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黎汎
「什麼樣的宴會?」尹御廷問。
「我父親的壽宴,要攜伴參加。」智靖霆回答。「對了,尹氏企業的總裁也會到場,若是你不想見他……」
「無妨,我去。」打斷他的話,尹御廷的眼中染上了一層冷然。
與北唐焰相視了一眼,智靖霆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不願在好友的傷口上灑鹽。只是,不知道御廷心中的傷口何時才能癒合啊。
撐開疲憊的眼瞼,對休息室裡巡禮一番。奇怪,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嗎?為什麼她老有那種被偷窺的感覺呢?
再度閉上有如千斤重的眼瞼,藍尹妍優雅的打個小呵欠。
真是的,累死人了啦!都是尹御廷那個一臉桃花相的男人,為了他,他的秘書……她叫什麼來著?啊!籐井茗子!沒錯!就是她!
籐井茗子見自己每天跟著尹御廷上班就眼紅嫉妒,處處找她的碴,老趁著尹御廷開會的時候來對她冷嘲熱諷。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她是古代女子的典範,應該乖乖待在家裡,不能老騷擾尹御廷上班。
哇咧!誰才是尹御廷的正牌老婆啊?雖說不是她藍尹妍,但好歹她的外表正是那正牌老闆娘——簡璦。若不是看在她是尹御廷的左右手,她不整得她哭爹喊娘才怪,哪會任她念得自己直打呵欠。
哼!所以說,男人才是禍水,像尹御廷這種英挺邪氣的,更是禍水中的禍水。她可千萬不能因為他的面皮就給他騙去,毀了自己一世的英明。
千萬、千萬可別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否則後悔的一定是自己,一定是她自己……
藍尹妍心中邊提醒著自己,邊不知不覺的再度沉沉睡去。
只是那樣的提醒究竟是她心裡真正的感觸,還是一種自我催眠的方式,只怕連她自己都無法理清吧。
夜幕低垂,藍尹妍在房裡作畫,畫裡的男人有著邪氣的眸子,隱約有著某個男人的影子。這是她暗中進行的大計——準備自己畫幅畫掛在房裡,而畫裡的人便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尹御廷今晚有個應酬,因此送她回家、換了衣服後便又出門了。
碳筆在畫紙上移動著,讓男人邪氣的唇角勾著笑意。藍尹妍偏偏頭,滿意的點點頭,才要再下筆,忽然聽到一樓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北唐焰正粗率的嚷著「她」的名字。
皺了皺眉,藍尹翮沒好氣的用布蓋住了自己未完成的作品,慢慢的走下樓來。
「叫魂啊!我家老公還沒回來啦,要找他明天請早……啊!」
看清進門的人後,藍尹妍低呼了聲,掩住了自己的小嘴。
北唐焰扶著尹御廷走進門,後者的左肩上滿是血跡,神情甚是痛苦。
「別光會在那啊,快去弄點熱水到房裡。」北唐焰吼道。
「喔!」藍尹妍如大夢初醒的趕緊跑上樓去準備。
北唐焰把尹御延安置在藍尹妍的床上,問著尹御廷道:「手術的用具呢?」
把書房的電腦磁卡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來,尹御廷咬著牙說:「左邊的書櫃。」
「知道了。」北唐焰說完就要出房門,正好遇上了找到藥箱的藍尹妍。「熱水呢?」
「已經在房裡了。」藍尹妍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那麼多血。她出車禍那次,她早已不省人事,當然也看不見嘍。
「先幫他把衣服脫掉,壓著傷口,然後把傷口旁邊的血污擦掉,等我回來處理。」北唐焰交代著。
「你行嗎?」藍尹妍懷疑的問他。北唐焰並不是醫生。
「廢話少說!我可也解剖過不少青蛙。」若不是事態緊急,北唐焰很樂意掐死眼前這個懷疑他能力的丫頭。
癟癟嘴,藍尹妍瞪了他一眼。凶什麼凶嘛!
爬上了床,藍尹妍跪在尹御廷身邊,笨手笨腳的幫他脫去身上的西裝外套。修長的纖指輕輕的解開絲質襯衫上的扣子,露出他的胸膛,只見光滑的古銅色肌膚被血覆蓋,左肩上有個明顯的傷口,而且還是槍傷。
咬著下唇,不准自己哭出聲,藍尹妍把湧出眼眶的淚硬塞回淚腺。
用消毒紗布壓住了尹御廷的傷口,藍尹妍以熱毛巾擦拭著他身上的血,不意卻讓自己的淚滴到了他的身上。
抬起未受傷的右手,尹御廷輕輕的拭去了她的淚。
「別怕!等會兒焰回來,讓焰一個人處理就行了。」
搖搖頭,藍尹妍哽咽的道:「我不是怕,只是……你一定很疼吧!」
暖意緩緩滑過心頭,尹御廷感受到了她真誠的關心。
輕輕一笑,尹御廷柔聲說:「還好,習慣就好。」
他常遇到這種事?藍尹妍偏著頭看他,發現他好看的胸膛上果然有著不少傷痕——刀疤、槍疤都有,大部分都不是很明顯,非得仔細看才會發現。只有右腹側一條長約十公分左右的傷疤,明顯看得出來時代久遠,而且受傷當時必定沒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否則不會留下如此醜陋的疤痕。
「為什麼?你的仇家很多?」藍尹妍的心因為他而陣陣抽痛。她不知為什麼會這樣,也無法阻止這種情緒的蔓延。「是不少。」尹御廷苦笑。「怎麼?後悔嫁給我了?」
再度搖搖頭,藍尹妍道:「你不是個壞人。」
嘴邊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卻牽動了傷口,尹御廷悶哼了一聲,道:「誰規定壞人才會有很多仇家,這年頭看不得別人好的人多得是。更何況,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個壞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靈的,你不知道嗎?」藍尹妍堵了回去。真是個豬頭男人,稱讚他還不知感激,哼!活該病死!拎著救護用品回來的北唐焰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差點沒吐血。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討論這些沒營養的話題!
利落而熟練的為尹御廷取出卡在肩頭的子彈,北唐焰用美容線縫合了傷口。
「又一個勳章!第幾個了?」
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尹御廷懶洋洋的回嘴:「尊駕身上也不少,何不先算算自己的呢?」
北唐焰尚未回答,刺耳的電話聲響了起來。
邊接起手機,北唐焰不忘送尹御廷一個大白眼。
眼看北唐焰的面色鐵青,而且還愈來愈難看,尹御廷心中也有了數。應該是靖霆那兒有消息了。
掛了電話,北唐焰道:「阿靖那兒有些眉目了,我過去支援。簡丫頭,你家老公就靠你照顧啦!」說著便走出了房門,不久,只聽到汽車的引擎聲越行越遠。
哀怨的盯著他,藍尹妍微嘟著唇道:「我可以問你受傷的原因嗎?」
看著她那副小媳婦的模樣,尹御廷的唇角不自覺的染上了一層笑意。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想殺我的人不少。」
「那受傷的經過呢?你今天不是去應酬了嗎?」藍尹妍在心中評估著,他在酒店跟人爭風吃醋而受傷的可能性有多高。
「我和焰、靖霆一起走到地下室停車場的時候,突然被一個黑衣人襲擊,焰立刻送我回來,靖霆則追上去了。」尹御廷簡述了當時的情況。
藍尹妍忽然想起一個疑點。「為什麼焰是把你送回來,而不是上醫院?莫非你知道襲擊你的人是誰,而又想袒護他?」
佩服她的想像力,尹御廷笑道:「我是猜得出有幾路人馬想要我的命,不過這個人的目的恐怕只是要給我個警告,而不是真的要我的命。至於不上醫院的原因是,我不希望『海地士』和『拓宇』的合併案生變,畢竟這個時候我們相當需要投資人的信任。」
懷疑的看著尹御廷,藍尹妍開口:「為什麼我老有種感覺,你絕對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商人而已?」
尹御廷不答話,淺淺的笑裡藏著讚許。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有趣了,或許哪天真的可以來做個「實驗」。
「你別只笑不說話啊!」藍尹妍瞪著他。知道他的傷勢已無大礙,她方才懸在喉頭的心已然歸位,打算開始對尹御廷嚴刑逼供。
尹御廷淡淡一笑。他當然知道她的意圖,但讓她知道太多事,對任務或是她都不好,所以他選擇了閉上眼。
「我累了,讓我休息吧。」
沒好氣的瞪著他,藍尹妍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塊似的,繼而無奈的歎口氣。誰叫她就是心軟。
賭氣的趴上他未受傷的右肩,希望能借壓疼他報報仇,卻在他溫暖的胸膛裡沉沉睡去。
凝望著懷中熟睡的女孩,尹御廷邪氣的唇角揚起了溫柔的笑,天生邪魅的眼裡也抹上了一層溫柔。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動搖了,原本被自己封印的心房不知何時已被她所進駐。第一次見簡璦,他並沒有因她的美貌而驚艷,卻在婚後被她的性格所吸引,一顆心緩緩的被她繫住。
咬著牙,用傷了的左手拉過薄被,輕輕的蓋在兩人的身上,尹御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是他們夫妻倆第一天同床共枕耶!
第三章
重慶南路——
搬了一堆繪畫所需的用具,藍尹妍把東西擺上了櫃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