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陳婕

    「真的嗎？明明，那就拜託你了……」方巧娟喜上眉梢。

    「我可沒有打包票喔！」

    「沒關係，我瞭解！」

    「ㄟ……你們也知道，白哲一是沒有簽名會的，他也不上電視做宣傳，每次專輯出來只能看到MTV。你們有沒有朋友待在唱片圈的啊？幫幫忙好不好，我也好想得到白哲一的親筆簽名……」

    ???

    辛明熟練地關上大門，隨即三步並作兩步像風一樣地往廚房跑。

    「乾媽，我回來了！」辛明跑進廚房時說道。

    一如以往地，梁淑霞正在廚房中忙碌著。

    她依舊苗條的身材穿著紅綠交接的格子布圍裙，一頭波浪長髮束在腦後，一張白淨的臉未施脂粉，從她臉上卻看不出她已有五十歲。

    「回來啦！」梁淑霞轉轉身，臉上泛起慈愛的微笑，看著辛明蹦蹦跳跳地進廚房。

    「乾媽，今天又在忙什麼新料理？」辛明邊問邊往鍋裡探。「哇！燉牛肉！乾爹回來啦!」辛明興奮地叫道。

    影壇中的名導演——尹宏川，往往一導戲就長時間待在外地，有些頒獎典禮又盛情難卻，讓他時常得南征北討，走遍世界各地。偏偏他的老婆梁淑霞和他結婚二三十年還是過不慣那種不安定的生活，選擇在台北過著平穩安定的日子。

    然而，即使尹宏川常不在家，夫婦倆的感情卻不隨空間的阻隔而變化，結婚多年仍膝下無子，反而讓彼此更懂得相知相惜。

    尹宏川的名聲遍及全球，因為拍戲之故，行跡也走過半個地球，吃過的料理不勝其數，然而他仍鍾愛回到家時，愛妻梁淑霞為他燉的紅燒牛肉。

    「是啊！」

    一聽完梁淑霞的回答，辛明就要往外跑，卻被梁淑霞制止了。

    「待會兒再找你乾爹吧!他為了新劇在忙，剛剛才上樓去睡。」

    「這樣啊，那我今天要和乾爹再大戰三百回合，上次最後一盤棋輸給他，我記到現在！」

    「你這小鬼！先坐著等一下吧，紅棗木耳湯快好了。」

    「好……」辛明立刻在餐桌旁坐下來。

    「對了，明明，你回家去了嗎？」梁淑霞突然問道。

    「什麼事啊？」辛明抬起頭問。

    「我早上看到你爸和你媽……他們……一起回來了……」

    一聽完梁淑霞的話，辛明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梁淑霞將一切看在眼裡卻不點破。「你們也好久沒見面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辛明搖搖頭。「不用了，晚一點吧。等我想回家，我就回去。」

    「可是，他們如果找你呢？」

    「反正他們知道我就在隔壁，要找我方便得很。」辛明冷冷地道，再度迎向梁淑霞時卻又笑逐顏開。「乾媽，你在趕我啊？」

    「乾媽怎麼會趕你，只是……」

    「這是什麼啊？好漂亮的女生喔！」梁淑霞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辛明截斷。

    梁淑霞明白辛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才會轉而拿起桌上的照片一張看過一張。

    「這些是來角逐你乾爹新戲的女主角的照片。就是為了找女主角，你乾爹這幾天才傷透腦筋。」梁淑霞解釋道。

    「要是我看到這麼多漂亮的女生，我也會傷腦筋不知道要選哪一個。」辛明道。

    「你乾爹是不滿意。」

    「不滿意?!」辛明狐疑地看著梁淑霞，想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乾爹會不會太挑了？

    這麼漂亮還不滿意？」

    「一開始挑剔收到的都是沙龍照。」

    「現在的女孩子都會去拍些沙龍照啊，把自己拍得漂漂亮亮的，更何況是徵選國際知名導演新片的女主角，大家一定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

    「我也是這樣告訴他，然後他就開始挑人家妝化得太濃，什麼嘴巴太大、眼睛太小、輪廓不夠上相，總之是奇奇怪怪的原因一大堆。」

    「乾爹到底要找什麼樣的人啊？」

    「一個早上就聽他說：沒有一個有靈氣的，至少眼神要透露出聰明與迷糊，笑起來還要帶邪氣……」

    「又要聰明，又要迷糊，這不是有點極端？笑起來還要邪氣……乾媽，你是不是聽錯了，乾爹到底是要找女主角還是要找壞人啊？我實在很難想像聰明、迷糊和邪氣這三種特質組合出來的女孩子會長怎麼樣！」

    「最重要的是，這三點拼湊起來還得要漂亮，能上相才行！」梁淑霞補充道。

    「乾爹的壓力是不是太大了一點，這麼嚴苛！」

    「是啊！他一直在說，這是他多年來期待的好戲，對於選角這件事他更要特別嚴謹才行。尤其是女主角，個性、神韻不好捉摸，他在現在的影壇裡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選，所以他才會公開選角。」

    「看來乾爹對這部戲投入更多的心力了。」

    「是啊，我嫁給他這麼多年，他一直很投入電影工作，不過，像他這次這麼拚命的，我倒是

    第一次看到。」

    「到底是怎麼樣的戲啊，這麼吸引人？」

    「前幾幕的劇本在那裡啊，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梁淑霞指著放在另一個椅子上的本子。

    「好啊！」辛明實在想不通到底是怎麼樣的劇情可以讓國際上鼎鼎有名的尹宏川導演沉迷到如此地步，話才說完，她立刻拿起劇本看了起來。

    ???

    「大娘、大娘！」辛明裝腔作勢地跑到梁淑霞身邊。「敢問你口中這位兄台和龍顏鏢局的

    邵齊是什麼關係？」

    辛明立刻又扮起大老粗的聲音。

    「哈……哈……哈……在這裡誰不知道龍顏鏢局的邵齊和我是拜把兄弟……」

    「是嗎？那你就乖乖納命來吧……」

    「什麼！來者何人？」

    「我袁少熏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一看辛明一個人扮演多種角色，梁淑霞早已笑得合不攏嘴，惹得辛明連聲抗議。

    「不行啦！乾媽，我還沒有演到好笑的地方！」

    「可是我已經覺得很好笑了！」梁淑霞掩著嘴笑說。

    「哪有啊！人家劇本裡真正好笑的還在後面，」辛明嘟起嘴，似乎很不滿意。

    「真的啊？還有更好笑的？」

    「對啊！那個女主角四處耍白癡，不過有時候還挺聰明的……」

    「我找到了！」尹宏川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

    「宏川，你嚇了我一跳……」梁淑霞拍著胸脯說道。

    「乾爹……」辛明興奮地一跳到尹宏川身邊。

    尹宏川卻眨也不眨眼地盯著辛明，口中喃喃說道：「就是你……」

    「什麼就是我啊？我是明明啊，乾爹，你忘了我了啊！」辛明笑道。

    「宏川，你怎麼了？」梁淑霞問道。

    「明明，你想不想演戲？」尹宏川突然認真地說道。

    ???

    「嗄?!」

    梁淑霞和辛明瞠目結舌地看著尹宏川，彷彿尹宏川正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一般。

    「乾爹，你在開玩笑的吧？」辛明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說道。

    「我沒開玩笑。我剛剛看到你演的那段戲，我覺得女主角袁少熏這個角色由你來演很適合。」

    「可是，我剛剛……我剛剛……那是鬧著玩的，要我真的去演，我不行啦！」一聽尹宏川這麼說，原本伶牙利齒的辛明卻結巴了起來。

    「我相信你一定會演得很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梁淑霞問道。

    尹宏川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其實我還是不希望明明踏進演藝圈，這個圈子說簡單是很簡單，說複雜還真的是很複雜，我看過太多向下沉淪的例子了。」

    雖然辛明並不是尹宏川夫妻倆的親生女兒，但是自從十八年前他們剛搬到這裡，看到辛明一個人在門外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之後他們成了辛明的乾爹乾媽，當尹宏川不在家的時候，都是辛明陪著梁淑霞，就像一對真正的母女一樣。

    沒有血緣關係又怎麼樣呢？在他們兩夫妻心裡，他們三個人和真正的一家人沒有什麼不同。

    既然是一家人，他哪有不為辛明打算的道理呢？

    「既然這樣，那明明還是不要踏進去的好。」梁淑霞說道。

    「唉!」尹宏川歎了一口氣。雖然明知辛明就是自己千挑萬選的女主角人選，但是還是不得不贊同梁淑霞的說法。

    「明明，你自己說，你想進演藝圈嗎？」雖然並不支持辛明進演藝圈，但是梁淑霞還是想尊重她的想法。

    「我……」

    這麼多年來一直有星探慫恿她進那個五光十色的圈子，身旁也一直有朋友作著當明星的美夢梁淑霞，然而她卻一點那種想法也沒有。如果要表演，她只會選擇那種會帶給小朋友歡笑，就像綠野仙蹤裡膽小的獅子那樣的角色，但是……

    「明明，你老實說沒關係，不用顧慮你乾爹。」梁淑霞說道。

    「我想，我還是不適合演藝圈……」

    「既然這樣，那你就別把乾爹的話放在心上，乾爹一定會再找到其他適合的人選。」雖然心中不免有些可惜，但是尹宏川卻覺得這樣的決定比較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