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衣沅
「妳囉嗦夠了沒?」單若星被她煩到快抓狂,叱罵道:「有話快說,說完了快滾!」
「我……哎,算了啦,反正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啦。我可不想繼續當討人厭的巫婆。」
「既然如此,請便!」他冷著臉,揚起下巴撇往大門方向。「不送了。」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她艱澀地咬著唇,痛苦的問:「你一定會離開她的,是吧?」
「陳貴漪!有句話,我只說一遍,就算沒有徐苡縈,我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了她,那更不可能——所以,不管是哪個女人,妳一樣沒機會,妳不必再白費心思!」
「……若星,我!你為什麼非要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
陳貴漪的自尊幾乎被他踩在地上,她不甘心的看著他。「我會等你,不管哪一天,我都會等你……」
「滾!」他失控地大吼!
砰!大門重重地甩上。屋內一片寂靜!
單若星如同鬥敗了的困獸,痛苦地以雙手掩面,慢慢地深呼吸……
過了幾分鐘,他按下桌上電話,透過免持聽筒吩咐道:「請通知人事部經理,關於……臨時約僱員工——徐苡縈,以不適任立即開除……對,就照我的意思……馬上執行遣散。離職手續今天內辦完,不得延誤。」
他努力維持情緒平穩,縱使他的嗓音嘶啞而痛苦。「什麼理由?不必交代任何理由,就當每季季底例行的人事調整。」
交代完,他整個人癱了,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除了心臟還跳著,其他的身體功能全部停擺,彷彿有顆威力強大的子彈在身體裡面爆炸,瞬間將他摧毀殆盡……
雙手捧著一隻裝滿私人物品的紙箱,裡面的東西並不多,但徐苡縈的腳步卻無比沉重……
雖然馬恬恬已經事先通報她可能發生的巨變,算起來她心理上應該有所準備,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親密愛侶的他,竟然連一點空間都沒留給自己,沒有留下任何抗辯的機會,甚至,也沒有給她好好說再見的機會,只一張寥寥數字的「資遣通知」,被迫在人事部經理的監視下收拾細軟,態度強硬地將她掃地出門!
「哼!看妳還能到哪裡去囂張?哼!不要臉的賤女人!想高攀百億總裁,妳還早得很呢!」陳貴漪不知從哪冒出來,露出陰狠的冷笑。
「……陳小姐,妳犯不著這樣『狗吠火車』浪費力氣了……請妳讓開,等我走出『矽之星』大門,不就沒人可以礙妳的眼了嗎?」徐苡縈挪了挪身體,讓捧著紙箱的雙手舒服些。
「不錯嘛!妳還挺看得開的?」陳貴漪想到眼前這女人擁有過自己所沒有的,心中妒意甚深,口出惡言。「哼,被男人當芭比娃娃玩膩了丟掉,還能像妳現在那麼平靜!嘖嘖,可見妳臉皮也不是普通的厚啊!」
「妳說完了沒?可不可以讓一條路給我走?」徐苡縈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硬撐著,身心重創的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出去,接下來可能會崩潰得很難看。
可是,此處是單若星的地方,她要維持尊嚴好好走出去,她不要在他的地盤出糗!她不要!絕對不可以……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妳老媽愛搶別人的老公,妳也遺傳了她的真本事——不過啊,妳以後要小心點,要是再亂搶別人的男人,難保妳不會變成下一個分屍案主角喔!」陳貴漪緊緊尾隨她,非要打死她這條落水狗似地殘狠。
徐苡縈深呼吸忍住被她羞辱的忿怒,不斷告訴自己:忍一下,再忍一下下就好了……
然後,她失魂落魄的身影就在陳貴漪不斷地漫罵諷刺下,一步步離開這座曾經住著她的愛與希望的雄偉建築。
她拖著傷痕纍纍的心靈和軀體走了,她萬念俱灰的模樣、她的失落黯然,以及她被陳貴漪一再羞辱……這一幕幕,站在四樓走廊一直凝望、目送她離開的單若星全看到了。
今生今世,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心痛與絕望過……
唯一感覺肝膽俱碎的創痛,是得知親生父母慘死於大火之時,但此刻——當他看著深愛的女人,拖著心碎狼狽的腳步走出他的生命,他整顆心像被血淋淋地挖起,他的靈魂整個陂曲離了。
他無法移動腳步,打樁似地定在原地,迷濛的眸光追隨她漸行漸遠的影子——
單若星發現自己的眼眶慢慢濕潤、模糊、滾燙的淚珠從臉頰滑落……痛呵,碎去的心,淌下的心頭血,如何能解救?
單若星勉力地想收回不斷滾落的熱淚,卻無能為力——碎裂的感覺甚至比喪親之痛更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極度失落……
天啊!為什麼要安排這樣的難題?為什麼要逼我做這麼痛苦的選擇?
他無語問蒼天……真的可以失去她獨自過活嗎?沒有她的笑、沒有她的甜、沒有她在身邊絮絮叨叨的日子,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若星……」
不知在走廊上站了多久,直到一道低啞的女聲在他身後揚起。「若星,這次你真的做對了,那種女人根本是超級大禍害、掃把星,早就應該掃她出去了!」
陳貴漪話說得很心虛,不知道最在意的男人是不是看到她方纔的惡行惡狀?
不管怎樣,她還是夢想成為單若星的女人,她不想在心愛男人面前露出醜相。
「閉嘴!關妳什麼事?」單若星聞聲不願見人,他以最鄙夷的語氣啐罵,「我不想聽見妳、看到妳——所以,在我沒轉過身之前,請妳立即消失。」
「若星?你罵我?為什麼……你幹嘛老是把氣出在我身上?我哪裡錯了?」
大著膽子,陳貴漪所有的冤屈難過一起吐個痛快。
「放火燒死你父母親的是那個掃把星的媽,你該恨、該罵的是她!是徐苡縈!是那個掃把星!」
「該死!妳給我住嘴!誰說妳可以評論我家的事?妳是什麼東西!」單若星猛然轉身,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妳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我的禁地?請用妳的腦袋想一想好嗎?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專門跟我作對的女人?怎麼可能?就算我愛的女人從此不會在我生命中出現,也輪不到妳!懂嗎?」
「若星……你的眼睛?你、你在哭?你竟然哭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心酸地不能自己。「你為了她掉眼淚?你可以像罵狗一樣的怒罵我,卻為了她……為了你仇人的女兒,一個人躲在這邊掉眼淚?我……我……到底算什麼?」
「對!現在妳懂了吧?感情的事,騙不了、假不了……」單若星一步一步逼進她,毫不留情地說實話。「愛了就是愛了,不管她是窮人也罷,是殺父殺母的仇人也罷,愛一旦交付了,即便不能相守在一起,那感情也隨她去了……半點也沒有剩下……妳還不死心嗎?事到如今,還看不透嗎?」
單若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頭也不回走了。
陳貴漪了覺得自己像被狠狠甩了好幾個巴掌,滿天的金星繞得她頭好昏好暈,暈到幾乎不能思考了。
該醒了吧?單若星臉上的男兒淚,如同大鎯頭一般重重打醒內心的偏執,被他無情拒絕、狠心傷害之後,陳貴漪總算懂了!
愛情,不是做生意,不是參加考試,愛情的來去半點不由人,不是靠著一廂情願或搞些小動作就可以達成的。
算了吧!何不給自己留點餘地?
單若星再優秀,如果不能相愛,拘留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又有何用?她在心底告訴自己:放棄不愛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也算放自己一馬吧!
☆☆☆☆☆☆☆☆☆☆☆☆☆☆☆☆☆☆☆☆☆☆
一個月後徐家客廳
天色逐漸暗下,徐太太還是忘記打開燈,還是經常躲在房間裡一遍遍地聽黑膠唱片……
離開「矽之星」之後,徐苡縈接了一大堆臨時工作,從早做到晚,就怕自己空閒下來——
她不能讓自己有力氣想到重重傷害自己的單若星,失去愛情的碎心痛苦,仿若針椎刺骨,難以言喻的撕肝扯肺,須靠工作來麻痺才能忘記。
「媽,晚餐吃什麼啊?我好餓……」徐苡縈忙完工作從外面回來,摸著肚子嚷嚷:「哎,怎麼又不開燈啊?說了八千遍了!」
「他——他不要妳了……跟他那個沒良心的老爸一樣,沒心沒肺的……到手了就不當一回事了,對不對?」徐母在幽暗中喃喃自語。
「媽……妳在說什麼?」發覺母親不太對勁,徐苡縈趕忙把室內的燈都打開。
「咱母女一樣歹命……嗚……他一定拋棄妳,因為他像他爸爸……長得像,心眼一樣壞,哼!我早就說過……被我說中了。」
說著,徐母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咒罵:「為什麼深深愛著的男人,最後都會背棄離去?我不甘心哪……阿烽應該是愛我的……是我的……姓單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