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夏榆
「啊,我差點忘了,松伯說他兒子今天在公園表演滑板,要我去看呢,妳來的正是時候,替我看一下店,單車一小時六十、協力車一百,記得要押證件,拜託妳了。」
駱采亭笑著對好友揮手,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讓她連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
好哇,要這麼搞是嗎?
不信等不到妳。
於霄群立刻坐在那張等候生意的椅子上,準備跟她耗到底。
事實上,好友真以為她希望她跟自己一起去競爭名額有限的飯店工作嗎?
錯!大錯特錯,那是因為少了她的暗中幫忙,大興多尼的筆試她肯定落選,所以,她若不肯去應徵的話,那她還有什麼鬼希望。
總之,無論多晚,她都得等到她。
而終於躲過於霄群逼迫來到大橋公園的駱采亭,心裡卻沒有想像中高興。
就像好友所言,她根本是在逃避,逃避著一種常人應該往前推進的嶄新生活。
如果去年夏天沒有發生那麼多事的話,她也許已經前往某個國外的飯店實習,那種穿梭在高級飯店裡服務大眾的工作,不正是她最嚮往的一種生活嗎?
「聖,你滑太靠邊了……危險,快閃!」
就在她還在沉浸在自我的思潮中,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滑板場地裡長達一千公尺,左右都微幅高超的U型半管場的後面,更沒注意到馬有失蹄,人有失板的事是正常的。
所以,當緊張的吆喝聲傳來,滑板已經隨著U型板的邊緣墜下。
當到滑板往她眼前甩過來時,她根本來不及閃躲,緊跟著砰的一聲,她覺得一陣天旋轉地。
這感覺跟去年夏天在夏威夷墜落的感覺一模一樣,幾十秒後,她才稍稍回復感覺。
幸好這一次並沒有被水嗆暈,也沒有變成上空女郎才被人給救上岸。
然後,有個頭綁黑色頭巾,滿臉都是汗,眉毛濃密、嘴唇好紅潤,嘴唇上方有著些許胡碴的男人,喘呼呼的闖入她視線原本是藍色天空的範圍。
這張娃娃臉,應該就是肇事者吧!
可他那臉型、五官,怎會如此眼熟?
「妳沒事吧?」
他那低沉的聲音,讓駱采亭有種微妙的悸動,這感覺跟她在夏威夷墜落海洋被救上岸後,巧妙的好相似……倏地,她驚嚇的坐直了身,跟著迅速站起身。
這時候,上前關心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則拿了極限運動場上不可或缺的急救箱過來。
「妳的臉流血了,我幫妳包紮。」
經他提醒,她才感覺自己臉上真的有一點點刺痛,而且好像有液體往下流,她低頭一瞧,才發現血流到衣服上了。
「坐下。」
這時候,那綁黑色頭巾的男人,非但未經她的同意將她拉到樹蔭下,更命令她坐下,而她還真乖乖的坐了下去。
她也不明白自己幹麼聽他的話。
然而,她的個性一向如此,人家叫她做什麼,她很少不從,就算是好友硬要她去應徵飯店的工作,她也只是逃避,沒有不答應。
「聖,她沒事吧?」
此時,同樣綁著黑色頭巾,眉毛卻亂七八糟,還留著山羊鬍的李猶勁,手拿滑板,跑了過來,看到她掛綵的臉,立刻瞪大眼睛。
「要不要送醫院?」
「不用。」
「不必。」
駱采亭和甘尹聖異口同聲的回答。
瞧他手上的那塊滑板。剛才她就是被那塊滑板給砸到臉吧!
這時,甘尹聖已經將她的臉擦乾淨,也止了血,正要用沾了優碘的棉花棒替傷口消毒,卻忽然緊盯著她,怔楞住了。
「你還在等什麼?真的不必送去醫院縫一下嗎?人家可是女生,萬一留下難看的疤痕……」
這時,駱采亭再也聽不到他後面又囉唆了什麼廢話,她只覺得眼前叫聖的男人,眼裡透著似曾相識。
他們在哪見過嗎?
沒有,她肯定自己沒見過這麼俊美的男人,但,他表情看起來好像見過她似的。
就在她這麼想的同時,甘尹聖冷不防地朝她輕綻笑容,她猛地怔住,覺得好糗。
她感覺臉頰開始熱了起來,而且,有一種偷偷開心與心跳加快的動心一湧而上。
她怎麼能因為他對她輕綻微笑,就像個小花癡似的,高興得花枝亂顫,心頭小鹿亂撞?
然而,甘尹聖臉上的微笑卻越來越奇特,在他替她敷上雲南白藥時,仍沒打算收起那詭異的笑容。
「我們還真有緣。」
什麼意思?
駱采亭還聽不見這句話意謂著什麼,他的身後已經有人上前來吆喝。
「聖,比賽還沒完呢,又輪到你了。」
「喔!」
甘尹聖隨後以飛快的速度替她用繃帶將右眼下方顴骨位置的傷口包紮好,然後轉身就離開,只是,他才轉過身幾秒鐘,不一會兒又停住步伐,回到她跟前蹲了下來,瞅緊她眉清目秀的臉龐,要求著,「來替我加油吧,我叫聖,妳叫什麼名字?」
「啊……哦,我叫駱采亭。」
就這麼樣地,她又被他十指相扣的牽起,往比賽的場地而去。
他們才初識,他怎麼能這麼親密地牽著她的手?
然而,她的不解並未維持太久,因為下一秒他已經離開她,走向U型半管場。
然後,他捉起滑板,先是做個Kickflip的動作,這動作是先跳起,然後立刻將滑板踢出去,跟著滑板在旋轉後會落於地,而他躍起的身子也捉對時間,跳站在滑板上。
這像是故意炫耀,又如同做秀一樣。
做完Kickflip後,他又要出Half-cabflip的動作。
這一次,他先往反方向滑行,彎曲膝蓋後兩腳立刻縮起,然後跳起來旋轉身體,並在空中站回板子。
之後,當然少不了50-50、Nellie,或豚跳等高難度的動作,這讓現場響起了不少的喝采掌聲與吆喝聲。
駱采亭不懂這樣的極限運動到底目的為何,但,他的身體宛若柔軟的綵帶,在空中飄呀飄地,華麗的動作讓她看傻了眼,也深深入了心房。
等到一連串高難度的滑板動作結束後,甘尹聖第一時間就回到她跟前。
「怎麼樣?」
他喘呼呼的來到她跟前,目的是想她讚美他,或是給予他無限的傾慕?
「哇!聖,幾年不見,你變厲害了。」
他還在喘息,跟旁的人也在向他說話,但他的眼光卻緊鎖住她。
那熾熱的眸光,惹得她又慌又害怕,有種快窒息的感覺,一波波襲來。
「走了啦,我們等著去看金剛他們出糗吧!」
李猶勁硬拉著甘尹聖離去,臨走前,駱采亭瞅見他的依依不捨,而那份難捨眸光,惹得她的心跳以秒俱增的加快。
「哇!聖好棒喔,聖……」
忽地,一群女生從她身後包夾上前,有人還惡意推開沒有反抗的她,讓她離他越來越遠,甚至是看不清他的臉,她才無趣的拍拍身上的灰塵,緩緩地走回單車店。
說要來看松伯的兒子,結果人都還沒瞧見,臉上已經多了道傷疤。
今年夏天的腳步才剛接近呢,她又要像大姑婆講的那樣,開始走霉運了嗎?
第二章
晚上七點的大興多尼飯店,總經理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而裡頭正傳來氣呼呼的咆哮,「不管你們的理由是什麼,我都拒絕。」
用力的甩上電話,甘尹聖氣憤的將身體靠在辦公椅上,並惱怒的閉上眼睛。
這規矩到底是哪個傻瓜立下的?
門當戶對、企業聯姻……他完全無法明白,自己為何也得步上這條不歸路?過去那些蜚短流長,難道嚇不退那些花癡的名媛淑女嗎?才回國多久,就已經有人開始動起他的歪腦筋,到底是哪家不怕死的千金,敢傻呼呼的答應跟他相親?
而也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原本充滿幹勁的他,完全失去了工作的動力,傻瞪著電話許久,才撥內線給曹布居,「你過來一下。」
三十秒後,曹布居出現,手上拿著此次應徵新人的資料夾進門。
「這是這一批新人的資料。」
「已經決定好了嗎?」
「是的,來應徵的人都挺優秀的,已經通知明天來上班了。」
遞上新人的資料夾後,他必恭必敬的站直,等候下一個命令,但接過手的甘尹聖卻將資料夾放進抽屜裡,一臉疲憊的看著他。
見狀,曹布居有些愕然也有些害怕,「請問……我有做錯什麼事嗎?」
「沒有。」
「那總經理--」
「你應該聽說了吧!」
聽說?他該聽說什麼?
「我的過去,還有我的未來,」甘尹聖用手輕按著鼻樑兩側,試圖讓疲勞的眼睛舒緩些,「甚至是有關於我的各種傳聞。」
曹布居不敢說,真的不敢說。
「說吧,是哪家不怕死的千金,敢來挑戰我的愛?」
要不是他自己承認,曹布居還真以為那些可怕的事跡都只是傳聞。
「是……日本三崎社的女兒,幾個經理們在討論,我無意間聽到的。」
果不其然,要問八卦,問這些員工就行了,剛才母親在電話裡的含糊,這下他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