睫毛邊還掛著兩滴令她心疼的晶瑩淚珠。
唉,她又在想阿七了……這個發現令他妒火中燒,有股掉頭就走的衝動。
,阿七一離開,整個家就變了樣。二娘常到門口眼巴巴地張望著,盼望阿七能夠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而她腰做第一個伸開雙臂歡迎他回來的人。
小陽而就更奇怪了,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話說得比懷懷還少,斯文俊逸的臉上總是黯然神傷的表情,活像個潦倒的落魄書生。
若說有誰沒受到影響,那自然就是非懷懷莫屬了。他還是那個悶葫蘆的死個性,吭也不吭。
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少了天天和他抬槓的阿七,就好像突然少了什麼東西似的渾身不對勁,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來,無法專心——儘管他嫉妒那傢伙嫉妒得半死。
「嗯……」阿雪嚶嚀一聲,開始叫嚷起來:「阿七……阿七!你不要走!我會乖乖的……」
她急急揮動的小手又軟軟垂下,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奔流在枕上。阿雪原本康復神速的身體又因阿七的離去而急速虛弱。唉!阿七真如此重要嗎?那他在阿雪的心中究竟有什麼樣的地位?下意識地,岳正心將阿雪連人帶被從床上拉到自己懷裡,彷彿會突然失去她似的。
低頭怔怔地看著懷中緊閉著眼的阿雪,她一隻小手正不確定地在他胸口。他很願意與她分享他的心跳,天知道他愛死了這樣的親暱;但見她額頭微微沁出汗球,想必是太熱了。
岳正心毫不遲疑的將被子一欣,被子便泰半攤落到床上,當然兩人之間的距離也無可避免的拉近。香軟的觸感令他輕顫,生怕一不小心便會傷了阿雪柔弱無骨的嬌軀,更讓他禁不住地心神蕩漾起來。
他暗自忖度著,阿雪醒來後瞧見自己躺在他懷裡,會有什麼反應?
「唔……」阿雪舒展了雙眉,頭一側,更往岳正心裡鑽去,白皙的臉頰緊緊偎著他的胸口。
原來這小妮子不沒打算醒過來哩!岳正心索性閉起眼,背靠床柱擁著阿雪,享受兩人世界的寧靜。
懷裡的人兒侷促不安地動了動,睜開眼,他對上了顧盼流轉的剪水雙眸。
「醒了?」語氣無限溫柔。
「阿正哥哥……」阿雪軟軟地喊了聲,頰邊突然浮上的兩朵暈紅。
阿雪既沒有掙扎、也沒有逃離他的懷抱,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
「又作惡夢了?剛剛你睡得很不安穩,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了,他突然難以控制地想向阿雪解釋什麼,卻比牙牙學語的孩童還口拙。
「你什麼?阿正哥哥。」阿雪茫然不解地望著他。
「呃,我是說……就是……阿雪會不會討厭和阿正哥哥在一起?」該死,他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我?」阿雪赧然笑了,扇子般的睫毛扇呀扇的。「怎麼會呢?我很喜歡阿正哥哥呀!」
「真的?可是……」岳正心更進一步試探著。「可是我總覺得阿雪有了阿七,就不喜歡我了。」
天哪,他一個堂堂男兒竟然玩起吃醋的遊戲來了!
「那是不一樣的。」一隻小手毫無預警的覆上心口,讓岳正心險些岔了氣。阿雪用怯怯弱弱、卻不容置穎的肯定口吻說道:「我喜歡這兒……比阿七的還要溫暖、還要舒服!」
什麼」阿雪的「初擁」已經讓那小色胚給奪走了?!岳正心酸不溜丟地想,他非得找個機會宰了那傢伙不可!阿七怎麼能因為阿雪對男女概念的懵懵而藉機佔便宜?!
不過阿雪那聽來令人血脈噴張的告白,就夠他心喜若狂加上雀躍歡萬分了!
想她這般的「癡心男子」,只要給他一點點甜頭,就算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也是在所不辭。
他必須把握良機,向阿雪索取更可靠的保證才行,要不然等到阿七回來,阿雪恐怕又來個臨陣倒戈了。
他的大掌慢慢覆上了柔弱無骨的小手,將它壓在自己的胸口,很認真地說:「這兒——就送給雪了!以後阿雪要是有什麼心事,歡迎隨時來這兒申訴,而且只有阿雪才能來喲,其他人是一概不接受的。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