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李湄
陳七因為耳邊那股熱乎乎的男性氣息而羞臊不已,天!阿正發現它似女兒身了嗎?還有,他還說她軟趴趴?!
「你再這麼說我,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我說話算話。」陳七收起笑臉,冷冷的警告。
「喲,生氣啦。」岳正心看到一張嚴肅的小臉。真奇怪,阿七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他還真有女人的特質哩。「我是開玩笑的,阿七小少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次吧。」岳正心了手,端著一張諂媚的笑臉。
「好了啦,瞧你那油腔滑調的樣子,我雞皮疙瘩豆掉了一地。」阿七被他給逗笑了,而趕快到布行去,那些慕名而采的姑娘們恐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知道啦。那我走了。」
「早點回來吃飯。」陳七邊擦桌子邊叮嚀。
「好。對了,阿七,別太想我啊!」走到門邊,岳正心又不怕死的丟了句。
「少噁心了!」陳七朝他扮了個大鬼臉。
捶捶發酸的背,陳七提著木桶往後院走去。
現在忘塵居只剩下她、二娘和久病在床的阿雪姑娘,少了關夫子和長舌公阿正的笑鬧聲,偌大的宅院的確顯得冷清許多。
阿雪姑娘芳名關越雪,是關夫子的胞妹,看關夫子冠玉般的相貌,相必阿雪姑娘也是沉魚落雁之姿。
但二娘說她怕生,所以陳七來幾天了,一直無法一睹這位病美人的芳容,想想不免覺得有些可惜。因此每當她提者水桶路過阿雪姑娘的閨房時,總不免要望著那兩扇緊閉的門扉,發怔好一會兒。
二娘天天按三餐親自服侍阿雪姑娘進食、服藥,但阿雪姑娘常頑強抵抗著食物與藥——這也是陳七為什麼會常望著門扉發怔的原因之一。
當然,最後阿雪姑娘還是會將食物跟藥全吃了,只是折騰了二娘。陳七心想,阿雪姑娘一定很渴望閨房外的世界,一個常年與疾病為伍的人,已經很難再有所謂的「正常脾氣」了。
這樣子的情形,她以前跟在爹爹身旁行醫時就見多了,不知道阿雪姑娘得的是什麼病症?有機會的話定要好好幫她診斷一番才行。
「匡啷!」裡頭傳來瓷器的碎裂聲,在這空曠的宅院裡顯得格外清脆響亮。
「唉,你這孩子,怎麼老是鬧脾氣呢?要按時吃飯和吃藥,身體才會好得快呀!」是二娘的歎氣塊。
「走開,統統走開!我不要吃飯,我不要吃藥!走開!」一個嬌嫩卻又倔強的聲音接著響起。
「好了,阿雪,乖乖的把粥吃完,否則二娘要告訴你大哥哦!這粥可是今早二娘花了好些時辰才熬出來的哩,你不吃,二娘會很傷心的……」二娘開始採取哀兵政策。
顯然二娘早就有備而來,帶來的粥不只一碗。阿七發出會心的微笑,不過這位阿雪姑娘實在傷腦筋,這樣的戲碼要每天演上三回,恐怕再過不久,忘塵居的人就沒有碗可以吃飯羅!
「來,嘴巴張開……」
「不要,你不要管我,走開!」
顯然哀兵政策還是無效,這回阿七聽到的聲音是悶悶的一阿雪姑娘恐怕把頭埋進被子裡了。天哪,照這樣情況,吃完一碗粥要折騰多久?連粥都喂不進去了,更何況是藥……阿七搖搖頭,她寧願做一整天累死人的家事,也不要伺候這個足以考驗人類忍耐極限的病小姐。
「阿雪……」
二娘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莫可奈何,還帶著些微的哭音。也真難為二娘了,面對阿雪姑娘每天不同方式的頑強抵抗,想必已讓她身心俱疲了吧。
其實,忘塵居裡除了關夫子與阿雪姑娘是兄妹外,二娘、阿正他們全都沒有半點關係,這也讓陳七感到相當好奇又納悶,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共同組成一個家庭?
她也問過那個「長舌公」這個問題,阿正只告訴她,反正他們就是偶然的相逢,然後就自然而然的住在一起了。
二娘是個年近四旬、溫婉秀靜的婦人,姣好細緻的瓜子臉上有著世故與滄桑,但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閉月羞花之貌。她說話永遠是溫溫柔柔的,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在忘塵居裡扮演著不可或缺的慈母角色。
思緒繞過一周回來後,陳七發現二娘和那位氣死人不償命的阿雪姑娘之間的僵局還沒有進展。
這下子陳七可火大了,她不是體弱多病嗎?還能對個健康的人無理取鬧那麼久,真是精力旺盛。
怒氣一來,阿七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丟下水桶,怒焰沖天的直接闖進阿雪姑娘的閨房。
陳七一把搶過二娘手的的碗,處於極度驚愕中的二娘和阿雪姑娘未回過神來,她又老實不客氣的賞了阿雪姑娘兩個耳刮子。
對峙良久的僵局,終於因為阿七的突然出現而打破,二娘張大口叫不出聲來,阿更是兩眼睜得圓大。
無視那柔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脫俗容顏已浮現淡淡的五指痕,怒火攻心的陳七吼出了生平最大的聲量:「不吃是吧,很好,那就不必吃了,乾脆病死算了!你不是體弱多病嗎?怎麼還有那麼多閒功夫折騰人?!照我看來,你根本就是窮極無聊,專門浪費別人的時間!」
說完,她大刺刺地一屁股坐上椅子來,開始一口口把熱騰騰的粥往嘴裡送。
突然衝進來的黑臉陌生人已經把阿雪嚇壞了,而那個黑臉竟然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她,又罵她窮極無聊!
更重要的是,他正在吃二娘特地為她熬的粥!
「哇……二娘,他打我!還我……我的粥……嗚……」
青蔥玉手按住略微紅腫的臉頰,阿雪的眼淚立刻像爆發的山洪般決堤而出,抽抽噎噎又語無倫次地控告著離她五步遠、正大快朵頤的「黑臉」。
「哼!這麼好吃的粥我不吃完,還等著讓你打翻啊?暴殄天物,小心天打雷劈。」同樣是姑娘家,阿七才懶得理會她梨花帶淚的姿容是多麼楚楚動人,更別談什麼憐香惜玉了。
哼,驕縱又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病美人,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二娘也呆住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阿雪是忘塵居裡人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寶貝,她的閨房更是從不曾讓外人踏進一步,現在阿七突然闖進來已經犯了大忌,更遑論是動手打了她了。
一抬眼,阿七一雙狡黠的大眼正朝她眨呀眨的,似乎在暗示什麼。
腦海裡靈光乍現,二娘頓時明白了阿七的用意。敢情他是看不慣阿雪的無理取鬧……也許聰明伶俐的他已經有了主意。
讓他試試也好,阿雪那孩子是該有人制止她了,而且阿雪也需要一個不能老讓她稱心如意的「朋友」。
二娘唇邊泛起淡淡笑意,對阿七輕輕頷首,表示明白了他的暗示。
接到二娘的默許,阿七雙眼瞇笑成兩條細縫,給她一個「你放心,有我就搞定了」的表情。
「阿七,你怎麼可以隨便闖入阿雪的房間,還打了阿雪!這你作何解釋?」二娘不怎麼嚴厲地質問阿七,一邊將泣不成聲的阿雪摟進懷裡,「乖,別哭了。疼不疼?來,二娘看看……」
「二娘,呃……對不起。」阿七一日粥還在嘴裡嚼著,說起話來有點含糊。終於,她把粥吞了下去。「我並不是有意要冒犯阿雪姑娘,只是忍無可忍。我常想,只要阿雪姑娘按時吃藥,安靜的休息,很快就能像平常的姑娘家一樣,在園子裡賞花嬉戲了。可是她根本不按時吃藥,又喜歡鬧脾氣,難怪她的病無法好起來,必須永遠躺在床上,不能踏出門房一步。也許這正是罪有應得吧。」
阿七暗暗吐了吐舌頭,這麼說會不會太毒了點?算了,久病就是要下重藥醫,為了徹底改掉阿雪的壞習慣,她犧牲點口德又有什麼關係呢。
根據她方才約略觀察過阿雪氣色的結果,發現她並沒有什麼大病,而是先天體質較為虛弱,再加上她長期關在房裡氣色自然愈來愈差。
其實除了服用滋補身體的藥材之外,清新的空氣與和煦的陽光,才是最上等的良方。
阿七又補充道:「阿雪姑娘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要是再加上溫婉的性情和健康的身子,肯定是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但你要是再這麼胡鬧下去的話……小心沒有人要哦!」
嘿,還真是不留口德,瞧瞧她從頭到尾所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是罵阿雪的,真可謂把這位嬌滴滴的病美人給罵到「狗血淋頭」的地步。
一轉眼,碗裡的粥已經解決了。阿七站到桌前,準備再盛第二碗。
「好了,阿七,你少說兩句……」二娘揮揮手。
「不行,我就是要說,你就是把阿雪姑娘給寵壞了,她才會不明白且不珍惜你的苦心。」阿七嚷嚷得可起勁了。
這一連串話罵下來,阿雪怎麼會聽不懂?她心頭一緊、鼻頭一酸,眼淚又啪答地掉下來。阿雪深吸了口氣,她怎麼能讓這黑炭臉得了便宜還賣乖?雖然他的話已經成功的讓她心裡萌生了對二娘的歉疚感但這並不代表他還能繼續囂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