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六月
但這些事,是毋需用心的,她麻木地陪著笑,心思繞到了魏巧欣身上。
她為什麼會跟糊塗祟和曾鉦瑟攪和在一塊兒?他們兩個是「銀翼樓」這兒的常客,她雖沒親身接觸的經驗,但是什麼德行多少也聽過其他小姐提過。
簡單的歸類,糊塗崇正是所謂的皮條客,而曾鉦瑟則是很沒品、令人不齒的嫖客,甚至有傳聞他會用藥物控制女方逞獸慾。
她承認魏巧欣的長相不錯,對異性極富吸引力,這樣的女人來酒店亂晃,即使不做舞小姐也一樣危險。
更何況,她又碰上了糊塗崇和曾鉦瑟,那兩人出名到號稱「風月雙煞」。
看來,魏巧欣想脫身可難了。
「那小姐是妳朋友?新來的?」管仲柏循著她的目光,看到了穿著一襲端裝套裝,渾身掩不了高貴、明艷氣質的女人,不禁在心裡讚歎了聲。
嘖!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鄙夷的瞟了眼糊塗崇,暗忖若非那女人做這行,憑他那小短個、尖嘴猴腮、鷹鼻鼠眼的長相,修幾輩子也修不到如此美麗的女人站在身邊。
「她像幹這行的嗎?」鍾珍撇撇嘴問,千嬌百媚地一笑,將他的魂勾了回來。
「銀翼樓格調之高向來是出了名的,像妳,就是最好的例子呀!」管仲柏逮著機會就大肆稱讚她。女人都吃這套的,不是嗎?
見她笑得更嫵媚了,管仲柏不禁心猿意馬,低頭就想竊吻。
她滑溜的避了開來,讓他的唇落在頰上。對她來說什麼都能賣,唯一留給自己的就只有吻。
「管少爺這張嘴真甜,可我有自知之明的,我這氣質和淑女半點也搭不起來。」她若無其事的靠著他、膩著他,不讓他有時間去思及他被拒絕了的尷尬。
「妳這花國皇后變成淑女就太可惜了。」
「我現在也這麼覺得。管少爺,就衝著你的讚美,彤彤先乾為敬了。」鍾珍拿起斟滿的酒杯,豪氣的一仰而盡。
「好氣魄,再喝一杯。」
「彤彤遵命。」她灌水般的喝著酒,不打算再理會正走向長廊要進到包廂裡的魏巧欣。
哈!真可笑,沒多久前,她還為了魏巧欣乾淨、清新的氣質而自慚形穢,沒想到這會兒看她的遭遇,顯然也好不到哪去嘛!
大家都是為了生活而犧牲了某些東西,可能她還比魏巧欣好一點也說不定,至少她曉得自己為何而賣,那女人八成糊里糊塗的被人賣了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吧!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所以,她才不會去管魏巧欣的下場有多慘,一切不關她的事。
「彤彤、彤彤……我真的好喜歡妳。」管仲柏仗著幾分酒意,一把摟住她大聲的嚷嚷,濃濁的酒氣直噴向她嫣紅卻依然冰冷的容顏。
守場子的保鑣見他醉膽包天,立刻走上前來。誰都知道她是銀翼樓最紅的大牌,想一親芳澤?那得有可敵國的財力。
否則,作白日夢去吧!
鍾珍繞過他背後的手揮了揮,要保鑣們別太緊張,今晚,她有墮落的心情……
保鑣們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睛,看著她任管仲柏上下其手,紛紛傻眼了。
彤姊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如此放任?
大家所熟悉的她,絕非這樣的;她雖然以身體交易金錢,卻從不發騷、發浪,她是那麼深愛老闆,雖然,她以為自己隱瞞得很成功,其實人盡皆知。
現在她那麼開放,對像又不是喜歡的人,心態太可議了。
「該不會對闕哥絕望了,所以自暴自棄!」保鑣A假設著可能性。
「有可能哦。」保鑣B吞了口口水才附和。
「我想,我們該去請闕哥出面吧!」保鑣C提出解決的方案。說完,腳不停蹄地往包廂前進,今晚闕哥和幾個朋友小酌,動作再不快點,事情就走樣了。何況彤姊竟答應要和那男人出場吃宵夜。
闕皓霽在聽完保鑣說的話後,臉色不禁變了變,火速卻不顯倉卒地走出包廂,當他看見糾纏得都快分不清彼此的男女時,不禁厭煩又不捨的蹙起了眉。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長期去救一個有自毀傾向的人,很容易彈性疲乏的。
「叫玲姨去安排兩個小姐過來。」他瞪著她,冷聲吩咐。
保鑣C楞楞的看著老闆沉冷的眼神:心想,若是拿手放在他的視線前端,搞不好會燒灼出一個洞。
「還不快去?」
「哦,是。」保鑣C又被斥了聲,立刻出去張羅安排。
闕皓霽強烈的存在感實在令人無法忽略,就連已薄有醉意的鍾珍也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準確地朝他的方向睇去。
一觸及他深沉、惱怒的眸光,原本飄飄欲仙的錯亂感全拋到九霄雲外。
「管少爺,我、我不太舒服。」鍾珍不忘記職責,盡量不傷人的婉拒。她蒼白冷淨的臉孔奏了效,使她撒的謊輕易過關。
「妳還好嗎?」管仲柏不疑有他的殷殷垂問。
「可能會吐!」鍾珍捂著嘴巴,難過不已的乾嘔了幾聲。
「我帶妳去看醫生--」
她輕拾皓腕,客氣又堅決地打斷他的好意。
看醫生?她譏誚的在心裡重複著,壓根兒不信他真心關心她。
男人對歡場女人關心的目的只有一個,她再清楚不過了。
「管少爺,彤彤恐怕要掃你興了,真抱歉,就讓美美和夢夢陪你好了,彤彤告退了。」趁著另兩名舞小姐妖嬈地一左一右包夾著他,她優雅地起身離開。
闕皓霽已坐在吧檯等著她。
「小澤,給我杯開水。」鍾珍故作沒事地要了杯開水,打算要吃顆止痛藥呼應她的謊言。
她太高傲了,無法坦率地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在乎。
「不舒服?」
「有點頭痛……」她壓著額角,不敢迎視他的眼。
就在她低下頭時,眼角餘光正好捕捉到糊塗崇陰笑地走出包廂,心中不禁一顫--
魏巧欣現在怎樣了?
不,她不該想那些的,她會怎麼樣都與她無關,她們原本就是陌路人。
「彤姊,開水來了。」
「謝謝。」接過開水放在吧檯上,她打開手提包想翻出藥,卻不意碰到一張四方的紙卡。
是魏巧欣的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妳記得再和我聯絡哦!
鍾珍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她所說的話,和她說話時的甜美笑容。
那是一份想帶給人溫暖的甜笑,而魏巧欣的確辦到了,可今晚過後,那甜美將會被剝奪,她將會變得和她一樣,必須用千百噸的粉塗抹在臉上才能夠裝出笑的表情……
「彤彤,妳在想什麼?」闕皓霽在店裡總是叫她的藝名。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將她快暴露出雪白胸脯的性感禮服拉高,完全不帶情慾。
「無論走到哪,都免不了會有幾個雜碎的。」她喃喃地啐道,目光瞪著糊塗崇。
「妳可以不去應付他們的。」他以為她指得是管仲柏。唉!他認識的女人中,她是最有自虐傾向的人,再沒有人傻得如同她一樣,淨做些會讓自己難受、後悔的事情。
她緩緩的搖著頭,像是否絕了自己有從泥淖中爬出來的能力。
她一步錯,全局皆輸……
「闕哥,你最恨的是哪種人?」鍾珍突然改變話題。
「販賣毒品和迷幻藥的人。」闕皓霽毫不猶豫的回答,語畢,不禁挑高一眉。銀翼樓誰不知他的規矩,她這樣說的意思究竟是……
「那人據說持有快樂丸,剛有個女人進入和他同行的男人的包廂,我擔心會出事。」她比比糊塗崇,又指明包廂。
他一聽,斯文爾雅的臉孔頓時浮現殺氣。
在銀翼樓的舞小姐們雖不比其他舞女清高,但他從不強迫,也不鼓勵她們從事性交易,這裡的格調其實滿單純的,小姐們只負責陪酒,因此他們有口皆碑,這樣削就已經很海了。
銀翼樓走的是類似日本銀座的高級酒吧路線,他的目的是賺錢,所以不屑也沒興趣做淫媒。
如今居然有人在他店裡企圖用藥?!
好!一次犯了他兩項禁忌,他絕對讓對方後悔來到銀翼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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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巷裡,接連傳出兩聲痛呼。
「他媽的!本少爺花錢到銀翼樓消費,你們這是什麼態度?」曾鉦瑟倏地被狠狠摔到牆上,又慢慢滑坐在地上,不禁痛呼。
一連串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令他根本疲於應付,直到現在才有空抗議。
而一切都是從那脾氣火爆的美人兒魏巧欣讓糊塗崇誘騙進包廂之後開始,那時他的情緒處在最最亢奮的狀態下,就連糊塗崇何時識相的退場也不清楚。
魏巧欣坐在離他最遠的位子,他靠近裝笑臉把早滲了藥的酒遞給她,但她推說喝酒會過敏,硬是把酒推還給他,兩人推來推去、推來推去……結果,她就火大甩了他一巴掌,他立刻卯了起來扯住她的頭髮硬灌了半杯酒,那拉扯抗拒的過程只記得是一片混亂,現在他身上全都是傷,到底哪些抓痕是她的傑作,實在難以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