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林淮玉
「沒事,只是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必要像這樣見面。」那實在很怪異。
「你不想看見我?」
她胸口驀地一窒。「是的。」
「要這麼見外嗎?」鍾徹苦笑。
他自己也不明白情況為什麼會轉變得如此快速,她的傷,讓他正視自己的感情,除了感激之外,好像多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我們本來就沒有交情,你這樣問我,教我如何回答?」她將自己的情愫隱藏得很深。
「有必要將關係分得這麼清楚嗎?」他道。
她輕輕地點點頭。
「不能做朋友?」他嘴角一牽。
她擰了擰眉心,「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鍾徹瞪著她,心口湧起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為什麼?」
童水葉低下頭,無法直視他詢問的黑眸,那眼神比她以前任何時候所看見的都要來得森寒。
「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不明白!」
突如其來的,鍾徹扣住她的手臂,抬起她的下巴,火燙的唇迅速印上她的。
童水葉完全沒有準備。
「別這樣,這裡……有孩子……」她細細地喃語,試圖推開他。
他完完全全地吻住她,沒有鬆開的打算,扣住手臂的手進一步摟住她的纖腰。
他深深地吻著,以一種醉人的方式。
她不曉得應該如何是好,一顆心,其實絕望不已。
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們兩人是難有好結果的,她不想一頭栽進去之後才發現只是一場夢。
鍾徹好不容易鬆開她。
「還覺得我們不能做朋友嗎?」他問。
「不是朋友。」童水葉狠心地道。
鍾徹發現自己遇上對手了,眸光更加深沉。「因為你不欠鍾家了?」
「什麼?」
「因為你覺得我們扯平了,所以不再有任何關係?」他很直截了當地問。
「是的。」
他搖搖頭。「不可能的,我們之間還沒完呢,我不打算這麼聽你的話。」
「你到底想怎樣?擾亂我的生活還不夠嗎?」童水葉有點生氣,她以前從未對他有過這種情緒。
「不夠!」他答得俐落乾脆。
「請你離開我的生活。」
「已經不可能了。」他不想騙她。
童水葉一頭霧水,被他的此等反應弄得又想大發脾氣。
「你不要這樣,鍾夫人會怪罪我的。」她提醒著,希望能喚回他的理智。
「我娘不是問題。」
「你明知鍾夫人不喜歡我。」她說。
「她以後一定會像我一樣喜歡你。」他應道。
童水葉不信,只覺得他的想法是異想天開。「你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說謊?」
「我喜歡你。」鍾徹毫不保留。
「你——」想說的話全哽在喉頭。
「嚇到了?」
她緊咬下唇,美眸瞪著他。「請你不要尋我開心。」
他一笑。「不是尋你開心。」
「我不會相信的。」
「還要我再吻你以表心跡嗎?」
聞言,童水葉嚇得摀住嘴巴,睜大雙眼盯住他。
「你的樣子真可愛。」
她捂著嘴說話:「請你適可而止。」
正在僵持不下之際,一群孩子朝他們跑了過來,異口同聲地喊著:「水葉姐姐,我們能不能和這位叔叔玩?」
「你們自己問叔叔。」她放下手道。內心依然震撼不已,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叔叔,陪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你們要玩什麼?」鍾徹很自然地拉住孩子們的手。
童水葉看著他和孩子們自在地玩在一塊兒,好像他們本來就是朋友似的。
她該怎麼辦?這樣下去只會使情況更複雜罷了,會不會到最後,弄得鍾家家庭破碎?
不!她不能。鍾伯伯對她這麼好,她不能害他們鍾家痛苦。
***
「你這麼坦白,人家不嚇壞才有鬼呢!」吳友凡劈頭就是一陣取笑。
鍾徹白了好友一眼。「笑夠了沒?」
「真的很好笑嘛!沒想到繞了一大圈,你們還是注定在一起。」
「感情的事是很難說的。」
鍾徹打完一套拳,正準備開始打另一套拳。
「她接受了沒?」
「現在沒有,以後會接受。」
「這麼有自信?我倒覺得要水葉姑娘接受你是遲早的事,你娘那裡才比較難搞。」
鍾徹停下出拳的動作。「為什麼你也這麼認為?」他語氣沉重。
「在貴府住的這段時日,我對你娘的心態也略知一、二,你認為她會這麼好心的祝福你們嗎?」
「為什麼不?」
「那簡直像割她的肉一樣痛啊!」
「我會說服她。」
「很難,我看不如你們倆偷偷在外頭成親,別留在蘇州,待生下一窩孩子之後,再瞧瞧老太太會不會看在孫子的面上同意你們。」
「有的時候,我真懷疑我爹和我娘是怎麼相處這二十幾年的。」
「已經是這樣了,我認為你也不用試圖化解,勉強而為只會讓你娘知道你愛上了水葉姑娘,反而給了她發脾氣的借口。」
這段時日,吳友凡看多了羅銀花大吼的咆哮模樣,若是讓他待在這種家庭裡,
他想自己肯定會瘋掉。
「我娘……以前不是這樣的。」
「真是八年前的事影響了她?」
鍾徹點點頭,「爹一直不肯告訴我為什麼選擇先救水葉,只說時機未到。」
「你娘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也就不會這麼苦了。」
吳友凡突發奇想,「把你想與水葉姑娘成親之事告訴你爹,看他會不會告訴你真相。」
「你懷疑什麼?」
「我懷疑水葉姑娘是你爹在外頭的私生女。」吳友凡口沒遮攔地道。
「你說什麼?」此事非同小可,鍾徹也不禁大驚。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實在猜不到你爹為什麼不在八年前先救親生女兒,這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水葉姑娘也是你爹的女兒。」
「不可能!」他大吼。
「我只是猜測,不一定是真的。」
「若是如此,我爹之前怎會硬逼我非娶水葉不可?」鍾徹提出反證。
水葉不可能是他的親妹妹,水葉不能是他的親妹妹,水葉不會是他的親妹妹,水葉也不準是他的親妹妹。
他不斷地在心裡催眠著自己。
「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才建議你把它弄清楚,也許能解開你娘的心結。」
「如果真相是另一個更令人痛不欲生的悲劇呢?」他心裡還沒做好準備。
「是有此可能。」
鍾徹猶豫著,「我和水葉是命運要我們在一起的。」
吳友幾點頭,仍不忘提醒:「可是她現在是另一個男人未過門的妻子,你必須說服水葉姑娘離開史炎吉。」
「正好相反,我要去說服炎吉退婚。」
「也對,說服男方似乎比較容易,水葉姑娘死心眼,要她違背禮教同你在一起是打死不可能的。」
鍾徹瞟了吳友凡一眼。「看來你似乎很瞭解她嘛!」
吳友凡清了清喉嚨,「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千萬別誤會,朋友之妻不可有非分之想的道理我還懂。」
「明白就好。」
不然,他會翻臉。
***
自從鍾徹對童水葉表白之後,她的心一直沒有停止過起伏,這種感覺著實不好受。
這會兒,她又出神了。
章蘭希忍不住喚她:「水葉,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我叫了你好幾聲你一句也沒聽到?」
童水葉終於回過神。「什麼?」
「我問你羊肉是不是該叫毛毛進貨了?」章蘭希問。
「是該進貨。」她都忘了。
「你到底怎麼了?一整天魂不守舍。」
「沒什麼。」她一笑作為掩飾。
章蘭希卻不放棄,想一探端倪,「是不是有什麼事讓你煩到連客人向你笑你都沒注意?」
「嘎?」
「水葉,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當然是,你幫我這麼多忙,這麼支持我,我們怎麼會不是好朋友呢?」
「那你告訴我,你和鍾將軍是不是有事?」
童水葉怔然,「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覺得很奇怪呀,鍾徹明明很討厭羊膻味的,為什麼最近連著三天,他天天下午都來水葉軒報到?」
童水葉被問得啞口無言。
「如果沒什麼,為何鍾徹一天吃上一大盤涮羊肉?」
「我也不知道。」她的語氣極淡。
「而且還餵你吃他涮的羊肉?」
童水葉酡紅著臉。「他故意整我。」
鍾徹是連來了三天,每回一來都要叫她陪著吃涮羊肉,還強餵她吃,她不從,他就霸道地嚷著要吻她;這樣威脅人的方式,教她只能不情願地妥協。
「是嗎?」
「他不過是希望我出糗。」
「鍾徹希望你出糗,所以餵你吃涮羊肉?」章蘭希打死也不會相信這種說法。
「是真的。」
「我沒說不是真的,只是覺得很難過,你竟然沒把我當好朋友看待。」
「蘭希……」
「好朋友應該無話不談的,像我,就不怕在你面前承認我對炎吉有意思,而你卻什麼也不肯告訴我,會不會你們連孩子都生了,我們這些豬朋狗友才後知後覺?」
「怎麼說自己是豬朋狗友?我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實在是……一言難盡。」
「既然如此,為什麼瞞著我們這幫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