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天
劉文婉的抱怨一句句傳來，段念喬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可是，她知道當劉文婉說出「無聊」兩字的時候，通常就是一段戀情結束的前兆。
以往這個徵兆出現時，段念喬心裡總是會有種同情且無力的感覺。同情那些男孩，卻也因自己沒有能力去改變或阻擋而感到無力。
但是這次，她心中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有些……欣喜？
段念喬對這陌生感覺感到不解。她從來沒有為這種事感到高興過啊，怎麼現在對像換成林則仕，她的感覺也不同了呢？
難道是因為林則仕常笑她的關係，所以連帶的聽到他要被甩了，她才如此高興？
也對……若是林則仕被甩了，看他還能囂張到何時？一定會傷心、失意的不得了吧？那張好看的臉，馬上就會染上一層痛苦的表情……
一想到此，段念喬剛剛那種高興的心情，瞬間又消逝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煩悶。她……似乎不太想看到林則仕難過。
「念喬？你怎麼了？在發呆？」
劉文婉的呼喚，讓段念喬回過神來，連忙給好友一個笑容。
「沒什麼。」
段念喬敲敲自己的頭，嘖，她這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一點都下像平常豪爽的她了。
☆☆☆☆☆☆☆☆☆☆☆☆☆☆☆☆☆☆☆☆☆☆
上午的第四堂課一結束，便進入午休時間。
教室裡的學生們紛紛站起離座，準備解決午餐去。
林則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緩緩將課本蓋起，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臉上的表情卻有著疲倦。
「則仕，你待會要去找你的小女朋友一塊吃飯吧？」
程勝廣拍上他的肩，笑笑的說。
「嗯……」
林則仕的語氣懶洋洋的，聽不出高興的味道。
「不錯嘛，你們竟然已經交往兩個半月了。」
程勝廣半帶羨慕、半帶嫉妒的說。
「如何？跟校花交往的感覺，應該很不錯吧？」
林則仕皺起濃眉。不錯？怎樣算不錯呢？
老實說，他覺得跟劉文婉交往的感覺……很累。
劉文婉大概是每一個處在青少年時期的男孩，都會夢想交往的對象吧？
長長的卷髮，精緻的臉孔，不管是笑或是哭，永遠都可以保持在最美的狀態。她的聲音始終都是嬌柔甜美的，就算指使他做這做那，也都可以是一副甜甜撒嬌的樣子。
可是林則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開始陪伴劉文婉時，他因為驚艷和興奮而感到心甘情願，可是隨著時間過去，他居然開始覺得無聊、厭煩。
這很奇怪是不是？他明明在跟全校男生的夢中情人交往啊？為什麼卻覺得，自己好像在盡力忍耐，做著一樁苦差事？
而且，越和劉文婉相處，就越發現他們之間的話題，根本兜不到一塊。
劉文婉喜歡追星、喜歡時尚、喜歡逛街；林則仕卻喜歡看書、喜歡看電影，喜歡運動。
情侶間興趣不同這沒什麼了不起，彼此遷就就是了。可是他們之間，卻總是他在遷就劉文婉，他陪她逛街買東西，可她卻連陪他上個圖書館都不肯。
想到待會又要去陪劉文婉吃午飯，林則仕下意識就歎了一口氣。和劉文婉相處時唯一的樂趣，大概就是可以跟段念喬拌拌嘴，欺負欺負這個小學妹，看她氣得要噴火的模樣吧？
程勝廣沒注意到他的心思，反倒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老實說，你能和劉文婉交往超過兩個月，實在是滿驚人的。劉文婉以前的記錄最長不過才一個半月而已，你還真是魅力難擋。」
聽到這句稱讚，林則仕的心情總算稍微好了一些。
嗯，至少他校園王子的功力不減，和劉文婉這個校花交往的好處，就是滿足了他的自尊心。
不過，這種累死人的交往，要持續到何時？
是不是該把劉文婉約出來，跟她宣告分手？林則仕沉思著，不，還是不要好了，才交往一陣子就分手，說出來多丟人哪!
當林則仕絞盡腦汁，還沒想出解決之道時，已經有同學朝著他喊道：「則仕，有學妹找你!」
林則仕抬起頭，一眼就看見熟悉的清秀身影站在教室外頭——是段念喬。
不過此時的她，沒有平常見到他時一貫張牙舞爪的模樣，反倒是一臉尷尬的低著頭，縮在門外，好像不是她自願來找他似的。
見不慣段念喬這種畏畏縮縮的模樣，林則仕走到門外，不解的問。
「怎麼了？突然來找我？」
「呃，這……」
段念喬期期艾艾的環顧四周，見三年級的學長姐們來來往往，而且又有不少眼睛好奇的觀察他們，心想這實在不是個適合說話的地方。
「怎麼啦你？」林則仕驚詫的笑。「母老虎也有不敢說的話嗎？」
聽到這句話，段念喬真是氣壞了。
好啊，這傢伙，虧她還同情他，該說的話琢磨半天還說不出口呢!
「學長，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可以跟我過來一下嗎？」
段念喬抬起頭，鼻孔彷彿要哼出怒氣，此時的她，一副挑釁的模樣。
「可以。」
林則仕聳肩，爽快的答應了。雖然段念喬殺氣這麼重，不過，他可不會怕一個小學妹。林則仕跟在段念喬身後走著，直到走到體育館後方的草坪，他臉色才變得難看了些。
如果他沒記錯，第一次見到段念喬，便是在這塊草坪上，而段念喬那時——正在幫劉文婉和她的前男友談分手……
「怎麼是你來找我？文婉呢？」
林則仕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
「呃，文婉她……她……」剛剛憑著一鼓怒氣，把林則仕約了出來，可是到了真要說的時候，段念喬又瞪著草地，遲疑著不知怎麼開口。
打從三天前開始，劉文婉就已經向她表示打算和林則仕分手。
段念喬自然勸過劉文婉，可劉文婉是那種一旦做了決定，便會一意孤行的人，根本勸都勸不住。
當劉文婉要求段念喬替她開口時，段念喬心中的憤怒，是完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她想都沒想，便拒絕了劉文婉。
「我才不要幫你說。要說，你自己去說!」
頭一次看到段念喬發怒，劉文婉有些驚訝的眨眨眼。
「你以前不是都會幫我說的嗎？」
「可是這次……這次……」
這次不一樣啊!想到林則仕的笑容，段念喬咬著嘴唇，她覺得自己忍不下心去跟他說這種事。
就算林則仕平常跟她交情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有過節，可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難過。
「這次怎樣？」劉文婉狐疑的望著她。「算了，你不說，我自己去說好了。」
「等等!」看見劉文婉起身，段念喬馬上拉住她。「你要怎麼說？」
劉文婉甩開段念喬的手，揉揉被她抓過的手腕……唔，很痛耶。
真奇怪，和段念喬認識將近一年來，劉文婉還真的沒見過，她那又著急又擔心的模樣。
劉文婉壓下心中的疑惑，用無辜嬌嫩的聲音答道：「就說……嗯，跟他交往很無聊，我膩了，以後大家各走各的，橋歸橋，路歸路，最好當作沒認識過……」
「啊？」段念喬驚叫。「你……你就不能用好聽一點的話嗎？」
「好聽一點的？」劉文婉噘起嘴。
「是啊!例如……嗯，例如『你是個好人，但我真的配不上你』之類的……」
段念喬絞盡腦汁，努力想著電視劇上那些女主角，都是怎麼淒淒楚楚跟人談分手的。
聽到這句話，劉文婉瞪了她一眼。
「不要，為什麼我要說自己配不上他？我不喜歡說謊!而且，既然要分手，本來就該絕一點，要斷不斷的牽扯不清做什麼？」
「你……」
聽到劉文婉這番話，段念喬心裡更是亂糟糟。於是她一咬牙，還是硬接下了這份她打從心底排斥的差事。
與其讓劉文婉去傷害他人，段念喬還寧可自己去找林則仕談一談。
只是……段念喬想起以往替劉文婉談分手後，代價竟是換得那些人厭惡的目光，彷彿她是棒打鴛鴦的大惡人一樣。
不知道林則仕會不會跟那些人一樣，把她當成替罪羔羊？
心思飄忽不定的段念喬，臉色一時白、一時青，連站在她對面，等候她下一句話的林則仕，都有點懷疑她是不是病了。
林則仕皺皺眉，凝望著那張猶疑不定的小臉。
看慣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如今見她猶豫不決，還真不習慣。
「段念喬，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劉文婉她想怎麼樣？」
「文婉她……她……」段念喬總算下定決心，抬起了頭。「學長，文婉說，她想和你分手。」
此話一出，林則仕的臉上可好看了，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的，他的表情比段念喬想像的還要更糟。
「……你說，她要跟我分手？」
林則仕此時還壓抑著怒氣，但臉上的表情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呃，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