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黎小南
「我知道，我也不瞭解我自己，我曾經以為我瞭解的，但是現在不是了。人和人之間本來就不該太瞭解的，有時候，反而會成為一種負擔。」
「我不這麼想。我一直很喜歡一句話：心有靈犀一點通，我說錯了嗎？」翼問我。
我搖搖頭。「我很欣賞這樣的境界。」翼沉吟道，「所以，我想我不瞭解你是我不夠努力，我要更加油才對。」
聽翼這麼說，我的心有些發熱了。
「好像沒什麼能打擊得了你。」
「不！」翼漸漸消失！「你知道誰可以。晚安，芙莉拉。」
我看著那一道牆，隔著我和翼的牆，我不明白翼為什麼要那麼說，不！或許，現在的我有一些抗拒去瞭解翼，所以，我也許已經知道了什麼，而我並不想探索那一部分。
我再度將視線飄向床頭母親的照片，從這個角度望去，似乎有一道微弱的銀光在相框的左下角發光，是什麼呢？為什麼我從沒發現過？
我拿出抽屜的髮夾，輕輕佻開了那個木製的相框背面的木板。一個銀色的東西掉了下來。
我隨著銀光落下的方向找到了它，那是一把銀色的鑰匙，誰會把鑰匙藏在這裡？
相片的背後用鋼筆寫了一串字：
某年某月某日，與小女築茵、夫毅巖撮於憶間。
署名是——采依。
是媽媽！原來這是我三歲多時拍攝的。那麼，這把鑰匙又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呢？
憶間？憶間，我們在的哪個房間叫憶間，那又是哪裡照的呢？為什麼我不記得了呢？
我拿起那把銀色鑰匙仔細審查著，發現上頭有著紅色的污漬，這是什麼呢？我將它拿近鼻子，卻嗅不出什麼。
這一連串的謎還真叫人困惑不已！裝好相片，重新將它放在床頭。
我找來紅色絲線，將銀鑰匙串了起來，掛在我的胸前。
雖然我的心中有那麼多謎團，我卻不準備去問爸爸或林思夢，我相信他們肯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但是，我也知道他們不可能會告訴我，從小，他們就是這樣待我的，不論我部什麼，不是說不知道，就是說我還太小，不會懂。
也許我該自己去查，趁他們這兩天不在。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對眼睛亮晶晶的，桌上的作業才攤開而已，心卻飛得老遠。這樣的我根本不是我嘛！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像那些小孩子一般，也愛生氣，也愛胡思亂想，自找麻煩了，這些都是翼出現之後才這樣的。
這樣下去還得了？我歎了一口氣，我得開始振作才行，我一向很理智的，我不玩小女孩的遊戲，不做小女孩的事，不想那些有的沒有……
哦！翼，你根本不是外星人，是惡魔才對！我覺得自己就像很久沒有整頓的草坪，雜草眾生，我要振作，一定要振作。
我把玩脖子上的鑰匙，這麼想著。
第五章
雖然說要振作，但是我昨晚胡亂想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睡著。
而且，無論我有多理智的告訴自己，有關那把鑰匙的事只是我多心了，可是，愈這麼想，我就愈想知道有關它的秘密。
這樣熱情好奇的我，根本不是我，反而比較像金銀島裡的那個拼了命要去尋寶的小男孩。
「築茵、築茵！」
門外傳來翼的聲音，怎麼？翼居然開始有禮貌了，昨天，他不是二話不說就衝進來的嗎？
「我要進來嘍！」
翼的身影在我面前顯現，可是我真的好累，不想起床，也不想去上學。
「築茵，你怎麼了？」翼擔心的問，「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一種想撒嬌的心情突然在我心中滋長著，但是，我沒讓它控制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昨天太晚睡了，你放心，我馬上就好。」
翼點點頭，「那我到摟下等你。」
「好。」
待翼出去我才起身，不知怎麼的，我覺得頭有些重，有點想吐，昨晚不該想那麼多的，熬夜果真難受得很！
「老師，這兩天就拜託您了。」
我一下樓就聽到林思夢正這麼說。從小，父親出差，她都得「留守」陪著我，這次多虧了翼，她才能擺脫我幾天，我想她一定累壞了。
「這只是一點小事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翼真是愈來愈會說話了！看到翼這樣，我就是不高興。我拿起書包，淡淡說了一句：「我去上學了。」
「築茵，你又怎麼了？」
「沒有。」
「什麼都沒有，你為什麼要生氣？」
我放慢腳步，不耐的道：「我不知道。」
「可是……」
「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生氣才生氣的，你懂不懂？」
翼溫和的一笑，「好，我知道了。」
看著翼的笑容，我並不覺得他明白我在想什麼。
「翼內外在敷衍我，是不是？」
「不，事實上，我想我又更瞭解你一些。」翼拍拍我的頭，「築茵，期待別人的關心和在乎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
「你又在胡扯什麼？」我在期待誰的關心和在乎呢？誰會關心我？在乎我？
「說實話！築茵，你不能靠謊言生存下去。」翼的表情由同情轉換成另一種我不能理解的。
「上學快遲到了。」我打斷他。
「是啊！」翼點點頭。
晨間掃除，翼沒有跟著我們來，因此那群麻雀早早就散去，只剩下我一個人。
這樣最好！終於又恢復成只有我一個人的原狀，我真是求之不得。
我看著這一片屬於我的樹林，一陣風來，花葉飛舞落地，美極了。
前幾天剛見到翼的時候也是這樣，所有的一切美得令人屏息以待，才不過幾天前的事，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似乎久得該懷念似的。
我想我的心是有些矛盾，是因為我的生命中從沒出現這樣奇特的人嗎？也許吧！翼總是在我身邊，總是那樣不經意的吸引我的視線，總是一再的識破我的惡作劇，透視我的心，我蹲在地上，仰望這一片由樹葉遮掩住的天空。
我在乎翼嗎？是的，我想我真的很在乎翼，我好希望翼的眼光和心思放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好，我討厭那些纏著翼的人，在我眼裡，她們是掠奪者，她們是來搶翼的，一旦翼被搶了，就不會關心我，在乎我了吧？
這樣想其令人沮喪，眼前美麗而生機無限的夏景，似乎都變得淒涼。
我不該這麼在乎翼，他不過是個外星人，而且是個陌生人，雖然他是這麼好又……
「若羽，你喜歡我，對不對？」一個聲音從草邊傳來。這裡的樹太密，使蹲在樹下的我不易被發現。
「我是喜歡你，可是這是另外一回事啊！永強，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原來是劉永強和方若羽，難怪有些熟悉。不過現在是晨間掃除啊！他們竟然溜到這裡來談天，真是大膽！但是比起麻雀們，偶一為之也不算什麼大錯吧！
我搖搖頭，正打算離開，正巧卻聽到了我的名字，偷聽是不太道德，可是，既然是不關我的事，我當然沒法子不好奇。
「如果你要繼續跟我交往，你就必須和丁築茵斷絕朋友關係。」
這傢伙是什麼意思？我忿忿地想。
「為什麼？你總要告訴我原因呀！」
「不為什麼……」劉永強遲疑了一下，「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呃，昨天丁築茵背著你跑來說要和我交往，被我拒絕了，若羽，丁築茵不是好人，你應該早點和她劃清界限。」
什麼嘛！這傢伙真能說，昨天明明就被我拒絕了，還……不過，方若羽會怎麼想呢？那個小笨蛋大概會被騙吧！也好，從今以後，我身邊就少一個人在我面前飄來飄去了，我樂得輕鬆。
「若羽，你怎麼不說話？」
「永強！」方若羽的聲音有些怪，「你喜歡的人是築茵，對不對？」
方若羽的話讓我驚訝了，我一直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最吃驚的，莫過於劉永強了。
「若……若羽！你胡說什麼？」
「你才胡說說！」方若羽開始哭了，是不是？我可以想像她強忍著的模樣，「我和築茵認識了三年，我最瞭解她。」
是嗎？我才不信，她會瞭解我？
「築茵常常都是冷冰冰的，對身邊的事愛理不理的。但是，她其實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她只是用有在乎來掩飾心中的不安和脆弱，她雖然總是冷言冷語，可是……那是她不善表達，她根本不忍心傷害我。」
「若羽，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
「當然是你！」方若羽的呼吸聲漸大，「崔明莉都跟我說了！是你拿東西給築茵，不是築茵去找你，我……我早就看出來你喜歡的是築茵。那時候，我曾經好嫉妒築茵，後來……後來你說要和我交往，我還以為……是我想錯了，但是……但是如果你喜歡的人是我，
為什麼你總要我邀築茵作陪？每一次見面談的都是她，根本就是為了她，才……才和我交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