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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夏榆

    整個下午時光,愜意到令人無法想像這背後的計謀,全是她一手策劃好的。

    直到夜幕緩緩降臨--

    甘尹聖躺在胛板上看著星空,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要不是她那冰涼的手摸上他臉頰,他是不會醒來的。

    「餓了嗎?」

    「還好。」

    「會累嗎?」

    「剛瞇了會兒,不會累了。怎麼,妳不會還想下船戲水吧!」

    駱采亭搖搖頭,跪在他身旁,將頭貼靠在他的腹上。

    「妳也想睡了嗎?」

    她搖搖頭,短短的烏黑秀髮讓甘尹聖不自覺的撫上。

    「我愛你。」

    她冷不防的這麼說,接著把頭抬起,在他還搞不懂她要做什麼的同時,將唇覆在他臉上,跟著,讓彼此猶如乾柴烈火般的身體緊靠在一塊兒燃燒。

    夜裡的星空,替他們當起照明的蠟燭,而在夜黑中深藍到無法探底的大海,則成了兩人的床鋪。

    只是,在激情的月夜過後,甘尹聖卻醒在只有自己的清晨裡。

    他大聲的叫著駱采亭,卻都沒有任何回應,直到看到戒指和一封寫明著退婚書的信封時,他當場傻眼,再檢查帆船備用的小船,才發現不見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甚至努力學會游泳與他一同悠遊大海,卻又選擇離開他,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不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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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他要走了,快點跟上去,快點。」

    「知道了。」

    鬧街上的一輛進口車裡,負責開車的人是唐志舜,忙著拿望遠鏡觀察的人是李猶勁,而後車座坐著悶悶不樂的甘尹聖,至於缺席的唐志堯,則已經消失了好一段時間,連他最親密的弟弟都聯絡不到,也不曉得上哪去了?

    「左轉,快點左轉。」

    「你以為我是瞎子嗎?」

    李猶勁是緊張大師型,唐志舜是不愛被管型,兩人湊在一起,車子裡只能用水火不容來形容,而一臉憂鬱的甘尹聖,自快要變成自閉兒了。

    自從駱采亭消失的那一天起,他的快樂也隨之而去。

    不管是快捉狂的於霄群、焦慮的秦家人,或是在飯店的同事們,所有人都沒有她的消息,也搞不懂她為何消失,這讓甘尹聖幾近閉塞的沒法工作、過日子。

    那封退婚書裡,什麼事也沒交代,只寫了「我要退婚」四個大字,然後附上那枚戒指,這讓甘尹聖非常不痛快,昏沉的過了好長一段郁卒的日子,直到有一天遇到她表妹秦雲湘,才隱約知道甘培堅曾經在駱采亭消失前,約見過她一次。

    這太巧合了,他才見了她,沒幾天她就閃人,這中間肯定有鬼。

    然後,唐志舜找上門,沒勸他別沮喪,沒要他別用酒灌醉自己,只告訴他不可以就這麼傷害自己,好歹也得查出個水落石出,所以他們北上了。

    從三崎豐這傢伙的行程來看,原來他挺風流的,剛才才去了溫泉會館,下一攤就來到了酒店,從下午一直忙到晚上,他的興致也未免太好了。

    「怎麼樣?要在這裡等嗎?」

    「他的隨扈呢?」

    「好像去吃飯了。」

    聽到他的隨扈都不在了,甘尹聖立即下車,直接闖入對街酒店,在唐志舜問出三崎幽且人在的包廂後,三人立刻闖了進去。

    「啊,你們是誰?想幹麼?」

    包廂裡的小姐一一被趕出來,酒店的保鑣見狀想介入,也在唐志舜一席話下,全都退到包廂外。沒辦法,這就是唐志舜的本領--在黑道間頗有名氣。

    而看到甘尹聖闖入,三崎豐連忙穿上褲子,擺臉色的臭罵他,「混蛋,你父親知道你這麼魯莽嗎?」

    「不曉得,不過,我卻知道你和他之間有一個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他聳聳肩,一派輕鬆的說。

    聽到這席話時,三崎豐的臉色大變,「你怎麼會知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秘密被知道了,我也不會娶你那殘花敗柳的女兒。」

    「不要把話說那麼絕,你不在乎的事,你父親卻保密到家,別忘了,就算他不是你親生父親,最起碼,也是你舅舅。」

    三崎豐這句不經思索的話,當場把李猶勁與唐志舜給嚇呆,他也才意識到自己講錯話,但聽到這些話的甘尹聖,表情卻是一派地平和。

    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你太卑鄙了,一直用這件事來對付老頭,他太可憐了,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這簡直太好笑了,你以為你有什麼證據,證實我不是他兒子?」

    聽到甘尹聖的挑釁,三崎豐立刻自信滿滿的笑得好大聲。當年他替甘培堅掩飾太平的所有證件,都存有影印本,而且他也錄下他們每一次的對談,那些可以舉證的文件,全藏在一個沒有人會想到的地方。

    「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等你惹毛了我,我會讓你大吃一驚。」

    「噢,是嗎?那我覺得你才會大吃一驚,因為我沒打算讓你有機會說出去。」

    極有默契的,唐志舜和李猶勁兩人立刻拉著他,並用力扳開他的嘴巴,拿出剪刀作勢剪去他那多話的舌頭。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壞了三崎豐,他又尖叫又掙扎的幾乎失控,但卻掙脫不了兩人的箝制,直到那把剪刀就要往他的舌頭剪下去時……

    「太殘忍了吧!」

    包廂門忽然被打了開來,唐志堯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看到他時,甘尹聖輕扯笑意,「你再慢一點的話,我以為真要鬧出血淋淋的命案了。」

    三崎豐看見他手上那只名牌小皮箱,難掩驚訝,那不正是他藏甘尹聖身世之謎的所有影印紀錄及錄音的皮箱嗎?

    「你怎麼……」

    「怎麼會有這個是嗎?沒辦法,我聰明嘛,曉得你的老家在代官山,而老人家不難騙,稍微騙他們說是抽到東京之旅的渡假券,然後,我就能安心的在裡面慢慢的找東西,你不錯嘛,把東西藏得很隱密,害我找了好久。」

    其他人看到唐志堯時,都十分驚訝,只有甘尹聖一臉預期中的模樣,讓唐志舜有種被耍弄的感覺。

    「尹聖,你在玩什麼把戲?」

    「如果不耍點把戲,怎能騙得了這隻老狐狸。」

    唐志堯在知道甘尹聖的身世那天起,就再也無法安心過生活。甘尹聖告知他駱采亭離開的那一夜,他立刻跑去見他,也喝了他不少珍藏的好酒,然後這件秘密,就再也無法保密下去了。

    原本他以為得知秘密的好友會因而捉狂,沒想到他仍平靜的喝他的酒,直到桌上的酒喝光了,他才坦白,從認識字開始,他就知道這件事了。

    當時,被嚇到的人換成了唐志堯。

    而經過一番長談後,他才明白,好友的青少年時期之所以叛逆,全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會故意叛逆,想讓甘培堅趕走他。

    那算是幼稚園大班的事了--

    有一天,有一位叔叔,突然跑到他就讀的幼稚園,交給他七、八本的日記,說是什麼信託來的,長大後,他才明白那是信託局,他媽媽把這些點點滴滴記載的不倫之戀委託信託局,讓他在六歲時可以得到。

    當時,他不明就裡的收下,也沒想太多,等他開始學寫字、學會中文,學會看成人世界的感情時,也學會了叛逆,更明白雙性戀的父親,因為不捨母親的難產而自殺身亡。

    三年前,他仍沒想改變自己對甘培堅的態度,因為他恨他把自己的身份隱藏了起來,把他媽媽的故事扭曲,讓他父親永遠不見天日,所以他恨他,但商界上的悍者卻被他氣倒,當時,他才意識到,悍將也有倒閣的一天。

    加上舅媽感慨的對他說了一句話:不管他是誰,他仍是你血脈相通的親人,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惹惱他?

    之後,甘尹聖改變了一切態度。

    本來,他不想揭穿秘密,但從唐志堯的口裡得知,三崎豐實在逼人太甚,他才會和他連夜討論出這個辦法。

    如果真有所謂的證物,那麼肯定會藏在三崎豐代官山的老家,因為甘尹聖曾經看過一篇報導,是有關三崎豐對老家的眷戀,沒想到證物果真在那被唐志堯給找到了。

    「沒用的,就算你們找到了證物,也無法阻止我說出去,這裡是公共場所,要是我出了事,酒店的所有人都能作證是你們幹的。」

    甘尹聖不以為意的輕扯笑意,走上前後,用力的揮了幾下拳頭,三崎豐便嘴角泛血的倒在床上。

    「你儘管去說吧,反正我手上也握有三崎芽鈴這幾年來墮胎的紀錄,以我甘家的權勢,要那些醫生出來作證也不是什麼難事。喔,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就算現代的醫學再怎麼發達,只要找對人,還是可以做出跟我父親一模一樣的DNA出來。」

    聽到這些話時,三崎豐再也跩不起來了,他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謀,到頭來還是一場空,要怪也只能怪女兒不知檢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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