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夏榆
「既然你都明白,那好吧,尹聖和芽鈴的事,就全權拜託你了。」
果不其然,他早料到甘培堅找他來不是光訓話那麼簡單。
但唐志堯才不想做個裡外不是的雙面人。
「關於這一點,恕晚輩無法辦到,歐洲的飯店最近出了一個嚴重的糾紛,晚輩最近忙著處理,明、後天恐怕要去一趟,所以這個委託,想請您換個人選考慮。」
甘培堅繼續揮桿,但這一次小白球脫出洞口,表示他的情緒正大受影響。
「那志舜呢?」
「他的個性您也清楚,這種事,他恐怕會違抗您的命令。這樣吧,周天優不是也跟尹聖關係不錯,由他去說服尹聖,應該也是不錯的人選。」
甘培堅早就料到他的答覆會是如此,但他完全沒表現出來任何不悅,只是結束揮桿動作,將球桿置放在墨綠黑的沙發邊,自己則穩重的坐上去。
「最近尹聖都不太跟他媽視訊請安,他到底在忙什麼?」
誰曉得,他也沒跟他聯絡。不過,他猜想,他應該在大修他的平民戀愛吧!
「大興多尼飯店一直都沒好好整頓,他已經在短短一個月內,讓飯店的住客率提高了三成,我想,這會兒應該在忙著公事吧!」
「是嗎?」推了推眼鏡,甘培堅才不信這番鬼話連篇,「怎麼我聽說的不是這樣?」
「噢,Uncle聽到什麼流言嗎?」
「聽說他和一個內部職員走得很近,這種事你應該來向我報告的,怎麼我最近都無法和你聯繫?」
慘了,平民之戀還是傳入老頭的耳朵裡。
「是,我會好好調查,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瞅了戶外的View一眼,唐志堯不曉得自己還得站在這裡多久,但他的一顆心早已經飛出窗外,忍不住想點醒甘尹聖,他現在人可是在台灣,和去年在沒人管的夏威夷,大大的不相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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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呢?」
「啊!總、總經理。」
甘尹聖的突然出現,讓正在發呆的駱采亭,魂不附體的站起來。不是聽說他忙著與電視購物頻道聯合夏之旅的活動嗎?怎麼還會有空過來訂房部。
不過,說也奇怪,最近飯店的網頁突然從龜速變成光速,奇快無比,所以最近訂房的電話變少了,幾乎所有訂房的業務都轉向網路作業。
「很忙嗎?」
「沒、沒有。」
一向不會摸魚的她,此刻被他捉個正著,桌上塗鴉的桌歷,也被他一併搶走。
「今天應該不是妳生日吧!」
他之所以這麼問,全因桌歷上今天的日期,被她用紅筆塗得滿滿的。
「不是。」她恭恭敬敬的回答他的問題。知道他是總經理後,她面對他時更是唯諾聽話。
「也不是我生日啊!那妳圈起來要做什麼?」
到現在,她還無法明白,他對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上一次,他莫名其妙的吻了她,還一天到晚纏著她,甚至去過她家了,但他卻從沒告訴過她,他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
偶爾在夜裡,她會想起這問題。在櫃檯當接待的於霄群老說他在追她,但沒有耳鬢廝磨的耳語,不曾鮮花燭光的攻勢,更別說告白或給個什麼鬼情書,只是天天見面打招呼,高興就拉她去員工餐廳吃飯,不高興就坐在她旁邊發脾氣,累了還會趴在她的桌邊打呼,這算哪門子的鬼戀情?
「說話呀,妳在發呆嗎?」
「啊!噢……是啊,突然想到別的事。」
而甘尹聖的感覺剛好完全跟她相反。
他有種享樂的感覺。
在這裡,做每件事都有個對象可以耍無賴,那種感覺簡直棒透了!
而且,她的埋怨不多,了不起會小小聲的唸唸有辭,但那種囉唆根本不必理會,所以,雖然最近飯店的事變多、變複雜了,業績也直線上攀到令人忙碌的地步,卻從沒影響過他的心情。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嗎?」
說完,他明顯感覺到她眼裡的哀傷。難道,跟她父母有關?
曹布居曾避重就輕的告訴過他,有關她被長輩們仇視的事,也許,她是在為這個心煩。
「今天該不會是妳父母的忌日吧!」
聽到他胡亂猜測卻猜中,她莫不驚訝的的怔楞住。
就算是於霄群看到她圈起紅筆的日期,也沒多想什麼,而他才認識她多久,居然猜透她的心情。
「欸!」
她的心裡好亂。舅媽不希望她去墓地祭拜,是怕她胡思亂想、鑽牛角尖,最重要的是怕她再度受到傷害。
因為其他的親戚全對她十分嚴苛,除了舅媽以外,其他人都認為她的八字帶煞,才會剋死父母親。
「那妳還在這裡幹麼?」
「啊?」駱采亭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走啊,我們一起去拜祭他們。」
「可是……」還來不及拒絕,甘尹聖已經拉著她往外走。
走到走廊,曹布居剛好經過他們,「總經理,唐律師在大廳等--」
「跟他說我很忙,晚一點再找他。還有,我要跟采亭出去巡視一下,你另外調個人過來幫忙。」
巡視?不過是訂房部的人,有什麼好視巡的業務可做?
曹布居當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
只是,他一點也不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頭頭,到底喜歡內向的駱采亭什麼地方?
第六章
「等一下啦!」
「為什麼還要等一下?」
「因為長輩們都還在呀!」
「都在才好嘛,有什麼關係,妳是他們的女兒,最有權利祭拜他們了,為什麼還要等一下?」
駱采亭說不出來。
總不能告訴他,她在家族人的眼裡等於掃把星,因為她出國的關係,父母才代替她出席小學同學的結婚喜宴,也因此出了意外……
想到這裡,她的眼眶倏地濕了。
甘尹聖當然明白那個難堪表情是什麼意思。
不說分明的,他右手捧花,左手與她十指相扣,逕自把她拉到秦家家族的墓地前。
他們出現時,駱采亭的舅舅和舅媽都被嚇到了,而其他親戚則開始低聲竊竊私語。
但甘尹聖才管不了那麼多,將鮮花置放在駱氏夫婦的墓前後,擅自作主的從一旁抽了幾根香,點燃後交在駱采亭的手上。
面對大多數親戚仇視的眸光,她含在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子就掉了出來,而他看到她悶聲不響的落淚時,心裡更有氣。
「幹麼,這是她的父母,是誰說做子女的不能祭拜父母?奇怪了,你們是誰?就算是總統也不能阻止她祭拜雙親吧!」
別看他長得一副娃娃臉,他一生氣說起重話的氣勢,還真讓人驚駭。
然而,此刻的他在駱采亭眼裡,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一年來,她不曾祭拜父母,因為親人不允許、舅媽怕她受傷害,而她也乖乖的忍下來,但當她真實看到父母墓碑上的照片時,滿腹的哀傷怨慟,就再也無法積壓的傾洩而出。
有甘尹聖在這裡保護她,她可以大肆的跪著對父母說話,她真的很感謝他,但是,秦家的大家長--姑婆,又豈會讓一個外人為所欲為?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干涉秦家的家務事?」
「我是她男朋友,也許某一天,我也得站在這裡祭拜未曾謀面的岳父岳母。」
男朋友?
別說眾人人驚得目瞪口呆,就連駱采亭也被他這句話給嚇到怔楞,連忙拉了他的衣角一下,「你在說什麼?」
「囉唆,男人說話時,女人閃到一邊。」
滾……好吧!
她默默的走到一旁,雖然心裡仍不明白他是何時升格成為她的男朋友,但,這場面的確不需要她,她也不敢強出頭。
「怎麼,男朋友不能來嗎?」
「就算是男朋友,也是個外人。」
「我跟她已經不分你我了,也許哪一天你們會收到我們的喜帖,等著看好了。」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驚呼一聲。不分你我這種話都不避諱說出口,就表示兩人的關係的確匪淺。
「而且,我要鄭重的向你們說明白,采亭父母的死,跟她完全無關,當時她才剛從夏威夷回來,再怎麼八字不好,也克不到她爸媽吧,你們怎麼都不想想,也許是她這個福星剛好不在,她的父母才因此出事。」
瞧他說得跟真的一樣,一旁的駱采亭都快丟臉死了,但是,當她抬起眼,不經意瞥見舅媽時,卻意外看到她臉上難得的笑容。
為什麼?難道她也贊同他說的這番鬼話嗎?
「對啦,他說得也沒錯,當時采亭人在國外,要克也克不到這麼遠的這裡吧!」
「沒錯,人家是克銘和蕙瑛唯一的心肝寶貝,不讓她來祭拜父母,他們夫妻死得瞑目嗎?」
支持甘尹聖說法的親戚是越來越多。
也許是駱采亭哭得梨花帶淚的可憐模樣打動了大多數的人,也許是大家本來就不好意思不贊成姑婆的煞星說,所以有人帶頭出面澄清後,大家都輕而易舉的原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