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李霖
不想聽見都沒辦法?
郎焰傻眼了,換言之,剛才那些亂七八糟想著的話都被說了出來嗎?怎麼可以!他幾乎想要殺人滅口了。
他轉身怒瞪正想問個清楚,這一回身登時傻住,因為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至極、掛念至極的倩影,是楓兒!
一等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他雙瞳睜大,心跳加速,全身血液澎湃,狂潮滿天。
他從不知道有人可以思念一個人思念到了這種地步。
更不知道可以在乍見一個人時,開心成了這種地步。
他的楓兒身披狐裘,披散著墨黑長髮,清麗的五官在月光照映下更顯嬌美,至於那身狐裘,想必是叔公怕她在谷底冷壞了,所以扔給她的吧。
真沒想到在這禁閉於谷底的日子,她居然可以過得這麼好,她看來神采奕奕、神清氣爽,一點也不像他,精神頹迷不振、胸口鬱悶難解,為了思念她、為了尋找她,他的模樣看來很是狼狽。
所以……他心傷地想,叔公沒猜錯,她根本就已經忘了他,所以才能夠活得如此自在,如此無憂。
也許月老是真心想幫他的吧,奉勸世人哪,情愛是蠱,中蠱必亡?
他不作聲,目光貪婪地盯在她身上,想將她嬌甜俏麗的模樣深刻在心底,他不敢上前,更不敢出聲,方纔他的話她既然都已經聽見了,如何回應就是她的問題了。
詩曉楓覷著他,安靜了好一陣子,最後她甜甜一笑,皺皺鼻子、歪了歪脖子。
「你繼續想呀,我不會妨礙你的,至於我……」她笑著一步步後退,「該去找我的兔兒了。」
話說完,她轉身就跑,他伸出手卻沒勇氣去攔,直到他聽見她邊找邊喚著的名。
「焰郎!焰郎!你在哪裡?」
他再也受不了了,縱身飛起撲了過去,伸手拉住了她。
他瞇緊眸,神情極度不悅,「妳喊什麼?」
「喊焰郎呀。」她神情極是無辜,雙眸寫滿了清純稚甜。
「焰郎是誰?」他滿心著惱,她忘了他也就算了,還把該給他的稱呼給了別人?
「不就是我的兔子嗎?」
郎焰徹底被打敗,要命!不是給了別人,是給了別的畜生!
「不可以!」他霸氣低吼,「妳的兔子不可以叫焰郎!」
「為什麼不可以?」她面上神情依舊無辜,「這是哪邊的規矩?」
「不是規矩,而是因為我就是妳的焰郎,我好端端站在這裡,妳的兔子就不可以叫做焰郎,否則妳一喊,牠和我都會搞不清楚妳究竟是在喊誰了。」
「霸道!」她強忍住笑,繼續瞠亮著無辜雙瞳,「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我那焰郎兔兒是先來的,你是後來的,怎麼可以……」
「我就是霸道!妳又能怎樣?」
話剛完,他動手將她扯進懷裡,用力地、瘋狂地深深吻住她。
這個吻熱烈纏綿,因為他被那個「焰郎」刺激到,再加上長久的思念及恐懼,恐懼她已忘了他,他將所有的情緒全融進這個吻裡。
他重重地吻她,帶點恣意也帶了點報復,惱她好像真的將他給忘了,還把對他的稱呼給了隻兔子。
他咬著她唇瓣的力道令她有些發疼,可他不肯輕饒,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身子,像是想將她給揉進自個兒體內,密密收藏一般,用收藏來解去他對她中的蠱。
為他的霸氣所震懾,詩曉楓終於屈服了,輕噫一聲,她仰高螓首,欣然地接受他這這灼熱得炙人的深吻。
他吻了很久,久到她幾乎要喘不過氣時他才肯饒過她,可雖是鬆開她甜香的小嘴,但他仍是將她緊箍在懷裡,他才不要讓她有時間去找啥「焰郎兔」,她唯一的焰郎就是他,就只能是他!
她偎在他懷裡,喘息不定微微將身子撐離,抬高眸鎖住了他黑黝的眼瞳,他回視著她,看見了那原是純淨靈澈的眸子裡添了絲小女人的羞澀,以及……情慾。
她的眼神讓他微微一震,他們心靈相通,向來習慣用眼神采測出對方的心意,但她不是忘了他嗎?那她的眼神怎麼還能夠……
郎焰心裡泛疑,再度傾身吻了吻她的眼、她的眉,手指滑上她清秀的瓜子臉蛋,小心捧持,以額抵額,感受著彼此那因情慾蔓生而紊亂的氣息。
「楓兒……妳……記得我?」
那緊抵著他的瓜子小臉,因著笑而起了微顫。
「郎掌門,虧你的『摧心掌』那麼厲害,怎麼『揣心掌』如此不濟?好笨的!知道嗎?你說了一堆話還抵不過一個吻來讓我記起你!」她回想起他方才緊張兮兮的自言自語,忍不住笑癱在他懷裡。
「怎麼又變回了郎掌門了?」他沉聲不悅的質問。
「本來就是郎掌門。」她笑笑地哼氣,「至於焰郎,那可是我的寶貝兔兒的名字,這陣子若非有牠陪我,日子可是挺漫長的。」
「還叫!還叫!」他語帶威脅,「當心我明天開鍋燉兔肉。」
詩曉楓輕哼一聲,緊瞇著美眸用力推推他,「你敢?當心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他歎口氣,眼神有些可憐,「好,我不敢,那妳喊我聲焰郎吧。」
「不喊!」她調皮一笑,「除非你先幫我找到那只『焰郎』。」
聞言,他暗暗咬牙,抱起她開步就走。
「幹嘛?」她在他懷中好奇地問。
「幫妳找兔子!」
哼哼!找到之後再來算總帳。
「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事,「我叔公不是在給妳的食物裡都下了藥嗎?怎麼妳還會……」
「還會記得你嗎?」她偎在他胸前甜甜笑著,「他笨你也跟著笨,我怎麼會去吃他給的東西嘛!在他口口聲聲非要拆散了我們的時候。」
她伸臂摟緊他結實的腰桿,滿足地閉上眼睛,聽見他的心在她耳邊,穩健有力地跳動著,等待果真是有代價的,她好想念他,好生想念這一下緊接著一下的有力跳躍。
「所以?」
「所以我根本就沒吃過他給的東西,我是吃素的,那些東西我本來就沒興趣,只是故意在他面前嚼上幾口,他一上去我就全吐得乾淨,再挖個洞將東西埋得妥實,等他下回來時我再故意裝傻,故意和焰郎玩得瘋癲,見我乖乖中計,他果然對我撤去防備,那個笨笨老先生,這谷裡頭多得是野蕈和果子,我幹嘛非得要吃他的東西?」
「妳在這下面……」他的聲音冒著酸,「似乎過得還挺不錯的。」
「那當然囉!」她甜笑著點頭,但也沒忘了將功勞推讓給他,「那是因為我信任你,相信你絕對夠本事,知道你很快就會下來接我了。」
「真的是這樣?」他精神一振。
「當然是這樣啦!」她柔情低語,在他感動萬分之際……
「焰郎!」她突然大喊。
他傻呼呼地笑著,「妳終於肯這樣喊我了……」
「誰在喊你啦?」詩曉楓掙開他往下跳,眼神晶亮。「我看見牠了,就躲在那塊石頭後面,快快快!我往左你往右,這回千萬別再讓焰郎逃脫了……」
月娘慈笑,郎焰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那追進草叢中的少女,半天不想動。
根本不消多費力,她的「焰郎」早已是她的甕中之鱉了,她還不懂嗎?
因為他對她中蠱已深,壓根就已經離不開她了。
既然離不開,不如多費點勁來哄她開心吧:心念轉過,郎焰笑吟吟地加入捕兔行列。
可憐的小焰郎兔喔!至於你,哼哼,可就要倒大楣囉!
尾聲
隔日清晨,青城山上不起了初雪,片片雪花似鵝毛飄飄,仙人嶺上出現了一對佳偶。
郎焰牽著詩曉楓,她懷裡還抱著一隻小兔子,兩人磊落大方地站在瞪眼兼張嘴的青城門人面前。
「這位詩姑娘前陣子曾在咱們這兒煮過膳食,有些兄弟已經見過,現在我再次向各位鄭重介紹她的另一個身份--我的未婚妻,一等父喪期滿,我就會將她迎娶入門。」
有人拍手,有人叫好,當然也有人表情寫滿震驚與難以消受,不過在回想起掌門與執法長老昨兒個在殿上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戰,以及掌門那還深嵌在鍾上的掌印時,就吞下了聲音。
算了吧,掌門英明,清楚自個兒在做什麼的。
「執法長老呢?」郎焰環顧眾人問了,「現在是早誡時辰,怎麼不見他?」
有人舉起手,「長老說昨夜突然發了疹子,病倒在床,請假七日。」
底下有人心虛交換視線,因為同時想起了長老那一聲慘烈「救命」!
為什麼發疹子要喊救命?他們搔搔首實在不懂。
「這麼嚴重?要七日?」郎焰蹙起眉,一手牽著詩曉楓,「走,咱們一塊去關心關心他老人家的病情,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走走走!」眾人齊聲高喊,青城山上,人情味濃,是該去看看那雖愛整人,其實卻很可愛的怪老童兒。
雪勢加大,雪片滿天,人語不絕,熱鬧氛圍更形加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