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檀萱
「白狐,哼!人如其名。」
瞪著那飄然遠去的瘦長身影,柳碩牏無奈的望向了幾上那份黃軸,喝令出聲:
「來人,喚七夕進來!」
白狐,咱們就來賭賭,看你真否能得到七夕這顆「遲鈍」的芳心?
柳碩牏的唇瓣緩緩揚起玩味的弧線。
*****
甫踏出柳家莊,和天鳴隨即仰首,眸帶犀利地向琉璃屋瓦瞧了瞧,捕捉住一抹迅速消逝的黑影。
始終噙笑的薄唇揉入一絲嘲謔。
「他」還是這麼鍥而不捨啊!
看來,他得好好想個辦法讓他打退堂鼓,要不然,他與七夕培養感情這事,可會讓他給破壞了。
嗯!這麻煩,還是叫守在東堂的赤兔來解決吧。
身隨心動,他足尖一點,掠過層層屋瓦,朝乾坤東堂而去。
*****
同一時刻,柳家莊裡。
接獲傳喚,柳七夕很是雀躍的往廳堂蹦跳而來,臨到門前數步,晶亮的瞳眸兒兜轉了下,之後足尖一點,躍上了屋簷。
「石頭,是不是又有鏢要讓我接了?」
不見人,只聞聲,柳碩牏用膝蓋想也知,這丫頭肯定又在調皮了。
他眉眼未挑,淡道:「七夕,下來!」
「不要,我在練震雷功。」
丹田收,深吐納,怎麼聲音還是沒有比較大?
斂下眼,他撇唇嘲諷。「就算再練個十年,你連震雷功的邊邊也觸不著。」
鵝黃身影破瓦而入,一張水嫩嫩的臉龐隨即展現他眼前,晶亮的瞳眸眨著幾許的怨懟。
「去,你這師兄實在當的不怎麼樣,有身好功夫卻吝嗇傳授給你可愛的師妹我,老師父在世,絕對會命你閉門思過的。」手扠小蠻腰,柳七夕嘟起嘴兒發牢騷。
他瞥了她一眼,「爹若在世,我也不會讓你押著鏢到處去玩樂。」
話才落,漾著甜甜笑容的小臉隨即湊上他眼前,眼裡眨巴著無限的諂媚。
「師兄,七夕是跟你鬧著玩的嘛,來來,這茶還冒煙呢,趁熱喝,順便把剛剛那句話忘光光,喝完後,再告訴我押什麼鏢。」七夕巴結的說著,雙手奉上了熱茶。
覷著眼前這張過分諂媚的嘴臉,柳碩牏眼微瞇。
「七夕,你知道為兄最討厭什麼嗎?」
「什麼?」她眨眨眼,故作不解。
哼!裝傻。
擱在案上的大掌微動,黑不溜丟的葡萄隨即彈向柳七夕的臉兒,她眼兒一瞥,東西未至,身子立即跳開。
「石……師兄,你奸詐,竟然偷襲!」
就說這石頭心眼兒小,肚量也小,一生氣就打人。皺了皺小鼻子,她只好乖乖的落坐椅子上。
「找七夕來幹嘛啦?」聲音很不情願。
他抬眼,薄唇緩吐三個字。「和天鳴。」
七夕晶亮瞳兒微瞇,「師兄,你知道你師妹我最討厭什麼嗎?」
「和天鳴。」薄唇微揚。
「那你還說。」心中簇簇火兒亂亂冒,她不悅到了極點。
「他來找我了。」語氣淡然,全然不將她的嗔怒放在眼底。
「他在哪裡?」眼兒東瞄瞄、西探探,瞧瞧師兄會把他藏到哪兒去。
可,看了老半天,卻啥影也瞧不著。失望與火大兩種情緒霎時在她心底奔竄。
這混蛋,竟還敢上門來,她都沒找他算帳說!心裡喃喃詛咒著,連眼兒也閃爍著怒火。
「托了鏢,人就走了。」柳碩牏語調依舊平淡,但犀利的視線卻落在柳七夕臉上,其中跳著幾許的詭光。
「你放他走了?」瞪大了眼瞳,裡頭有著大大的不滿。
「不然怎麼著,為兄還得請他上座,話家常?」他可沒這麼有閒情,不掐死那小子已經不錯了。
咦?奇怪啊奇怪!石頭眼神好生奇怪!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刺激般。
「師兄,你是不是被擺道了?」記得上次鳶鳶的哥哥來找碴時,石頭的表情也是不太正常。
柳碩牏瞇眼,「七夕,你想不想報鳥仇?」
「想啊想啊!可擺道跟報鳥仇有啥關係?」瞧!連腦袋也變不正常了。
「想就好,但你若不好好閉嘴,為兄就不幫你了。」
壓抑著情緒,梆碩牏突然發現,自己的修養功夫似乎更高深了。
「師兄要幫我?可,幫我什麼?」
抓抓頭皮,剛剛的話題究竟轉到哪兒了?
啊!對了!
「是不是要找和天鳴算帳?原來,師兄也被忘恩負義、搞失蹤的和天鳴擺一道了?」
真笨、真笨!石頭畢竟是石頭,竟比愚呆的胖小子還要蠢!
柳碩牏額上的青筋再次跳動。倘若不是父親遺命,他發誓,絕對會一腳將眼前這渾丫頭給踢到天邊去,永無再見之日。可……
捏緊拳頭,他再一次壓抑亟欲噴發的火氣。
「七夕,閉上你討人厭的嘴。」聲音低沉,是脾氣欲發的前兆。
柳七夕不笨,聽到這嗓音哪敢再捋虎鬚,乾笑了幾聲,將小手兒擺在綾裙上,一副乖乖受教樣,可眼兒啊卻眨動著調皮的星芒。
惹怒石頭、挑戰石頭權威,向來是柳七夕常玩的把戲,可石頭的定性畢竟太好,早知道,就別以真面目相對,震雷功才會再現江湖。
「看來,你對和天鳴已前嫌盡釋了。」
瞧這丫頭情緒太反覆,他從不做沒把握之事,若她這裡沒火,他就懶的煽了。
然,見那抹不悅再現,柳碩牏唇角隨即綻出了笑痕。
「怎麼樣?要不要接他的鏢?」
「當然要。」她很是堅決的點頭道。
「然後呢?」他又問,眼底閃動的光芒更詭譎。
「毀壞他所托之鏢,再將責任推給他,如果可以,我還要狠狠的揍他幾拳,以紆解心頭火。」她咬牙切齒地道,全然不見方纔的乖巧樣。
呵!長期調教下來,七夕這陷害他人的火候也練到家了。
掩下過分光燦的黑眸。「可,若他的武功在妳之上呢?」
「有可能嗎?」狐疑染上了小臉。
他抬眼,綻笑,「有沒有可能,明日你就曉得了。」
「他也要去?」那倒好,她可以沿路整他。
柳碩牏點頭,「不僅他要去,為兄也會隨行。」
「你去幹嘛?」他去,豈不礙手礙腳?
毫無避諱透出的嫌棄眼神,清晰的收入他眼底,柳碩牏不禁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睜眼時,火氣再次成功的壓抑。
「幫你欺負他。」唇角的笑容卻不似這回事。
柳七夕眼底透著疑惑,「幫我?不是要一雪被擺道之仇?」
「七夕!」
「喔,好嘛、好嘛,別瞪人家啦!也不想想你那雙眼睛大的恐怖,又老是喜歡拿那眼兒來瞪人。」嘟了嘟小嘴兒,她不太甘願問:「究竟你要怎麼幫?」
他未語,一雙闃黑的眸子卻瞥向了窗外。
「窗外有啥嗎?」柳七夕循著他視線望去。
「七夕,你不是會易容嗎?那替為兄準備一副你的面皮如何?」目光未曾移轉,裡頭透出的冷芒令人毛骨悚然。
「你要假扮我?」視線旋回,瞄了眼他的身形問:「你身材那麼高大,怎麼扮都嘛會被認出來。」
「這點,你毋須擔心,下去準備吧。」話說完,他人也起身,朝著外頭大步邁去。
石頭堂堂七尺男兒扮女裝?嘻!好像挺好玩的耶!那她得趕快準備去!
兩腿兒往外跑,帶笑的眼兒倏地轉火。
對了,順便想想,怎麼報和天鳴忘恩負義的落跑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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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時辰人三更。
聚英樓裡的偏苑,純屬乾坤門人歇息用的蘭樓內,燭火仍未熄。和天鳴俊臉微凝,專注地在一卷子上書寫。
倏地,狹長的眸兒微瞇,他掠身縱出,迅即抓住窗外鬼祟的人影。
「啊!」清脆的音線抖顫。
是個女娃兒!
他立即鬆手。「誰派你來此?」語溫而威。
「是柳家莊要我來捎口信。」顫啊顫,女孩為這苦差事暗自叫苦。
他挑眉,「什麼口信?」
莫非柳碩牏想變卦?
「不、不,應該是說,我替爺兒來抱不平。」女娃暗暗叫糟,說的太快,人家怎會信?
和天鳴清朗的眉峰微蹙起,「抬起臉來。」
猶豫了會,女孩鼓起勇氣面對他,才抬眼,她的臉上倏地掠上一抹紅暈。
好清俊的男子!念頭才下,她隨即暗自斥罵:路文鳶,你知不知羞,有了柳碩牏難道還不夠!
咬咬唇,她又抬頭望向他,這時臉色已恢復了正常。
「你我不熟識,何以幫我?」他深凝的視線透著犀利。
「你認識七夕,不是嗎?」她低下頭,道:「我曾聽七夕談過你。」
老天爺爺原諒她,她無意說謊啊!
抿抿嘴,她續道:「七夕其實應該是很惦掛你,卻又無法釋懷你當初的不告而別,所以才會否認心裡的在乎……」
「所以?」
她抬起雪眸注視他。「七夕與柳家主事者打算以易容將你耍得團團轉,我不忍心,又怕七夕最後會後悔,才決定冒險來告訴你。」
「你何以知道那個人是我?」謊言太蹩腳,不攻自破。
黑眸太灼熱,路文鳶倏地低下眸,「昨天,我偷聽了你和柳家主事的對話。」
「你習慣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