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於媜
「你為新歡心疼，卻不顧舊人心碎?」他憤恨卻心痛的看著她。
「你不該來找我的。」她決然別過頭去。
「是嗎?你以為我會就這麼善罷干休?」
「總裁，是我帶走小薔的，你要算帳的話，就找我好了。」
「小薔?」他的心像是徹底結成冰了。「看來你也幸運享有這份殊榮了，她真慷慨啊……」
「我——」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一副快擦槍走火的樣子，艾紫薔只好趕緊支開何德。
「阿德，你先回去吧!」她朝何德安撫一笑。「我只是跟他講幾句話，不會有事的。」
「可是——」
「我會再打電話給你。」朝他保證一笑，許久，何德才終於勉強轉身離去。
「上車!」他不看她一眼，霸道的丟下一句話就要她上車。
「不。」她沒有動，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剛拉開車門，雷墨隨即停住了動作。
他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只見她一瞼平靜，靜靜地反望著他。
這麼久以來，一向柔順的她從沒拒絕過他，如今，她竟然向他說：「不？」
「我要你上車。」像是尊嚴與權威被挑戰，他幾乎惱羞成怒的咬牙吐出一句。
「不!」她的語氣依舊溫和而堅定。
她已經慢慢學會，如何在看到他憤怒焦躁的表情時，不再驚慌失措，如何勇敢的向他說不，而不覺於心不忍。
她將不惜一切，就為了讓他明白，她想離開他的決心。
「一個工務組的小員工，一個月只賺三萬出頭的男人，你真可惡，竟然找這樣的對象來羞辱我!」
「我本來就是個平凡人，他百分之百配得上我。」她強忍悲痛冷靜回道。
「你——」多少人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擇手段想當他雷墨的妻子，而她，卻迫不及待想從他身邊逃走?有一剎那間，她幾乎以為他會傷害她，但他沒有，他的拳頭狠狠砸上他身後的車窗，玻璃應聲碎裂。
巨大的撞擊力，讓他的拳頭立刻皮開肉綻，血也洶湧的冒出，那抹鮮紅刺痛了她的眼。
他的拳幾乎被血給染紅，該是劇痛難當的他，臉上竟然毫無表情。
強忍著心疼不看他，明明不該讓自己對他的傷有感覺——
「這就是你的答案?」
只差一點，她幾乎就會在他的目光中軟弱下來，狂奔到他懷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多捨不得這樣傷害他——
但是，她的指尖用力掐進掌肉裡，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這一刻有天終究會來臨。
「是的!」她閉上眼，強迫自己以平靜得近乎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總算知道，一個變心的女人能殘忍到什麼地步!」
他諷刺的笑了。
「我看清你了——」他的聲音像是整個人都被掏空般的空洞。「你根本沒有感情、沒有心!」
是，她是沒有感情、沒有心，因為她知道自己愛不起像他這樣的男人，與其讓自己終其一生活在自卑中，她寧可讓自己一次心碎個徹底。
對於傷害他——她真的很抱歉，但是她相信，他會找到一個值得他付出真情，比她更好、更配得上他的女人。
而此刻，除了眼淚，除了心裡一聲聲的抱歉，她只能決然轉身離開。
「艾紫薔，我會記得你的——」
他冷然的聲音，從背後一路傳來。
「因為，我會恨你一輩子!」
他無視於手上淋漓的鮮血，逕自拉開車門跨上車，而後狂馳而去。
沒有轉身、沒有看那輛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車燈——
她沒有動，強忍著胸口緊繃得快要爆炸的痛楚，直到忍耐的極限，她不得不慢慢地蹲下來，將頭靠在膝上，好減輕一些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聲小小的啜泣，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聲音既悲傷且心碎，而後終於崩潰的放聲大哭。
她確定，這回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尾聲
「小薔?」
一個不太真實的呼喚，持續從她身邊傳來，她聽而不聞，始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小薔！」何德不得不提高音量。
她總算慢慢拉回一些注意力。
「嗯?」她轉過頭望向他。
她的眼睛看著他，裡頭卻是空的。
他從未看過如此澄淨清澈，卻幾近失神的眼神。
剎那間，他終於領悟到，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更不會有多餘的愛給他。
「你還愛著雷墨對不對?」他心痛的問道。
妤幾天了，從雷墨來過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好像整個靈魂都被抽空似的。
「我沒有。」她立刻逃避的別過頭去。
看著她恬靜美麗的側臉，何德的心逐漸冷了。
是他太傻，以為可以不在乎她心裡有誰，以為自己可以取代雷墨的位置，可以用愛、用耐心化解她懸在眉上的深重憂鬱。
但他發現他做不到，無論他再怎麼做，她還是忘不了雷墨——他放棄了!
是的，他們才是一對，他們看起來是那樣適合、那樣相愛，他從他們兩人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們其實誰都不捨得放棄對方。
他的神情惆悵落寞，卻還是只能放手成全。
他很清楚，她只愛一個人，心裡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他永遠只能在她心門外守候，永遠進佔不了她的心。
「我們分手吧!」他朝她綻開微笑。
我爸爸的名字還真是替我取對了，我何德——何能啊?
「阿德?」艾紫薔驚訝的低呼一聲。
「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他在你心裡佔據過的位置，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能輕易取代的。」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懂?」既然決定離開，她就會一併把心帶走，絕不會讓自己有機會再去回想。
「你懂的!」何德淡淡一笑。「你只是不敢誠實面對自己罷了!」
輕輕歎了口氣，他語重心長的再度說道。
「在愛情世界裡是沒有距離、沒有界線的，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懂得怎麼打進他的心。」他的話聽似簡單，卻又引人深思。
看著他瀟灑站起身，留下最後一抹微笑，頭也不回的走出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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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薔，你真的要走?」
坐在她的床上，殷雅哭喪著一張小臉。
艾紫薔沒有開口，只是加速收拾行李，出清雜物的動作。
她不敢開口，深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忍不住掉淚。
她的堅強，已經在毅然決然離開他的那一天，全數用光了，如今的她，只剩一個空虛而脆弱的靈魂，隨時都可能會崩潰。
「小薔，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一旦你去美國了，艾爸、艾媽怎麼辦?紫薇也還在唸書——」
「小雅，如果你真是我的朋友，就別再說了!」她哽咽著。
怔然望著好友別開的臉龐，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堅強——卻令人心疼得想哭。
她不捨，卻再也不忍開口。
雖然至今她還是不懂，為什麼她那樣深愛雷墨，卻要離開他？！
她不懂、真的不懂，愛情的世界真的太複雜了。
「小薔，不管怎麼樣，如果想家了，就隨時回來，知道嗎?」一旁的殷雅擦著淚，殷殷的叮嚀道。
「嗯。」艾紫薔強忍著淚，點點頭。
她不得不走，這裡對她而言，太多傷心的記憶了，她甚至懷疑，如果繼續留下來，是否會有遺忘雷墨的一天。
於是她決定要到美國去唸書，徹底把這裡一切的記憶都抹去，等哪一天回想起雷墨而不覺心痛，她就會歸來。
這裡畢竟是她的家，有她最愛的家人、她最好的朋友，至於那段讓她心碎的愛情——也將會成為過去。
「我會想你的。」殷雅在一旁抽噎著。
終於，她回過頭望向殷雅，才發現彼此早已淚眼滂沱。
她們再也忍不住的抱著彼此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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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候機室裡，艾紫薔木然坐在玻璃帷幕前，宛若一座石雕。
看著飛機頻繁地起降，那股離別的氣息殘酷的朝她襲來，讓心底那道缺口又隱隱作痛起來。
她強迫自己別去想，不要有感覺，讓腦子保持空蕩蕩的。
只是，明明已經決心拋棄有關雷墨的那段過去，她卻仍覺得心傷，強忍的淚滾燙得幾乎灼痛她的眼。
在愛情世界裡是沒有距離、沒有界線的，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懂得怎麼打進他的心……
何德的話毫無預兆的浮上心頭。她不由得回想起過去他的一切。
她為什麼會那麼在乎身份、彼此的距離?是不是因為不夠愛他，只顧著防衛脆弱的自己，維護自己微薄的尊嚴，好證明自己的傲氣不容屈折?
過去，她是不是錯過了某樣重要的東西?
她很認真的去思考回顧，渾沌的思緒卻在這一瞬間突然恍然大悟。
她好傻!拚命追求想要的幸福，卻忽略了幸福就在身邊……
不，她不要去美國了，除了他身邊，她哪裡也不想去!
剎那間，她的心激動了起來，好渴望見到他!好想投進他懷抱、享受唯有他能給的安全與溫暖，讓她渾身的血液劇烈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