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譯萱
幾年前,兩夫婦就不斷暗示,可他不當一回事。
「知道啊,不就是抱孫子。」
「呿!」別說孫子,他連個兒媳婦都不敢妄想。
兩年前,薛家的晚宴到處是人選,可這小子只是禮貌寒暄,也沒見他對誰動過情。
那也就罷了,至少他條件好,誰都想把女兒送上門;可這兩年,薛家晚宴的人數是愈來愈稀少,終至門可羅雀,就因為這小子轉性啦!
突然從一個有為青年變成花花公子,緋聞不斷,讓有名望、家世清白的人不敢再推薦自己的女兒。
「聽說你最近又有了新歡?」
「是啊!」薛植安瞥見門外清雅的身影,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中,他算準時間,要員工直接讓梁若晨上樓。
門半敞,讓人不難聽見裡頭的應答,尤其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
聽到「新歡」兩個字,梁若晨原要敲門的手立刻縮了回來,讓身後的宋知然不解。
「聽說她就是我們這次合作的對象,唐風集團的財務長?」兒子的事情,老子都是聽說來的,悲不悲啊?
「是沒錯。」薛植安再次坦言無諱。「她同時還是唐育漢的私生女。」
「什麼?!」門裡門外同時響起抽氣聲,只是門裡是喊出來,而門外,卻是梁若晨心裡的駭聞。
他、他知道?
「你怎麼知道?」薛平海好奇。
「當然是唐育漢親口告訴我的。」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知道她的身份。
「哎,」薛平海歎氣。「是不是私生女並不重要,只要你喜歡她、愛她,我和你媽都會誠心地接納她,歡迎地嫁到我們家。」重點是只要他結婚,什麼都可以。
「爸,我又沒說要娶她。」有意向門外瞥去,薛植安就算看不見此刻梁若晨臉上的表情,也可以想像那該有多麼慘白。
不忍,可沒有辦法。
早知道的,他對她不可能真心,雖沒想過嫁他的問題,但聽他親口說出來,梁若晨居然有被刨心的感覺。
「若晨。」宋知然想扶正搖搖欲墜的她。
她拒絕,身子站得又直又挺。
「那你打算怎麼辦?玩到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不太好吧?」薛平海為兒子擰眉擔憂,這浪蕩花心的個性,不知遺傳自誰?
「爸,你不知道,唐育漢在死前留下一份遺囑,梁若晨她可是握有唐風集團的一份淨利。」
失德哦!「我們家又不缺錢,你幹麼去算計人家。」
「爸,那只是部份福利,梁若晨長相不錯,身材又好,在工作上我們又有利可圖,這一舉數得的事,我不做才是傻子。」現在他看起來,無疑是史上最標準又最富心機的花花公子。
「薛植安!」宋知然按捺不住,他一直站在梁若晨身後,看著她的肩膀有如遭到重擊般顫動,無法克制的抽氣聲像心碎了般。
震怒之下,他越過她,開門衝上前去,迎面就給薛植安一拳。
薛植安連防備都來不及,硬生生地往後跌。
「天啊!」他這一拳可不輕,國家級教練的資格,把薛植安的俊臉毀去一半不說,還恐有腦震盪之虞,讓薛平海快嚇掉一條老命。
「植安,你有沒有事?」薛平海快步扶起兒子,察看兒子受傷的程度。天,他的臉腫得像豬頭,鼻子、嘴角都出血,還好牙齒沒斷。「你是什麼人?」老臉抬起怒斥來人。
「你管我是什麼人?為何不管管自己的兒子,讓他到處欺騙女人的心?」熊熊怒火之下,宋知然準備再出擊。
「夠了!」一聲冷到骨子裡的斥喝制止了他。
「若晨。」宋知然轉身看著好友。
梁若晨強自撐起的冷傲身子,怕是一陣風就可以吹倒。
「天啊!」薛平海又發出一道驚呼,老臉佈滿尷尬神情,原來,梁若晨本人來了。
兒子啊兒子,瞧你怎麼收拾這爛攤子。
「妳來了?」比起父親,薛植安狀似一派輕鬆──雖然他五官都腫了,實在讓人辨識不出他的表情。
薛平海擔心的看著兒子,想抽張面紙幫他拭血,可又怕宋知然再攻擊他。
「原來,你是這樣才接近我?」單薄的身子直挺地走向他,全憑一股傲氣。
「別裝出一臉吃驚的樣子嘛,男人的真面目,妳不是向來都很清楚?」薛植安推開父親的攙扶,巍巍站直,他還笑得出來,只是臉腫了,看起來有點可笑。
梁若晨絕望的發現,看他受傷和被他傷害的心痛程度是一樣的。
「妳從老頭那裡看清男人的本質是見異思遷,是喜新厭舊,對我的所做所為,妳有什麼好驚訝的?」
「薛植安!」拋去斯文面具的宋知然露出嗜血的另一面,他急欲補上一拳,卻讓梁若晨和護在薛植安身前的老人攔了下來。
「唐育漢和我們現在要談的沒有關係。」提起她不願面對的問題,她心裡再度蒙上一層霜。
「唐育漢是癥結所在,為了他,妳拒絕全天下的男人,妳恨他在妳媽媽之後又愛上一個朱采微,褻瀆了妳媽媽的愛也背叛了妳對他的期望。」
「我對他有什麼期望?」她冷冽一笑。
「妳愛他,也期望他愛妳。」
冷箭不期然,一舉射中她的心。「別開玩笑了,我不愛他。」
「那個大雄一直沒有長大,她躲在妳心裡的一角,要不,妳那天為什麼哭?」
太過份了,啪!
這下可好,他帥氣的臉成了練拳的沙包,又是國家級教練、又是教訓負心漢的女人。
「我的天啊!」薛平海徒然在一旁瞪眼,無法插上手。
宋知然心裡卻覺有蹊蹺,不解薛植安為什麼一再在若晨的地雷區打轉?
每個人心裡都有塊別人碰不得的傷口,自從她揭開自己的身世,他才知道,老頭是若晨最大的罩門。
「我沒必要在這裡聽你胡說八道!」他不斷在她傷口上撒鹽,讓她的心已痛到麻痺,強忍住欲浮湧的淚,她絕對、打死都不能被他看輕。
「抱歉。」她把臉轉向薛平海,毫無血色的。「這份合約書我先留在這裡,我沒有資格決定要不要和貴集團簽約,但我會請別人來代替我。」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合約書遞到他面前。
薛平海能感受到她強行壓抑的顫抖,這女孩,滿特別。
「又要逃了吧?」他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劣質的壞蛋?,薛植安譏誚諷刺地在她背後再射冷箭。「妳又要逃回妳那個白色世界嗎?」
「薛植安!」雖然感覺他居心叵測,可宋知然還是不願見好友傷心。
梁若晨拉住宋知然,同時再度勒緊自己的心。
「妳為妳自己營造了那個『無塵室』,根本是懦弱的做法,妳以為那樣就安全嗎?妳永遠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住口、住口、住口!」梁若晨終於崩潰,她的淚水潸然而落,心碎成一片一片。
「若晨。」宋知然伸出關懷的雙手。
「帶我走。」她像個倉皇無助的小女孩,吐出破碎的話。
薛植安──你是個十惡不赧的大混蛋!沒有人發現,被打睡的豬頭臉唯一可以辨識的雙眸,浮上一層霧水,他在心裡痛罵自己。
拿他的感情做賭注,他的勝算很難說,換作任何一個賭徒都不想下注。
可他愛她,沒有下這一記重藥,她永遠無法悟出唐育漢有多愛她,也無法坦然面對美好的將來。
「兒子啊!」看著宋知然摟著孱弱不堪的梁若晨離開,薛平海語重心長地歎了一聲。
「爸,你喜不喜歡她?」含在嘴裡的話幾乎模糊難辨,薛植安好不容易才嚥下喉中那塊硬團。
「你被打傻啦?」天啊、天啊!兒子變笨了,問了這麼一個問題,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爸,你喜歡她嗎?」他漸漸回復明亮的眼神,似在說:你不點頭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喜歡啊。」那女孩令人心疼。
「那就好。」薛植安露出疼痛的笑容。哎唷,他稍微一動就扯得臉好痛。「那你就禱告我夠幸運,能把她娶回來當你的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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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失態了……」淒涼破碎的哭聲在風中飄零,車水馬龍的路旁,她緊緊攀附在宋知然身上,再也無視所謂的自尊和驕傲。
「若晨。」宋知然佩服薛植安,能讓唐風集團最冷的一座山變成如此。
轉念,城府深沉的他再想,為什麼薛植安一再在老頭身上著墨?
薄倖的人,通常會為自己的花心找理由,可他剛才簡直是急於招認自己的罪行,還讓自己變成一個人人喊打的大豬頭。
「好了。」收斂起狂飆的淚水,梁若晨強打起精神來。「我很沒用吧!明知道男人的本性,還是把一顆心丟失在那種人身上。」
「若晨。」他聽出一點竅門來。
「怎麼,你還想進門為我出氣不成?」瞧見宋知然鎖著眉頭,她也皺起眉,心一凜,梁若晨,難不成妳還會為那種傢伙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