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楚泠泠
飛雪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哽咽的說:「我好累,真的好累。」
「為什麼?」紡霧覺得自己有些失措。
「好累。」飛雪只是重複。
「我以為你很快樂。」她握了握飛雪的手又埋怨:「你怎麼都不說,還是那樣嘻嘻哈哈的騙人,是你太會掩飾,還是我太粗心?」
「不是,不是!」飛雪搖頭。「是我自己問,你其實都知道,我只是最近工作太忙,覺得壓力很大。而且他……」飛雪用力的說出口:「他好像正和別的女人交往,我一直在懷疑,可是就是問不出口,我不要他認為我是個小心眼、不大方的女人。」
「矛盾!」紡霧皺著眉。「愛情的世界要提大方,女人都成了男人的玩物了。我雖然是個愛情智障,這種基本道理還是懂的,你這個傻瓜哪!」紡霧把一包面紙遞給她。
「別說得那麼難聽,什麼玩物啊。而且你也不是愛情智障,傻一點倒是真的。」飛雪接過面紙擦去臉上的淚水。
「看你這個樣子,我覺得還是單身好。」
「不是每個人都有單身的能力!一旦你愛上一個人,心就會不由自己。還記得凱薩琳·赫本的自傳嗎?」飛雪想了一下,輕輕的念出來:「由於我愛你,我把你的興趣、你的安適、你的快樂,放在我自己的興趣前面,放在我自己的安適、我自己的快樂前面。想到能夠討你的歡心就令我快樂……」
「我才不討任何人的歡心。」紡霧反駁。
「真的?」飛雪直望進她的眼底。
「若不是,我不會和紀豪分手。」她指出來。
「你和紀豪?那只不過是遊戲罷了,你只是喜歡他而不是愛他。如果你愛他,你就會忍不住想看他、想摸他,即使看不見時,連聽聽聲音也覺甜蜜。可那時候你根本就不在乎,而且我還知道你和紀豪交往是另有原因的,但先別提那些舊事,我只問你,愛和喜歡對你來說有什麼不同?」
紡霧怔了一下,沒聽到飛雪後面問什麼?腦海裡只縈繞飛雪的那句:和紀豪交往是另有原因的。她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問個清楚。難道飛雪真的知道?為什麼飛雪會知道?怎麼知道的?那件事還有誰知道?是誰這麼大嘴巴呢?
紡霧吶吶的,不自覺的將頭髮掠到身後,眼睛直直的看著飛雪,卻又問不出口。
「怎麼了?」飛雪察覺到她的異樣。「眼神都發直了,喜歡和愛這麼難分別嗎?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啊,這麼直勾勾的盯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愛上我啦。」
紡霧不言不語,半晌才說:「不關喜歡和愛,我只是想問你……想問你為什麼說我和紀豪交往是另有原因?」甩甩頭,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宋嘉莉。」飛雪簡答。
「原來你知道。」紡霧覺得自己眼神發黑了。
「豈只是宋嘉莉,你不知道的還有好幾個,只慘了我而已,她們不敢對你表白,都跑來纏問我,為了你,還被拉到廁所打了一頓。你不問,我本來不講的,你既然問了,我就趁機抱怨啦!沒事幹嘛裝男人,害我也被誤會,誤會還沒關係,那些嫉妒的眼光才會殺死人,你啊!」飛雪用食指戳戳她的額頭:「你啊,被人家說是T還一點自覺也沒有。」
「怎麼沒自覺,不然也不會死拉紀豪來當擋箭牌。」
「我就說的沒錯吧。」飛雪抓住把柄:「你還愛紀豪呢,你連動過討他歡心的念頭都沒有,還敢光明正大說他是擋箭牌。」
「我說我就是因為不會討他的歡心才分手的啊。」
「是啊!那你怎麼會討宋學妹嘉莉小姐的歡心啊?」
紡霧急紅了臉分辯:「我哪裡討宋嘉莉的歡心了。」
「沒有嗎?宋嘉莉還對我說得有憑有據。」
「原來是宋嘉莉在造謠?」紡霧抓住話頭問。
「對啦!這種事在學校誰會公開說,只有你這個沒心人不太清楚,怎麼我這個旁觀者偏被殃及?以後打籃球別太耍帥,再被糾纏,我可什麼都不管了。」飛雪故意惡狠狠的警告她。
「記得有一天晚上,你捂著臉回來,臉上印著五個指印……難道就是那一次嗎?」紡霧摸著飛雪的臉,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
「你看,我還說呢,還好這裡沒別人,不然我又要遭殃了。」飛雪一把推開紡霧的手。
「唉!」紡霧又急紅了臉:「那種事高中畢業之後就沒發生過了,你幹嘛這樣子,氣我嗎?」
「誰氣你了。不過說真的,到如今還沒有一個男人令你心動嗎?記得大學時,也有不少男孩子對你表示過好感,怎麼你都無動於衷?害我真要相信你是個T了,還論你擔心哪。」
「就是沒有。」紡霧搖搖頭。「大概是時機不對。你知道我對感情的反應有兩種極端,有時候像一團燃燒的紙,燒得又快又猛烈,卻是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有時候卻又感受得太遲鈍,等意識到對方時,對方卻往往等不及我解反應,熱情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有時候真想氣得跑去對他們說:『喂!有點耐心來追求我好不好!』」紡霧說完,捂著臉笑了起來。「唉!只是因為這樣就被誤認為T,難道高中時人家都認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嗎?」
「別從指縫中偷看我。」飛雪辦開她搖在臉上的手,「不被誤會還會挨巴掌嗎?你老實說,你有沒有對哪個女人動過心?你不說我那巴掌當真挨得不值得。」
「沒有,真的沒有!連你也沒有。」紡霧急急否認。
「那就好。」飛雪吁了一口氣。
「你排斥同性戀嗎?」她問飛雪。
「我哪排斥?如果這是天性,誰說什麼都沒用。我還記得宋嘉莉就毫不猶豫的對我說:『我就是喜歡讓女人愛,我就是喜歡愛女人』,你叫我說什麼?」
「你說了什麼?」紡霧追問。
「我說我知道你不愛女人。」
「那她怎麼回答?」
「還有興趣追問下去啊?我會再度懷疑你的。」飛雪警告。
「沒有啦!我只是在想,為什麼那時你會一直鼓勵我和紀豪交往?記得在紀豪之前,我若對你說哪個男孩子好,你老是不以為然,還叫我不要隨便和男生交往,那時……那時也懷疑過你是不是……」紡霧促狹的笑了起來。
「懷疑你個頭!我有難言之隱,而且我也可以像宋嘉莉一樣,毫不猶豫的說我只愛男人。」
「什麼難言之隱?」
「說了還叫難言之隱,彈你的吉他吧。」
「不想彈,想和你聊天。」紡霧躺上沙發,將雙手枕在腦後,直直的瞪著天花板,開始思索起愛和喜歡之間的不同,也問自己可是個同性戀嗎?關於後者,紡霧倒是篤定的知道自己不是,偶爾的胡思亂想都只是玩笑,她瞭解只有男人能教她朝思暮想,比如徐士哲……
噢!怎麼想就是離不開這三個字,那麼她是「喜歡」徐士哲,還是「愛」徐士哲?有人說愛是雙向的,喜歡是單向的,她不過無端的暗戀著人家,那麼只是喜歡吧!可是人們是如何由朋友變成情人的呢!這個關係是怎麼樣被認自的!問過飛雪,飛雪只會說:就是自然而然的嘛!自然而然?可紡霧就是不知道要怎麼樣自然而然啊。
唉!難怪飛雪常叫她是愛情呆子,難怪她沒辦法寫出撼動人心、扣人心弦的情歌,只因不懂愛吧。
「噢!」紡霧呻吟的擋住臉,怎麼樣才能把「單戀」化為「相思」呢?原來過去幾天來的種種焦慮煩躁,全是為了徐士哲。
「全是為了他……」紡霧若有所悟,開始細細回想報紙上的照片,細細想著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的形狀。對啊!徐士哲可真夠格稱得上英俊,尤其是那冷冷的眼神。紡霧想得出神,竟覺得彷彿在哪裡見過他?彷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情分,她其實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徐士哲似的。
「哎呀,不能因為喜歡人家就硬和人家攀關係,什麼似曾相識嘛。」紡霧在心裡暗笑自己的想像力豐富。可是……又有一種解不出的「可是」盤據在心裡,或許真的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搜盡腦海裡的記憶卻又想不出……
紡霧皺著眉,思緒陷入迷濛。報紙上說徐士哲和他的女弟子歐意融打得火熱,而且他也公開稱讚過歐意融。稱讚歐意融什麼?嗯,說歐意融的歌聲很好,是塊可塑之材,還說他喜歡歐意融的嬌小身材,非常適於擁抱……什麼嘛!那她一七二公分的身材就不適宜擁抱了嗎?徐士哲還說歐意融的眼睛又大又亮,清澈得如同嬰兒。是喲!紡霧用手指撐開自己的眼皮,她江紡霧的眼睛可也是大又亮的咧!
他還稱讚過歐意融什麼?喔!說她身材比例很好。天啊!紡霧沮喪的望一望自己平板的身材,毫無曲線可言;至於那雙腿,還真長得不像話咧。